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骑车来到小崮村,走进一家庭院,推开房门,和风将山上醉人的花香吹进房里。她问:“这里是潘英老人的家吗?”房内老人颤巍巍站起,摇着青筋历历的手摸上来问:“是啊,您是……”她说:“大娘,前几天您给我写过一封信是吗?”她温馨的问询,一下把老人惊呆了。老人张着灰蒙蒙的眼睛叫道:“天呀,您是黎县长?!”老人没有想到浩浩的信真的惊动了黎县长。
前几天,浩浩见潘英老人双目失明孤苦伶仃生活艰难,便说:“奶奶,我替您给黎县长写信反映一下您的情况吧?黎县长对人可好了。去年,我们一个同学患白血病,住院治疗需要好多钱,我们给黎县长写了信,她很快就到医院看望那个同学,还让团县委发动全县青少年为他捐款。”老人颤抖着说:“黎县长,您看这事弄的,我跟浩浩说黎县长是忙大事的人,怎么好麻烦她呢?可他到底还是给您写了信。”
她看着老人脏乱贫寒的家,心情沉重起来,眉毛优雅地抖蹙着,放下给老人带来的东西,就给老人收拾屋子洗衣服铺床叠被倒尿盆。她素净的面庞、清澈的眼睛、含雪飘香的唇齿、玉润生辉的双手,在飞扬的灰尘泛滥的腥臊中忙碌着。老人感觉得真真切切,老人嘴唇哆嗦得叮当乱响着说:“黎县长呀,您坐呀,您歇呀,您喝水呀!”说着就摸摸索索寻杯倒水给她喝。那杯上油渍斑斑,蝇屎点点。她毫不犹豫地接过喝起来。老人十分清楚地听到她响亮的喝水声。老人心满意足了。老人听到她喝罢水才去洗那只杯子。她真真是和我脏老婆子不分二呀!老人心里砰然响了一声,一个念头在她心里油然而生;可这念头一出现,老人就笑自己,急忙把这种痴心妄想压在心底,颤抖着去摸她的手,说:“哎呀,多好的一双手!”老人又摸上去说,“哎呀,这脸真俊呀!”老人絮絮叨叨,赞不绝口。她呢,就紧紧拥着老人,由老人摸,由老人亲,由老人感叹。在感叹絮叨中,屋内空气开始升温,温馨得很,幸福得很,从来没有过的幸福温馨。
她给老人留下一些钱走了。她没有直接回县,而是走进附近一所小学。小学校长一见县长来了,手忙脚乱地要请这个叫那个。她笑吟吟地说:“请不要忙,我今天和你有事相商,你们可不可以搞一下志愿者活动?”
不久,浩浩打着旗子在老师的带领下满载着深情厚谊去为潘英老人做这做那了。
她回县城又与县医院院长联系,让他们搞起健康快车巡回义诊。义诊的医生为潘英实施了白内障囊外摘除人工晶体植入术,使老人重见光明。
老人终于看到玉树临风笑容可掬的她。老人一下抓住她的手,叫一声县长,就泣不成声。
三年后,潘英老人病重。她得到消息急忙处理完手头工作,骑车向山里赶去。她走过路两边农民用富足和超前的眼光建起的一座座小楼,走过农民用科技和胆识种绿的丰茂田野。这次,她没有去小崮村而是直接来到乡敬老院。因为,潘英老人早已住进敬老院。老人已病入膏肓。老人一见到她,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她握住老人的手。老人的手在她手中抖成风中的一片树叶。老人慢慢睁开眼睛,直直地望着她,气喘吁吁地说:“俺享过大福,就要走了,你能做俺的闺女吗?”做老人的女儿就得为老人领棺下葬呀!在场的人都“啊”了一声说:“这老婆子真是异想天开!”众人一齐向她望去。她呢,毫不犹豫地俯下身,掏心扯肺地叫了一声:“娘!”那一刻,一股醉人的花香使老人一脸的期待化成由衷的欣慰,用尽全身气力应了一声。
她虽竭尽全力,还是没有留住老人。她为老人操办了丧事。不久,她又在老人墓前立了碑,在萋萋青草朵朵鲜花簇拥下亭亭立着的碑上写着:母亲潘英之墓。立碑人,黎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