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种“红太阳”杏树发了财,更喜的是媳妇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强夫妇忙杏树管理,还忙孩子,忙得不可开交,便请珍来当保姆。珍是一棵嫩绿的小菜,清鲜四溢,人见人爱。这天,媳妇要去结扎。吸足奶汁的儿子端着两个酒窝,笑得令人心醉,媳妇舍不得离去。强催她快走,然后,很信赖地甩出一嗓子:“珍,孩子交给你了!”珍春风拂拂地笑说:“放心吧,少一根毫毛,赔你一个大活人。”于是,强他们跳上车高高兴兴去了。
珍哄睡孩子,去给孩子洗尿布,见没有洗衣粉便出门去买。可买好洗衣粉往回走时,被几个小姊妹拦住,要她教她们学织毛衣。珍不好推辞,就香一缕、花一朵地教起来。教着教着,珍猛地记起家里的孩子,便飞也似的赶回家,推开房门一看,不由惊得目瞪口呆。原来,强家的狼狗挣断链子,拱进屋内,逮着孩子就撕咬起来。狼狗见珍来抢孩子,呜哇乱叫地还是不放松孩子。
强媳妇做完结扎惦记着孩子,没有住院,就往家赶。他们回家一看,孩子已被狼狗撕得血肉模糊,没有声息。强惊世骇俗地叫一声,挥起镢头将狼狗打翻在地,又嗷嗷叫着寻珍,想问个究竟,找遍院子找不到。媳妇失去孩子顿觉天旋地转,咕噔一下倒在地上。强急忙找村医来抢救。媳妇醒来仍是痛不欲生,见强不在,摸出一瓶子“敌敌畏”喝了。等强转回来抢救,为时已晚。转眼,强失去两个亲人。强疯了,铁青着脸找来找去找到珍。此时的珍已吓得抖成一团。疯狂的强不容珍分说,叫着:“还我老婆孩子!”一镢头劈下珍一条胳臂。那胳臂像出泥的藕瓜,鲜血淋漓地跌落在地。珍昏死过去。
珍住院,强坐牢。珍伤好本应要强经济赔偿,珍却不。珍回到强家,将强尘封的家收拾好,就装满满一篮桃红李白的温馨关爱去探监。强一见她,怒火中烧说:“好呀,你来了,还我老婆孩子!”叫着将珍的篮子扔出老远。珍泪眼迷离地叫着:“强,你听我说。”“我不听!”珍无奈,只得将撒落的东西收好,放下,离去。她就那样飘摇着一只袖管,一次次地去看强。尽管强每次都对她恶语相向;但她有足够的耐心。
强刑满,珍去接。强黑着脸跳上车吼一声:“走!”再不说话,珍也不敢说话,气氛紧张得像车里装满了炸药。强进家虽见家里窗明几净;但满屋空荡没有老婆孩子,心头怒火又起,捉刀在手,红着眼睛对珍喊:“还我老婆孩子!”珍说:“我欠你的太多,要杀要剐由你;但我只求你在杀我之前,去看一下你的杏园。”
珍一提,强才想起他的杏园。于是,他踉跄到他的杏园,见有好几个人正在那里劳作。他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他的杏园还是那样郁郁葱葱硕果累累。他跟那些劳作的人交谈起来,才知杏园如此茂盛喜人,都是珍的功劳。他听罢,骂一声:“这该死的!”就晃晃地向家里走去。这时,有暖暖的山风吹起他的衣襟,要钻进他的心里。
强回到家,见桌上已摆满他爱吃的饭菜;但强不吃,坐在那里不说话。情势依然紧张,空气流动得吃力。好一阵儿,珍才怯怯地说:“吃一点儿吧,再有气也不能饿肚子呀。”珍递上筷子,同时将眼中那种晶莹的温馨也递上了。强拿着筷子想到的还是失去的老婆孩子,禁不住泪湿了双眼,呼叫:“孩儿他妈!”
那一刻,珍也长长叹一声,散着淡淡的幽香靠过去,眼里的那份温馨也慢慢化作亮亮的泪珠儿,一滴,一滴落在强的手臂上说:“不要这样,我们还年轻,可以从头再来,什么都会有的。”
强终于感觉到珍那份晶莹的温馨,正执著地顺着手臂向他心里钻,心里动了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