义军山寨终于被卜仁率部攻破！
莺飞草长的山坡上，掠过一匹赤兔马。马上是身着红色披风的义军首领刘方。远远望去那是一抹不熄的火焰。紧追其后的是骑黑马的沂州守备和他的部卒。那是一团狰狞暴戾的乌云。乌云要扑灭火焰。刘方的赤兔马快如流星；但还是没有逃过沂州官军齐发的箭镞。赤兔马中箭倒地，摔出一团火焰，溅出的火花比比皆是。刘方被擒，两眼如矩，怒视沂州守备和知府卜仁。卜仁抖动紫腮，令人胆寒地笑道：“久违了，老弟！”
原来，儿时刘方卜仁师从一人。刘方曾因一夜将《论语》倒背如流。师傅惊叹，称他为过目不忘的神童。卜仁更是赞羡不已，瞅个机会，拽着刘方插草为香，结为金兰。虽是儿戏，刘方对卜仁却以诚相待，在学业上尽心为他解难答疑。不久，他们双双考中秀才。刘方聪明过人，读书如鸡食小米，啪啪一路啄下去，那些金黄的米粒刻在他的心坎上就跑不掉了。因此他二十五岁中进士。卜仁就不行了，读到三十五岁还未中举。这年，又逢乡试。卜仁邀刘方陪他去应试。他们去了。卜仁不忙温习功课，却忙着拜门子看朋友，直到开考的头天夜里，才要刘方为他做一个题目。刘方看过题目，捉笔在手，刷刷刷，真个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文章眨眼成了。卜仁读罢连称，妙！这次乡试，卜仁如愿以偿中了举人，高兴得什么似的。但当刘方得知这次乡试的题目原来就是考前他为卜仁做的那个题目时，一下看轻了卜仁。
卜仁到四十五岁才得中进士。虽然这样，他还是大兴土木，修建进士府，请刘方等全县名流来庆贺。席间，他得意忘形地写出：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刘方知道他那点儿能为，也知他这个进士是怎么得来的，久日积淤在胸对卜仁的轻蔑勃然而出，挥毫而就：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卜仁恼羞成怒，宴会不欢而散。从此，两人结怨。
刘方中进士后，曾做过一任知县，因其刚直不阿清正忤上，而被朝廷革职。从此，他看透了清廷的腐败黑暗。不久，就扯起大旗，聚众造反，沉重地打击了沂蒙山区清廷的地方政权。一次，竟设伏将已做沂州知府卜仁的独子杀死。杀子之仇使卜仁发誓不生擒刘方誓不罢休。于是，他急忙调集各县团练，请守备率部，气势汹汹攻破刘方驻守的山寨，刘方在突围中被俘。
初次提审刘方。有风携带日月精华山水灵气折进公堂拂在刘方身上。刘方顿时抖起精神，筋骨铮然作响，气宇轩昂立而不跪。众衙役狼嚎鬼叫，令他跪下。刘方不屑地道：“我跪天跪地跪父母，没跪狗官的道理！”卜仁听罢，虽心中懊恼，但还是假惺惺地道：“你身为进士，聚众造反，犯下弥天大罪，看在你我兄弟一场，好好认罪悔过，我奏明朝廷免你一死。”“我何罪之有？”刘方慷慨陈词，有理有据揭露清廷无道，痛斥卜仁残暴，盛赞他的正义之举。卜仁见刘方冥顽不化，凶相毕露，令衙役将他驾在烧红的铁鏊上道：“给我用‘老而不死’赋诗，如做得好，也就罢了，如吟不出，给我在上边好好消受！”“老而不死”出自《论语》“老而不死是为贼”。刘方一眼看出卜仁是变着法子要他承认是贼是祸害。他冷笑着端坐铁鏊之上，圆睁二目凛然吟道：人老亦正大可用/老而不死理不通/聚众造反灭不仁/除暴安良为百姓/是贼是祸由你说/历史自会留芳名。卜仁见刘方一气诗成，无奈只得将刘方寄监候审。
寄监期间，刘方的门生好友四处奔走，竭尽全力保释刘方。卜仁得知，担心刘方被救，不能报杀子之仇，急忙再审刘方。一时，禽鸟停鸣，花木敛声，风止云静，屏气亮眼来观看卜仁二次审问刘方。惊堂木响声震天，众衙役如狼似虎吼叫，卜仁要将刘方问成死罪。刘方却仰天大笑道：“你再厉害，无权定我的罪，杀我的头。”卜仁秃鹫似的怪笑一声：“我虽无权杀你的头，却有权打你这个老而不死的贼首。”随即，喝一声：“给我打！”棍子呼啸着下去，直打得刘方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刘方扯亮嗓门儿喊：“打吧，我是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我是烧天烧地，烧光荒草的烈火！”刘方不屈的叫骂回荡在公堂，令卜仁心惊胆颤。卜仁深知当断不断必留遗憾，便声嘶力竭地喝道：“给我向死里打！”乱棍下去，打碎刘方的睾丸。刘方像闪电劈开嗓门儿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夜里，刘方在狱中醒来。卜仁得悉大惊，急忙指使狱卒，用浸水的绵纸蒙其鼻口，使其闷闭而死。卜仁上前一看，只见刘方脖乌脸青，突兀而出的两只血红的眼球如两团不熄的火焰，似要将沉沉黑夜烧穿。卜仁稍稍平静下来，便命人将其扔到城门外暴尸。
刘方的尸体扔到城外的当夜就闪电雷鸣，风狂雨怒，草木悲，鸟兽哀，天地万物哭泣。
翌晨，风止雨住，云开日出。人们发现卜仁眼滴血水长舌在外，吊死在城门外的大树上。刘方的尸体也不翼而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