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是个孩子,冥顽不灵,经常将思绪的麻搅成一团,斩不断,理还乱。当你紧绷的时候,她缠一个死结;你伴她去散步了,她就会变为蓝色的港湾。
“知者乐水。”(《论语·雍也》)师范毕业后的青春,我是在黄海边上一所中学度过的。几年的锤炼,业务游刃有余了,我便和一些同事于节假日去河边钓鱼。晒晒太阳,吹吹海风,钓量甚微,然其乐融融。后来,愈钓愈多,同事比不过我了,一不小心,名列前茅,那双重的快乐无与伦比。一开始喜欢群钓,和大家在一起,回来时总是以凯旋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后来发现,大家簇拥在一起,这鱼并不好钓,弄不好,会全军覆没,我又尝试独钓。虽然收获比以前增大,但趣味索然。
年轻时,很少烦恼,没有心结,也就无所谓散心,但接触的人和事越多,麻烦也就越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冲突是无处不在无时不有的。每当这种冲突变成一种驱逐不了的坏心绪,我选取独钓。不过,只在乎“独”,而不在乎“钓”,且为独钓。
柳宗元不也这样么?座座山峰,看不见飞鸟的形影,条条小路,也都没有人们的足迹。整个大地覆盖着茫茫白雪,一个穿着蓑衣、戴着笠帽的老渔翁,乘着一叶孤舟,在寒江上独自垂钓。这是怎样的世界?这哪是在垂钓啊?这分明是作者陪伴自己的心灵在散步呢!
中国历史上还有一位有名的独钓者,姜子牙,人们一般称他为“姜太公”。当年,为了躲避战乱,姜子牙到东北隐居了40年,后来又来到陕西的终南山。在那里,他经常一个人到渭河去钓鱼,三年中他一条鱼也没有钓到,他的鱼钩是直的呢。人们都嘲笑他,他无动于衷,“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嘛。神奇的是,后来他果然钓到一条鱼,鱼的肚子里藏有一本兵法书。更巧合的是,当天晚上,周王朝的皇帝文王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高人。第二天,他就遇到了姜子牙。姜子牙向周文王讲述了自己的身世,文王当时正为了打败敌人建立王朝而搜罗人才,所以就对他说:“我的先祖太公早就寄希望于你了。”后人又称他为“太公望”。文王给他以极高的地位,并在他的帮助下,消灭了商朝。在以后的中国各朝代都为他建立了神庙,而道家也传说他升天成仙了。
柳宗元的独钓,把钓竿抛向江雪的大自然,是仕途失意后的自我消遣;姜太公虽把直直的钓钩投入渭水,但眼睛却间或地瞄着对岸的皇宫,是冀有所得的装模做样。
美国有位老人可是专心致志的独钓者呵。一个老人驾驶一条独舟与暴风雨和鲨鱼搏斗,费全身力气,筋疲力尽地把鲨鱼杀死,把死鲨鱼栓在小船后面,拖回来享受,然而,老人把鱼拖到岸边,死鲨鱼却剩下一架空骨头架子。面对波涛的大海和鲨鱼,“老人”无疑是胜利者,但面对鲨鱼的空骨头架子和空荡荡的损坏的小船“老人”地道的失败者。评论家说,这部作品暗示了作者自己的命运,奋斗一生,却一无所获。读者可不管这些,有的是感动。
我不同情海明威以及他的“老人”,为什么非要有成果不可呢?只要过程能带来愉悦的心情就成!
步入不惑,许多事还真的不惑了,能以随和的态度与大家融合在一起,能宽容地对待周围的人和事,还经常莫名地感动,为身边的真善美而动容。不过,不再去河畔“独钓”了。因特网撒到中国后,我也把钓点设在卧室,饵点则遍布全世界,以鼠标为手竿,以电话线来放长线,以与论坛和报刊编辑交流为“鱼”,不在乎钓量,坐到微机前,心就像个孩子狂跳得不行,拉你去散步、去串门,孙悟空一般,上天入地,天涯海角,颠倒时空,玩地球村于掌心,神啦!我心里想什么,地球人都知道;我心里若有什么疙瘩也不打紧,键盘手指散步的时候,可以自解,更有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