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呢!南边下雨,北边下雨,西边下雨,就我们这里不下雨。唉!眼睁睁十几万的本钱要泡汤了,心如刀绞哇。你看看,原本清粼粼的河水,现在咋样?变成了一汪臭汤;起先绿油油的水草,如今已经烂黄,再加上满河的浮萍,沤成一口猪草缸。往日鱼儿在水里欢蹦乱跳,现在倒好,跳是一股劲儿地跳,就是不往水里钻,张着大口在水面呼气,几条娇弱的鲢子都已经滂上水面晒太阳了。凭老潘的经验,这几十个网箱养的鲢子和鲲子,要不了两三“复时”(昼夜)不下雨,全报销!你说急不急?据说,昨晚有人给市水利局打过电话,局里答应马上通知翻水站翻水,可是,这消息是真是假?这远水怎能解燃眉之急呢?
凌晨,老潘把包大田的儿子叫回来,赶紧起箱,把鲢子和部分不凶的鲲子捞起来,用三轮儿推到菜场去卖,低价出售,这样可挽回一点损失。老潘双手颤抖地捧起一条乱拽的鲲子,说:“不是俺不让你多活几天,是老天爷不让啊!”
“买鱼来,买鱼来,忒便宜的鱼……”
往日,人们习惯于到菜场里买鱼,不想今天马路边上有鱼卖,都赶过来看热闹。“鲢子一元钱一条,鲲子两元钱一斤……”“真便宜……可别是坏鱼……”老潘冲声冲气地说:“你没长眼睛吗……”在一旁收款的老伴儿则抹起眼泪来。一青年说道:“买就买,别啰嗦,有办法人家会卖鱼苗吗……”
亲家公划下车,不放心地问:“这么多鱼苗,啥时才能卖完?”老潘说:“买多少算多少——哎,带两条回去烧烧。”亲家公反复推让后,还是收下了。
一位知识分子模样的、常在老潘养鱼的河边钓野鲫鱼的老爷爷,秤了两条鲲子,合四斤八两,老潘报价九元,老爷爷坚持要给十元,老潘感动得手足无措,捡了一条鲢子塞进老爷爷的菜篮子。
“我只有两块钱,能拿条鲲子吗?”一位中年妇女怯生生地问道,老潘头也没抬,扔了一条与她。
马路边,人越聚越多,市场管理员来了,他不分青红皂白,对着三轮猛踢了一脚:“谁让你卖的,报税了没有……”
这时饭店经理跑过来道:“老潘啊,怎弄的,我不是叫你把鱼送到店里的吗?我整下。走。”说着推起三轮就走。“我说啊,老弟呀,这么多,你们饭店吃得完吗?这样做不行啊!”“别啰嗦,我那有增氧箱,养着……”
人们慢慢散开,吵闹也停了。
“哎——老潘——鱼别卖啦,河里涨水啦——”刚才那位知识分子模样的老爷爷,头带草帽,一手握着钓竿,一手提了鱼篓,从河边跑来。
(《江苏农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