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万的陌生的有着共同信仰的人们,密密麻麻地拥挤在禁寺的周围,在做着同样的一件事情。他们朝向统一,专心致志。在伊玛目的带领下整齐划一地鞠躬、叩头,“阿敏——”声响彻云霄,哭声感天动地。他们在追随着伊斯兰的光明,在祈求着真主的恩赐。他们那安静的面庞被镀亮,心灵被洗净,精神被升华。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啊?这力量能穿越时空,能撼动心灵,啊,我们伟大的伊斯兰。
今天晚上,房东将宴请中国朝觐团的带队干部。中国朝觐团多年来与这位房东建立了非常友好的合作关系,为了尽地主之意,他在自己位于米那的专门用以宴请宾客的别墅内请我们共进晚餐。
我们是沙目过后到达那里的。房东的可爱的孩子们和他的漂亮的新疆维吾尔族妻子手捧鲜花在门口迎接我们。晚宴是自助餐形式的,非常丰盛。宴会开始时,先由房东恭诵《古兰经》章节,致祝词;中国朝觐团团长致答谢词;随后宾主互赠礼物;最后,房东的弟弟为大家唱诵了赞主赞圣的诗歌,把宴会的气氛推向了高潮。新疆妻子的母亲、姐姐、妹妹等娘家人也来参加了今天的宴会,她们热情开朗,时时爆发掌声和喝彩声,给宴会增添了不少热烈、活跃的气氛。
我由于感冒,对一大堆美味诱人的羊肉、鱼、虾等只好望洋兴叹,倒是吃了很多西瓜,喝了很多饮料。饮料里有假啤酒,男士们拿来喝,我尝了一口,苦苦的,他们说是很纯正的啤酒味,只是没有酒精度数。沙特人很好玩也很好笑,居然发明出这样的饮料。
晚上回来有些发烧,找医生要了些药服下,捂着被子睡了,出了一身汗。
三十一、做客伊朗朝觐团驻地
1月15日
今天接到总团的通知,正朝时间提前了。好像是由于“见月”的问题吧,经过沙特最高教法委员会商议,决定元月18日正式进人大朝。
正朝就要开始了,夫他们还没有消息,可怎么办呢?他们比我提前20天从国内出发,可现在我在麦加都住了半个月了,他们还遥遥无期地困在泰国,与魂牵梦萦的麦加遥遥远思。我似乎能看到他们渴盼的双目,能听到他们焦灼的心声,能感到他们急躁的情绪。他们的内心在起着风,烧着火。我只有一遍遍为他们祈求真主的襄助了。
好在听说女儿已经随约旦团顺利到达麦地那,可能明后天就会到麦加了。感谢真主。
今天伊朗朝觐团邀请我们中国朝觐团的干部前往联欢。
近年来,随着我国与伊朗的外交关系日益友好,中国朝觐团与伊朗朝觐团在朝觐期间的友好往来也日益频繁起来。他们邀请我们去参加各种联谊活动,我们也邀请他们一起包饺子,共进中国式晚餐。友谊在这相互的往来中不断地被延长,被深化。
今天去伊朗朝觐团做客,从一开始就不太顺利。其实现在想顷利不顺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一些异域风俗,感受到了另一种信仰的美丽。总之,用很通俗的一句话说,叫“开阔了视野,增长了见识”。
没有想到,等了很久,总团预订的送我们去伊朗朝觐团的两辆中巴一直没有到。又是没有时间观念的沙特人搞的。什么原因也不太清楚,反正总团的人不停地在联络,暮色在慢慢地降临,我们只好各自回去礼了沙目再来。
没有想到,车终于来了,我们启程了,但我乘坐的那辆车中途又抛锚了。开着开着车底冒烟,刹时车内浓烟四起,赶快停车,大家迅速下车逃命。
没有想到,这辆车问题大了,司机没辙了,干瞪眼。于是只好再调别的车过来。我们在路边站得腰酸腿疼、饥肠辘辘的时候车来了。
没有想到,到达伊朗朝觐团驻地餐厅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大家早就用完膳,很大很空旷的餐厅里只我们七八个人。
没有想到,他们盛情地邀请我们的晚宴竟然如此简单,简单得我不敢相信。以为是我们来得太迟,没有东西了。可后来问先前到达的同事,他们说吃得也是如此。
没有想到,原本想品尝伊朗美食的我,只是吃到很平常的阿拉伯餐,如同我们每天吃到的免费的国王餐一样。一份放着一块鸡肉的拌着咖喱粉的米饭,外加一小碗胡萝卜洋葱番茄汤、一罐百事可乐。原本饿得很疼的胃吃了这样冰凉的硬硬的饭食后更疼了。
没有想到,联欢的主要活动,是《古兰经》诵读表演和比赛。这剖是意外的美丽和收获。宽大的演讲厅内座无虚席,我们到达的时候,活动已经过半。有不少的中国人,也有许多散团的哈吉。一位中国的年轻哈吉正在捧着《古兰经》诵读,之后,掌声雷动,奖品发下来。气氛特别好,感觉今晚的活动有了内容,今晚的夜空充满了活力。
令我最没有想到的,是这次联谊活动根本就没有邀请女性。这是事后我们才知道的。伊朗在这方面很严格,妇女不得与男人共同参加聚会,无论官方与否。可我们朝觐团负责联系此事的人,鉴于中国国情,不好意思不让我们去,就隐瞒了这一项。结果,我们去了,人家出于礼节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笑脸相迎。现在想想真是不好意思,尴尬。
联谊活动在伊朗一位哈吉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赞主赞圣词和我的一连串没有想到中结束了。真有点儿意犹未尽。所有的影像、声音,还有微风,使我感觉到这个夜晚的惬意,感觉到相同信仰和追求的人们的心脉相通。
这几天,我的眼前到处充斥着长长的白色的被则木则木水浸泡过的正在晾晒的卡凡布。无论是驻地礼拜殿的柱子间,还是楼道里,楼外马路边的栏杆上,乃至于禁寺后面灌水点旁边,到处飘扬着中国哈吉晾晒的卡凡布。
今天早上,几个分团长找我,让我帮他们去买卡凡布,说买布料是女人的长项,他们不知如何挑选好布料。我欣然接受,并一同前往。驻地沿街的小摊上到处都有包装好的卡凡布卖,大多是中国制造,还有巴基斯坦、印度和日本造的,但质量明显不如中国制造。帮他们挑选好以后,他们便拿到水站去浸泡。
我没有买布,也不准备买,更不准备拿去在则木则木水中浸泡。因为临行前父母和亲友们没有要求:因为自己认为这样的行为是没有必要的。
人无常之后,在审判日,真主是依照你生前的善、恶来奖赏、惩罚你的,不会因为你裹了浸泡过则木则木水的卡凡布而饶恕或减轻你的罪过。没有任何人可以搭救我们,更何况布匹。我们只能求助于真主。
当然,人的愿望是美好的,这种对则木则木水的神圣的情感是美好的,我不想固执地将自己的认识强加给别人,每个人都有权选择自己寄托情感的方式,无可厚非。
这两天我感冒很重,浑身困乏,有气无力的,没能坚持到禁寺去礼拜。每次在宿舍礼完拜,总能听到楼里传来雄浑高亢的集体赞颂声,我很纳闷,怀疑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有这种声音在这个地方这个时候响彻?今天问一位分团长,他告诉我,有一个门宦的许多人不去禁寺礼拜,他们在楼顶平台上自己成立“者玛体”,按自己门宦的方式礼拜,礼完集体高声赞主赞圣。
扎比尔的转述:穆圣说:“我的这座清真寺里礼的一番拜胜于其他清真寺的一千番,但禁寺例外。禁寺里礼的一番拜胜于其他寺里礼的十万番。”
我们不远万里,漂洋过海,倾囊所有,是为了来完成自己的朝觐功课的,同时也是为了能够亲临圣地,亲眼目睹禁寺的宏伟、卡尔白的庄严,能够在神圣、庄严的卡尔白前多礼几番拜,多求得真主的回赐。
为什么在亲临了圣地,靠近了卡尔白后,却不赶快去求得那一番拜中的十万番的回赐?有阿訇对在禁寺和圣寺礼拜有一个十分形象但不合适的比喻:捞横财。虽然这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但却形象地说明了在禁寺礼拜的紧要。在禁寺礼拜是我们难得的机遇,是捞横财的暴发机遇。一番拜就有十万番的回赐,这个买卖可是千载难逢的,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是真主给予我们的恩赐。
为什么我们的个别朝觐者会放弃这样一个“捞横财”的机遇,面对真主的恩赐而不领情呢?是不知道吗?不会吧,至少阿訇、
门宦(Tariqah):是中国伊斯兰教的教派组织形式。
者玛体(Jamaat):阿拉伯语音译,即团体。老人家是知道的,应该会告诉教众的。那么又是为什么呢?仅仅因为和沙特人不属于同一个教法学派,有不同的礼拜方式,仅仅因为看不惯他们在礼拜中又开腿与别人的脚并拢,抬三次手等等动作簇吗?还是不愿意由不同派别的伊玛目领拜?我不得其解。无论什么原因,使自己失去了这样的机遇总是很可惜,我觉得有点儿得不偿失。
我们曾就教派问题托负责中国朝觐事务的工作人员哈桑询问驻地边小寺的阿訇,阿訇回答:各教派孰是孰非我们从不研究和评说,这是大教法学家们关注和研究的问题,我们只按照自己遵从的教法学派的要求严格遵行。那些事不是我们能够思考和评说的,我们的知识和学问还远远达不到这个资格。
哈桑也告诉我们,在沙特,没有人会关注别的教法学派的问题,他们认为那不是自己操心的事,自己只有严守功课的份,没有说东道西的资本。
有同事告诉我,去年朝觐期间,一些在驻地楼下小寺礼拜的中国老人们,突然有一天无法忍受跟随当地伊玛目礼拜的别扭,结果集体商议推荐了自己的伊玛目,并进行了“政变”,让自己的伊玛目上前领拜。结果寺里的伊玛目非但没有生气,反尔在旁边认真地学习中国伊玛目的一举一动。第二天,当中国的伊玛目准备上前领拜时,却被寺里这位可爱的阿訇抢先了,大家无奈只好跟拜。但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位可爱可敬的沙特伊玛目居然完全按照大多数中国穆期林遵从的哈奈菲学派的礼拜动作,就像昨天那位中国伊玛目领拜的样式一样,抬手,掐太斯比哈,做都哇宜。此后,一直到中国哈吉离开,这位伊玛目一直就这样随众随客来领拜。
听了这个故事我很感动也很钦佩,为这个小寺伊玛目的宽容、大度、谦逊和随和。
阿里说:“幸福不是多子多财,而是知识渊博,大度容人。”
三十二、相聚麦加
1月16日
今天莫名地很早就醒了,辗转着睡不着,只好起来梳洗,准备礼帮布达。
正在我刷牙的当口,听到卫生间外有人叫我的名字。急忙开门出来,是大姐,是大姐啊,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痛哭流涕。他们到了,感谢真主!夫和他的姐姐、姐夫们都到了。感谢真主!
他们昨天晚上11点多在吉达落地。
因为正朝将至,昨天午夜12点沙特吉达机场正式闭关,他们恰恰赶在闭关前到达。虽然因为太迟而被迫在飞机上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但终于还是让他们这最后一个航班的人们下了飞机,办理了一切人关和朝觐手续。
感谢真主,他们来了,在真主的慈悯和襄助下,如愿到达了;在历经了千辛万苦,耗费了一个多月时间,辗转了泰国、约旦两个国家之后到达了。
约旦朝觐总团办事机构正好在我们驻地的旁边,夫他们乘坐的大巴车要在这里停留办理相关朝觐手续。于是趁着带队人员办理手续的空隙,他们派大姐到这座外面挂着五星红旗,写着中国朝觐团驻地字样的楼上打听我的消息。没想到我就住在这个楼上,没想到进去随便问了一个人竟然就很顺利地找到了我。
大姐领着我跑出楼门,我站在门口张望,远远的马路边人行道上站着我的丈夫,他也在张望着我。他瘦了,很瘦很瘦,瘦得我都认不出来了。他蓄了胡子,更显得面颊消瘦而憔悴。白色的戒衣很松懈地裹在他缺少肌肉和脂肪的身体上。
我向他快步走去,他也向我走来。他微笑地看着我,但眼睛是通红的,泪水已盈满了眼眶,他在强忍着自己的情感。而我早已不管不顾地泪流如注。我扑向他,他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们无言,我们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相拥而泣。
很快,二姐也过来了,红肿着眼睛,我叫着二姐,她张开双臂和我抱在一起哭了起来。那是激动、感动、喜悦的泪水。
感谢真主,让我们一家人在圣地麦加相逢、团聚。这是真主的特慈。
很快,没来得及聊几句,办理手续的人就回来了,他们的车要走T。他们说,女儿跟着约旦朝觐团昨天晚上就到了,晚上他们会一起到驻地来找我。
原本今天下午中国驻吉达领事馆要宴请我们所有带队干部,想到夫他们晚上会来,怕宴请结束迟让夫久等,就决定不去了,在房间等待夫和女儿的到来。
这个下午的等待漫长而又幸福。
晚上1O点多,楼下守门的相当于保安的孩子来找我,说楼下有人找。我知道是夫和女儿来了,一下子蹦出门外,朝电梯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