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苏看着少司命凝视着她的臂腕的模样,微微一笑,手抚上她的发丝,道:“小柒,对不起……”
少司命疑惑地看着她,她笑道:“其实我,是一个傀儡。一个特殊了一点的傀儡,一个有了感情的傀儡。甚至是,一个外表更为华美的傀儡。可惜我,终究,是一个傀儡。”
少女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她依赖至极的师父,竟然是,一个傀儡?
碧苏垂下手,和少司命一样无视了周遭的人事,道:“我的制作者,是当年的阴阳家左、右护法——泠寐大人和玖若大人。我其实早已‘死’过一次了,我是阴阳家一个被弟子误杀的傀儡,玖若大人怜惜我,便同泠寐大人一起把我从新制作。这一次,她们给了我一副更好的皮囊,甚至赋予了我精神的力量。可是,我是一个傀儡啊,我不能拥有感情。我对她们产生了友人之情,所以,才会那么恨蜀山,和他,东皇太一。”
“小柒,你知道么?看着你在意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有多痛苦。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星魂,是玖若的孩子,她和蜀山一位长老的孩子。可最终,那个人负了她,害的她在动怒后难产而死……于我而言,星魂是她留下的唯一,我一定会保护。同样,你也是。可是,我真的对不住泠寐,我只能亲眼见着她死去,离开人世……泠寐与玖若素来交好,烟染是玖若唯一的弟子,自然会多护着你们两个,特别是星魂……”
闻言,少司命的身子震了一下,东皇太一亦然。
“小柒,对不起,当年我对你产生了师徒之情,导致傀儡封印反噬,才会动手,伤了你。更让你惊恐之余回击,留下了这道伤痕……”碧苏笑笑,手抚摸上了眉角的痕迹,笑得苦涩,却又绝美。
的确,少司命始终忘不了那日碧苏性情大变,且出手攻击她,她还手,无意间伤了碧苏,在她的眉角留下了碧叶划过的痕迹。自然,她也被碧苏重伤,甚至在后来被罚入夭华苑。
未曾料到,萦绕了她多年的噩梦,竟是如此的现实。
“小柒,我命不久矣,或许我死后又会变为尘埃,但我不怕了。我只希望,你要好好活下去。白凤他是你的良人,山高水长,你大可走遍世间山水,但切记,不要留在阴阳家……”碧苏想要再展露一个微笑,却那么牵强。
“师父……”少司命未曾想到这一切,竟然如此残酷。
可是,这么多年来,最为关怀她的,便是碧苏。
她的母亲死前最后一句话,是让她隐藏自己的身份,并把她托付给了碧苏。
碧苏听到少司命唤她“师父”,嘴角勾起笑意:“真好,还能听你唤我……一句‘师父’……咳咳……”
碧苏身上涌动着碧色光晕,犹如萤火虫一般。
“小柒,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礼物……”碧苏勾唇,仿佛想要用这一个笑,替代少司命记忆中所有的烦闷。
碧色光晕自少司命手腕处渐渐融入她的身体。
那,是碧苏全部的内力。
她死前,没有抱怨,没有痛恨,唯一想要做的,是把内力传给她的“徒弟”,给少女最好的保护。
少司命忽然觉得眼眸中有着涩涩的味道。
碧苏的身体渐渐变成了点点碧光,犹如一盏萤火虫做的灯,最终消散而去。
仿佛从未出现在这世间,这,便是傀儡的宿命。
少司命缓缓站起身,此刻的她,紫发飘摇,紫眸古井不波,身上萦绕着碧绿色的光晕,指尖还有着碧叶悄然而逝。
“的确,风绾泠寐是我的母亲。可惜,她,已经死了。”少司命冷冽道。
东皇太一冰蓝的眸子里似有一瞬的失神,他竭力隐藏情绪道:“梓柒,你母亲,死之前,说了什么没有?”
少司命摇摇头,半分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你想要解开苍龙七宿,我可以帮你,但,我有条件。”少女冷静地平视着东皇太一,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在用这次机会,“逃”出这个局,“逃”出棋子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