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自尊,既是创造个性美的基石,又是幸福的添加剂。它和粗俗的求爱方式不相容,它与越轨的性爱要求相背逆。因此,有没有爱的自尊,常常可以标志一个人的道德修养水平。
爱的自尊,对于青年男女具有同等的意义,但是,它对于青春萌动的少女来说,显得更为重要。正是由于这个缘故,诗人好心地期望,初恋是雾,纯情娇美的少女该是雾里的玫瑰。
玫瑰是美的,然而又是带刺的,它那静观可见绰约、盲动可招刺痛的品格,绝妙地描绘了少女的自尊形象,生动地体现了少女时代的保护性心理反应。因为春情萌动在起初只是一种盲目的力量、本能的显现,还缺乏由挚爱携带、由理性分辨的爱的信息。如果这时的少女一旦失去了爱的自尊,很容易陷入爱的盲动的漩涡,直至不能自拔。许许多多美丽纯洁的少女正是由于自尊堤坝的倒塌而被冲向痛苦深渊。
少女的自尊,带有很浓厚的情绪色彩。她们常常试图以独特的风韵和活泼的个性,去感染、去愉悦异性的伙伴,并且渴望得到相应的报偿或积极的响应。值得强调的是,少女的自然美和精神美的恰到好处的流露,是人类生活中的一种极好的营养剂,本身具有很高的美学和伦理价值。但是,如果将这天赋姿质尽情抛洒,以致使自尊蜕变为虚荣,就会走向它的反面,反而会招致爱的自尊的丧失。
耐人寻味的是,有些“雾里的玫瑰们”倒不是在观赏者的品评中,而是在“爱慕者”(包括真正的爱慕者和逢场作戏式的“爱慕者”)们的一片赞赏中枯萎的。这种现象说明,被赞赏的少女,只有把那种精神的、情感的奖励,看作是强化自信、优化人格的力量时,才会显示真正的价值;否则,它将转化成过剩的肥料,会把盛开的花儿烧焦。
羞怯,也是少女维护自尊的一种特殊的情绪表达方式。羞怯是一种“道德和审美反射”,是一种良性的自我监督和自我控制。康德写道:“羞怯是大自然的某种秘密,用来抑制放纵的欲望。它顺乎自然的召唤,但永远同善、德行和谐一致,即使在它太过分的时候也仍旧如此。”人的羞怯“还有一个用途,那就是给大自然最合乎情理、最必不可少的目的也要蒙上一层神秘的罩纱,以免由于过分粗鄙地了解这些目的而对人的本性苏醒的终极目的造成反感或至少是冷漠,而人的本性最精微的和最强烈的倾向都是和这种苏醒联系着的。”这两段涵义隽永的话,正富于哲理性地注释了初恋为什么是“雾”;初恋的少女为什么应该是雾里的玫瑰。
不记得是哪位哲人说的了:最值得珍贵的,往往是那些尚未弄清价值的东西。少女的爱的自尊也大约是如此。青春年少时的爱的情思,爱的追求,宜蕴积绣囊而忌一览无余。这种蕴积越丰富,越深厚,爱的自尊的根基也越广博,越牢固。
当然,少女的自尊表现,以及它赖以存在和完善的基础,决不止于上述这些内容。从根本上来说,自尊的程度,取决于一个人有无远大的理想和追求立业、成才层次目标的高低,也取决于一个道德修养和思想修养的优劣。一个人越是富于崇高的理想,越是富于创造性的生活态度和进取精神,越是善于处理人际关系,特别是时刻注意尊重他人,那么他的自尊意识也越是强烈,行为自尊也越是鲜明;而那些轻易地把自尊蜕变为虚荣的人,常常是和胸无大志、目光短浅和不识大体的心境联系在一起的。如果这种人再可悲地自视为“雾里的玫瑰”,那必将导致自弃情苑,难以得到恋人的青睐。
拥有强烈的爱的自尊的人,是爱的强者。他们精于适时、适度地抒发爱的情感,他们善于应付生活中常常难以避免的情感突变;他们在爱的赞美中能怡然静处,他们在爱的磨难中能奋然自立。这样的青年又常常是爱情生活中的幸运儿,这样的青春常常使美神流连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