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没被恶心到,干笑两声:“您的意思是?”
杨毅把餐盘一推,整个人趴到了桌子前,深沉地点着那个青豆烩石斑鱼:“你看,名叫‘色香居’,色、香,意思是到了,但是意境还不够!国学大师王国维说过,诗有‘隔’和‘不隔’之别,东坡的诗不隔,山谷的诗隔。谢灵运的‘池塘生春草’不隔,姜夔的‘酒祓清愁,花消英气’就隔了。菜,和诗一样,都是一门艺术,非常地讲究意境!做菜呢,除了做的时候讲究外,菜名也是很重要地,意境到了,你就是神厨,意境不到,小则破财,大则引灾,会坏了风水的……”
“那……”老板半信半疑。
“很简单。”杨毅脸上出现自得的神情,“菜肴,以我从事特级厨师二十年的经验来看,已经好上加好,而且好得不能再好了。关键是名字,嗯,宣传很重要。就拿这盘青豆烩石斑鱼来说,这个名字呢太粗俗,我建议改成:‘喷火女郎’,雪耳蟹黄虾仁,改为‘短裙少女’,椰子盅,改为‘大奶盅’吧。另外,可以考虑再招几个女服务员,穿上超短裙,不,也许比基尼更好,可以重现海滩美景么。至于老板你,严格说,我认为你可以偶尔换个装扮,比如打扮成兔女郎什么的,穿网眼丝袜,胸口挂一块招牌,上写‘用餐者可获香吻一个’……”
杨毅是很崇敬张君宝大人笔下的兵哥之流的。
“噗……”
有一个座位上的客人笑中喷饭了。
老板双手一摊:“哎,我说这位朋友,我当你是好意了。不过,这么取乐我,那也不大好吧。”
杨毅哈哈大笑:“你觉得是取乐,就是取乐。你觉得不是,就不是。”
李清源听这话有些禅意,看向杨毅,原来他此时已把一只长脚搁在了桌子下的一张椅子上。因为他腿实在是过于长了些,所以他干脆把椅子又奋力往前一踢,这才坐得舒适些了。
李清源朝那踢椅子的粗鲁动作看一眼,再看杨毅脸上是不动声色的表情,显然是习以为常的。于是默不作声的吃素菜。
但即便自己不理会杨毅,杨毅依然能够自得其乐。
吃饭当中不断地插科打诨,逗得餐馆里原有座位上的顾客不住地吃吃笑,门外的行人见了,竟有几个觉得有趣,走进来叫了菜喝酒,给老板增加了不少收入。
老板喜笑颜开,还没有节假日之外的像今天这么热闹过,进来的客人越来越多。因为人是有从众心理的,看这家店人越多,自然想肯定质量和价格都是比较称道的。
“老板,结账!”
一顿饭的工夫,足足花了两个时辰。窗外天色,已全然黑了下来。只是路边的灯火通明,赤白和昏黄的灯光下,来去的行人神色匆匆。
“好勒……”
老板跑来,只见杨毅又把那金芙蓉卡拿出来,不由搓手笑了,“这位朋友,刚不是说了么,这里没法刷卡的。”
“啊!我倒是忘记了,这记性,这记性。”杨毅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
“那我现在去取?”杨毅问老板,指了指手里的钱包。
“去吧去吧。”老板笑着说。
一边在心里想,这家伙看来吃得很开心,等下会不会真的给自己一万呢?该不是开玩笑的吧,不过如果真的给自己,那自己不好意思地也会收下。如果不是真的,这一餐他吃的,也有好几百块,也算赚了。
杨毅朝沉浸在美梦中的老板一笑,对李清源说:“我去取钱。你乖乖的不要在这里乱跑。”
李清源点点头。只见杨毅说话的双眼闪烁着不一般的真诚动人。
距离杨毅出去,已有一个钟头了。
李清源朝色香居壁上的挂钟一看,“当当当”地敲了九声。几个后来的吃客也酒足饭饱,陆续起身走了。
“我说,你那个朋友该不会是出事了吧?”老板已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想起杨毅是有金芙蓉卡的,这个作不了假。
难道有钱人还付不起这餐饭?
但跟着老板想起杨毅是有扮穷人的怪癖,搞不好他也有吃霸王餐的兴趣。欸,这样不好,很不好。
于是双手抱肩:“我怕的不是出事,而是他走了。哎,小三,过来,给这桌客人算下帐……嗯,一共是四百五十九块。”
李清源吃了一惊,在等待的过程中她是静心的,因为毕竟相信七王爷的为人。但老板的神色分明是指出他已经跑掉了——这个说要请客吃了四百五十九块钱的人跑掉了。
但她不愿意就这么怀疑人,问老板:“是不是,他去比较远的银行取钱了?”
“取个屁啊!不出两百米,就有一个自动柜员机。”老板忍不住爆粗口。
“自动柜员机?”李清源喃喃,想起这个东西是可以直接提钱的。按照她从网络上得来的印象,这个时候的银行也早就不营业了。
“那他,真的走了……”李清源心一沉。
“他是你的朋友吧?”老板嘿嘿一笑,“这种人我见多了,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是个穷光蛋!我想,很有可能他的金芙蓉卡是偷来的。”
“不会的。”李清源说。
“哼,会不会,很难说的。这年头啊……”老板连连感叹着,一边把手上的一块抹布抛上抛下。
李清源看出他的意思来,她身上是有五百块,够付这一餐饭的,虽然大半是被杨毅小尝几口就浪费掉的。但是毕竟家里是没有什么钱的,出来这一趟恐怕是贾桂花好不容易借来或者攒起来的,之前抢劫的人她心甘情愿送钱想解决他的困难是一回事,现在不明不白就没了这四百多块就另外一回事了。
“我不相信。”李清源笑了笑,“我这个朋友,是我一直认识的。家里富贵得很,人品也没有坏到哪里去。多半是想闹着玩吧。我再等等。”
“哦?”老板将信将疑地看着李清源,开始还以为李清源是被骗的替死鬼,但看她说话间神色笃定,显然是和这个人真的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