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城里的年轻人正喜欢玩“兵人”呢。兵人,就是一种人型玩具,仿照各国军人形体服装武器装备等,按六比一的比例缩微制作而成。什么八路军、新四军、雷锋、苏联红军、美国大兵;什么陆军、海军、空军,一应聚全。军装也是布做的,军鞋也是皮革或是橡胶制作的,武器也是精工缩微的,枪栓拉得开,惟妙惟肖。兵人比秦俑时髦多了。
每个时代的人都有他们的想象和创造。兵人使我想到了“农人”。并不是说,我想制作小“农人”,而是说我现在是地地道道的“袖珍农人”。
我是农民的儿子,对土地有特别深的感情,虽然是在大城市里读的大学,分配在城镇里工作,但总是向往农村,一看到黑黝黝的田野就兴奋,一吃到自己亲手种出来的庄稼就激动,好在家前屋后有一百多平米的隙地,“农人告余已春及,将有事于西畴”,我也得有模有样地家团团种地,同事们看到后都不禁哈哈大笑,戏谑我是“袖珍农人”。
在城镇,拥有一块隙地是幸福的。蔬菜甭买,都是绿色的。你想,若是蔬菜生了害虫,可以用手捉,甭喷施农药。种庄稼是锻炼身体的好运动。“小镇早锻炼,人说发神经。不如种隙地,快活似神仙”,这话我信,几乎所有的农活都是全身运动。挖田,膀子用力摁,腿子下劲蹬,锹尖带黄泥,青草土里坑。看到新翻的沃壤,心里像蜜糖一样甜,它是种子的襁褓,是书写理想的宣纸。城里人喜欢养花,而我喜欢种庄稼,春天的金灿灿的菜花,馥郁芬芳,让人嗅了会醉的。
这点儿袖珍土地是不够我耕种的。工作之余还应该干点什么吧?现在的不少年轻人,把业余时间都耗在网巴里,或是麻将桌子上。只要他们不去干违法犯罪的事情,就无可非议,但我认为,一个人浑浑噩噩,无所事事,就无人生价值可言,应该深刻思考,选择一条适合自己成长和发展的途径,做一点乐为的有价值的事业。由于这种思想的支配,我又选择了当一个精神农人——方格纸上种文字。
有收无收在于种,收多收少在于管,对于农业是这样,可是文学却不是如此。有人把自己的作品看成是花木的果实,王蒙却以之为叶子(《叶子》)。叶子可能飘落于泥塘,可能被人扫进垃圾箱,可以被人当美食咀嚼,可以被情人当信物珍藏,也可以被人采集来,送到实验室,浸入药液,等待化验。我管不了那么许多,我是农人,只知道种植,当然我会按自己的确认的标准选择良种,采用科学的方法去播种,也会去精心管理,最后送到集市上去……
结果就像豆腐干的形成一样,起初是一大缸的豆浆,最后只是方寸一块,行家收购,总是挑选有棱有角的,色泽鲜艳的,口味鲜美的,其余只能家用。现在我所出售的豆干,包括火柴,还有少量的百页,也算不少了。但我并不满足,可以拓荒的地方是很大的。只要有市场,我还会种下去的。
我是“袖珍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