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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今朝宁为妃子笑(妃子笑系列)(素问)

貌似最近都在写系列约稿。

关于和亲,自古有之。无论从电视上啦,书上啦,我们都能看到好多相关资料,大多是女人的凄楚,与男人的政治手腕。所以,这次想写点不同的,妃子笑,我就在想,妃子不要太可怜啊,为什么就一定得不到真爱呢?我挑选了一个北魏时期的皇帝——拓跋焘。他是一个很富有传奇色彩的人,小小年纪就当了大魏的君王,南征北战,功勋卓著,军事上无往不利,政治上是个勤政的贤君,只是到后期,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跟他的祖父,父亲一样,不及老就残忍,嗜杀,发动了震惊历史的灭佛运动等等,最后,正值壮年就被大宦官毒死,饶是如此,对大魏,尤其是后来有名的魏孝文帝来说,是奠定了了不起的基业。

所以,我对他很好奇,就三分历史,七分杜撰地写了这个故事。有些事是史实,有些事是想象,多少会跟实际年代有些出入,也请读者多多海涵啦。

第一章 统万之遇

“再说一遍。”拓跋焘冷眼一瞥,淡淡地开口。

幽幽宫灯,琉璃璀璨,映照年轻皇帝沾染鲜血的胡服银铠,寒光四射,佩剑悬腰,大有飞龙在天之势,即使立于敌国都城,丝毫不见迟疑,君临天下的睥睨,彰显在眉眼之间。

站在光滑的玉阶下,众人一脸骇然。

呈报的小官员汗水淋漓,偷瞄距离拓跋焘不远处的太常卿崔浩,对方向他点点头,他这才略略安心,鼓起勇气道:“建统万城前后耗时六载,是把白粘土以糯米汁搅混,蒸熟后再行注灌,因此,城墙坚固可抵刀斧。叱干阿利监工时以铁锥验查,凡锥入一寸者,立刻处死那名负责的工匠,将其尸首填充于墙内……”

至此,拓跋焘抬手止住他下面的话,双眸扫过雕梁画栋的宫殿,修长的手指挽起金色芳香的纱幔,陡然扯断,转而走近劝他入住在此的降臣,“十万人修建统万城,亡了一个赫连勃勃的子孙,尚且不够,你们叫朕也步上他们的后尘?”

“臣等不敢,万万无此念头啊!”惶恐的降臣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心中叫苦不迭,他们哪知这位三万骑兵破了统万城的魏帝,跟赫连帝截然不同,最是讨厌奢华,最是厌恶苛政,最是……没有年轻人该有的轻浮。

拓跋焘绕开跪倒的人们,走到此番随行的大臣前,“刚才是谁对朕说统万城‘台榭高大,飞阁相连,皆雕镂图画,被以绮绣,饰以丹青,穷极文采’?”投降的大夏之臣不知他的性情,为了讨好说那些话情有可原,那么,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人还敢对亡国之都大肆褒扬那就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

众臣俯首不敢迎视那犀利的目光!

“竖子之国,竟敢如此滥用民力,怎能不灭亡!”拓跋焘震怒地甩袖,“赫连勃勃造了固若金汤的统万城,最后不还是被朕攻灭,国破家亡?如今天下未定,朕需要人力上战场厮杀,而不是发动百姓去重修统万城,听清楚,统万城宫殿从此不得入住,朕拓跋一脉亦然,以印条封宫,镇守官员若敢私自享用,株连九族,朕会以他全族尸身重新为统万城铸一层外墙!”

“臣等遵旨——”

“崔浩。”拓跋焘低唤。

崔大人上前施礼,“臣在。”

“平城方面可有消息?”他率轻骑亲征夏国,都城大唱空城计,在大魏南边的刘宋皇帝虎视眈眈,北边的柔然也蠢蠢欲动,若有不慎,随时会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他不得不防,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古大人的飞书已到,平城安然,请陛下无须挂怀。”崔浩低低地说。

“嗯……”拓跋焘这才微微闭了闭眼,放松数天未曾合眼而疲惫的身躯。

崔浩关切地说:“大局在握,陛下可以好生歇息,臣会尽快安排好统万城的交管,很快就可起驾回平城。”

“崔浩,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拓跋焘忽然说。

“呃,臣听到了。”崔浩的神色有些不太自在,“是女人的哭声。”

“宫里的女人吗?”拓跋焘冷冷地笑,“这么个哭法,是要获取朕的同情赦免死罪?还是求朕准许她们以身殉国?”

“陛下——”崔浩躬身拱手,“先帝以来,不斩敌国来使,不灭落败异族,以海纳百川之心雄霸四方,亡国宫女都是送到后宫,听候皇后发落,如今三宫六院之位皆空,当由太后全权处置。”

拓跋焘负着手,沉思片刻,又回头端详那些心怀各异的降臣,“朕入统万城时赫连昌西逃,去上邽都带走哪些人?”

“亲信而已,皇亲女眷滞留城内。”顿了顿,有个大臣嚅嗫道:“不过,长公主大概、大概撑不过去多久。”

“喔?”拓跋焘挑起眉。

大臣头也不敢抬,“城破时长公主饮下毒酒,御医抢救多时,仍在昏迷。”

“想要以死明志,对朕宣战吧,哈……”拓跋焘随口问:“崔浩,这位刚烈的长公主是赫连勃勃亲女吗?”

“回陛下,长公主是武烈皇帝赫连勃勃的长女,赫连昌的手足。”

“朕记得赫连昌还有位能征善战的姑姑,可惜他学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惹恼了那位女将。”拓跋焘不无讽刺地撇起唇,“救——去把赫连公主送到平城,让朕与太后的皇医会诊,朕要让她亲眼见识,大魏是凭什么取代大夏。”

“遵旨!”

“崔浩,其他的你安排吧,朕要出去四处走走。”

“统万城刚破,还在清理战场,为了避免刁民冒犯圣颜,陛下不宜外出。”崔浩紧随其后劝说。

“朕不是要你出榜安民?”他勾起唇角,“若是这样做都无法让他们从大夏的****中清醒,臣服于朕,你就焚城吧……”

“陛下!”

虽知这是不太可能的,但从年纪轻轻的皇帝口中说出,强大的威慑力让在场之人都出了身冷汗,等他消失在大殿内时,一名降臣因窒息而昏厥!

崔浩不放心地皱着眉,一挥袖,暗地里保护皇帝的死士掠过宫闱阴影,随之前去执行任务,他们要保护拓跋焘,还不能让他发现他们的存在——

不然,倒霉的第一个就是崔大人。

清晨的雾气很浓。

一过霜降的时令,统万城便让行人裹衫犹寒,大街上偶尔会走过整齐成队的巡街卒,当然,他们都穿着魏国的戎装,刀剑不离左右,而墙角、门楼外站着几个提着木桶,抱着纸卷张贴告示的当地文人,他们听从夏国降臣的令做事,才能保住今后的运势不至于太过糟糕。

城内真正因战火而毁的东西并不多,一来统万城构造特殊,再来魏军入城,不得擅入民宅,避免很多不必要的流血冲突,夏国的百姓在晨曦时逐渐接受亡国的事实,甚至有饭铺一大早就拿下挡板,照常做起生意,有些魏国的小头目连续几天打仗攻城没好好吃反,索性大模大样坐在铺子里喝粥啃饽饽。老板见他们肯付钱,也放下了悬着的心,用饭的人多起来,说话的人不多,偶尔窃窃私语几句,却已跟昨夜家家闭户、街道冷清是天壤之别。

高挑的紫衣女子扶着客栈的梯手缓步走下,来到柜台前,轻轻敲了敲趴在那里打盹的掌柜,“老板,醒一醒。”

“啊,茹姑娘,您是要点什么?”老板揉了揉眼,认出她是城池沦陷前半个月投宿在统万城里的客人。

“八笼包子。”她的嗓音微有几分沙哑,不似寻常女儿家娇柔。

老板愣了愣,“姑娘,你一个人吃得了八笼?”

“还有我啊!”从那少女身后又露出一个稚气十足的女孩,“我和我的丫鬟,两个吃啊。”

“两位也吃不下八笼吧。”掌柜的咽了口口水。

“哎呀,你看不起咱们主仆不是!”那自称主子的女孩生气地瞪起眼,“这么小的包子,馅没几口,不够我俩塞牙缝的,有什么吃不下?快点上包子,再废话,我就拆了你客栈的招牌——”

掌柜的赶紧赔笑:“别、别啊,城里的情况您也清楚,一下子来了好多魏兵,许多客栈、饭铺的厨子都给官家调去大灶,小店也不例外,一时人手忙不过来,得候上片刻的工夫,才能送上包子……”

“哼,那尽快吧。”主子女孩没好气地掉头走。

茹姑娘从开口第一句后,就没再说什么,径自跟在女孩后面落座,冷不丁察觉异样的视线投到她身上,凭着感觉反视回去,那是个坐在窗边桌旁的年轻人,衣着与她们同样都不属于大夏当地的款式,袖口翻花纹金线,深沉又矜贵,尤其鹰般的双眼,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

她为之一颤,不由自主别开水眸。

“夏国果然破了,可是,这里的老百姓为什么不伤心呢?”主子女孩趴在陈旧的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转着茶碗盖,“换做是咱们那儿的人一定会反抗到底,对吧?但是,让我意外的是魏军入城后,统万城里的人,不管是哪国的,都能照常吃睡,嘿,那个大魏皇帝有点厉害。”

“夏国的老百姓过得不好,自然觉得亡国更好,拓跋皇帝靠轻骑的奇袭取胜,否则天气入冬,粮草不好接济,必会受制于人,小姐不妨想一想,魏国是选择屠城后,被宋国、柔然不齿,让他们两方联合失势的赫连昌对付大魏,还是卖个人情,让本就不得民心的赫连昌毫无立足之地稳当?”茹姑娘平静无波地反问。

坐在不远处的年轻男子——

即微服在外的拓跋焘闻言,剑眉拢起。料不到先前的顾忌,全被这女子道破,该是欣赏她的聪慧,还是为她的大胆而不悦?

“哈,还是公——”在茹姑娘的眼神提示下,主子女孩立马纠正不当措辞,“还是你想得通透,咱们出来也有些日子了,不如趁早回去?免得家人瞎担心,他们若是知晓夏国破时,你我都在统万城,一定会生气的。”

“包子来啦!”跑堂的两手各拎四笼落起的包子放在桌面,“两位慢用。”

等他离开,茹姑娘慢条斯理打开盖子,拿起一个包子,大口嚼起来,并不回答任何话。

主子女孩把她吃的那笼放到茹姑娘跟前,自己拿起另一笼,也吃起来。

两人吃相毫不做作,大大方方,看得好几个男人瞠目结舌——在夏国是找不到这么能吃,又这么敢大吃特吃的女子,哪个不是小心翼翼以袖掩面,秀气地抿上一小口,半天咽下去?

茹姑娘吃了个包子后,怅然地说:“回去就吃不到夏国包子啦。”

“咱们可以带回去!”主子女孩异想天开地说。

“带回去就都臭了。”茹姑娘又拿起一个包子,小心翼翼掰开,看着滴落油汁的馅,微微叹息,“不对,现在不是夏国的包子,是统万城的包子,以后这里是大魏的天下。”

听到这里,拓跋焘的唇微微牵起,心情愉悦。

主子女孩探过头,“明明这里是统万城,我看到到处都是魏军,为什么……心惊胆战的呢?”

茹姑娘镇定自若地盯着掌心里软乎乎热腾腾的包子,“因为小姐怕咱们那儿会是下一个亡国的。”

原本恢复几分喧哗的客栈,又在瞬间凝滞,空气流动着诡异的氛围。

敢情……有那么多双耳朵在听她们主仆说话呀!尤其是那个坐在位子上的年轻男子站了起来,竟朝她们这桌走来。

主子女孩私下拉了拉茹姑娘。

茹姑娘恍如未觉,照旧吃包子、喝热茶,准备去掀第二笼。

“姑娘,我可以坐下吗?”拓跋焘的眼神始终不离紫衣女,看也不看那个自诩主子的女孩一眼。

茹姑娘也不看他,反而问同桌的人:“小姐,有个人想跟咱们同桌,你允还是不允啊?”

明摆了主仆分明。

“呃……我随便。”桌下的手被捏得生痛,主子姑娘很识相地点头。

茹姑娘这才正眼瞧拓跋焘,“请坐,要尝一尝包子吗?”

“你够吃?”他气定神闲地问,相当有耐心。

“如果你不吃太多,我勉强够。”茹姑娘轻轻地说,认真地点点剩下的蒸笼里还有几个包子,然后递给他一个,自己也吃起来。

拓跋焘接过放在唇边,不等咬,已察觉到暗处有气息浮动得相当厉害,他冷笑着只管咬了下去,点点头,“不错。”

茹姑娘的眉眼弯了弯,“是的,这家包子很好。”

“姑娘,在下有事请教。”拓跋焘客气地问。

“请教……”她眨了眨眼。

“嗯,刚才听姑娘论及魏国皇帝——”他的声音也沉下去,“你不怕他盛怒之下抓了你们主仆?”

“你不是也在说他?”茹姑娘困惑地望着拓跋焘,“再者,我就事论事,也没有公然诋毁他——皇帝该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吧?不然,那么多番客也不可能坐在这里吃包子,你说是不是?”

明着扣帽子,暗着下绊子,狠。

“那么姑娘刚才又说下一个亡国的指哪里?”他又问。

见他的手下意识地捂了胸口一下,茹姑娘低低地笑了笑,“哦,柔然。”

“柔然?”

北面的柔然,汉姓为茹的柔然,果然是柔然!

拓跋焘的手猛然一扣桌面,欲要站起的身子晃了晃,仰头死死盯着她,“你对我下毒?”

“是的。”茹姑娘还是坐在对面吃包子,“中原有句话说,叫做吃人家嘴短,你不该吃我的包子,还对柔然咬牙切齿,这样不好。”

暗地保护拓跋焘的死士扑向茹姑娘坐着的位置。

那主子女孩掷出茶碗,挡住汹汹来势,拉起茹姑娘就要走,让人意外的是拓跋焘一把擒住茹姑娘的手腕,将她扯到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甩出筷子,把主子女孩的袖子深深地钉入木头里无法动弹。

“柔然女。”拓跋焘的气息撩拨着茹姑娘鬓角的乌发,“朕只说你下毒,并未说毒到朕。”

那茹姑娘先是动了一下手指,很快神情自若地淡笑。

“看来朕的下一个目标不锁定柔然,就有点对不住你们的迫切盛情。”拓跋焘单手勾起她的下颌,“说,为什么要对朕下手,你没有理由认得出朕。”他听从古弼的建议,打仗时以面具覆脸,怀里的女人不该认得出他,但若是认不出,又何必说那些话,对他下毒手?

茹姑娘修长的睫毛动了动,软唇轻吐几个字:“我见过你的画像。”

画像?他稍有怔忡。

“即使是威震八方的拓跋皇帝,当年也有被掣肘之时啊。”她的嗓子似指尖闲闲扣响的筝音,低低的,缓缓的,“也许如今没有几个人知晓,你父皇刚死时,柔然来袭大魏的旧都盛乐,你当时只有十二岁,被柔然大军包围五十层……对不对?”

抽气声在客栈里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瞪大了眼,一眨不眨盯着那个不知死活的女子滔滔不绝地说着。

“是有这么回事。”怪的是拓跋焘面无表情地道,“那又如何?被朕反败为胜而溃不成军的是你们的汗王与亲王。”

茹姑娘被他将了一军,倒也不曾恼怒,“那时,你给大汗留下了印象深刻,他们见过幼时的你,便找中原的名画师比照画出你如今该有的模样,王子、公主们哪个不是牢牢记在心里呢?”

“喔,那你旁边的小姐是哪位公主呢?”他低下头,与她几乎鼻尖相碰。

茹姑娘缩着脖子往后仰,若不是腰上有只手托着她,大概早就化为一座半圆的拱桥,气息浮动地说:“你觉得她像公主?”

“那么公主是你吧?”他撇撇唇,“柔然的人,敢到朕的眼皮下挑衅,一定得好好‘招待’。”

“我不是公主啊。”她缓缓地开口分辩,“没有哪个公主会傻傻地冒险到这种地方来,我和她只不过是伺候公主的丫头,为掩人耳目,当然要谎报身份,她比我早伺候公主几年,当然做主子。”

“哦。”拓跋焘并没表示异议,“那么毒杀朕是谁的意思?”

“我。”她爽快地承认,“有机会除掉你,就不用费那么多事,既然失败,算我倒霉。”

“你知不知道,朕的手再紧一紧——”他盯着她不算很白,有几分麦色的柔腻脖颈,“有人会如何?”

“当然是……断气。”茹姑娘的呼吸已开始急促,但仍不为所动,“这个我是明白的,不过——”

“不过什么?”

“你杀我只能表示你惧怕反抗你的人。”她叹气,“与我想象中差距很大,我以为当年以少胜多的小皇帝,是如何英名神武地期待来自各方的挑战,眼下看也不过尔尔。”

“激将法对朕无用。”他松开了钳制她喉咙的手,却没有放开茹姑娘,“再者你也没什么值得我期待。”

“小婢女当然没有,但我家公主有。”她笃定地说,“你让我回去以后,跟公主好好说一下情况,以她的智慧,必能打消你的气焰。”

“哪个公主?”他兴趣缺缺,“难道比大檀可汗跟他的儿子们厉害?”真若如此,没有道理他不知。

“大汗的子女多,提了你也不知道是哪个。”她欲盖弥彰地说。

“那么朕可以让她回去,你留下。”

那扮小姐的丫头拼命摇头,“不,不要,我留下,让她回去!我笨,什么都说不清楚。”

“是吗?”拓跋焘别有意味地沉吟。

茹姑娘静静地等着他的答复,也不多做请求。

拓跋焘的眼眸梭巡客栈一圈,最后又回到她的脸颊上,“你的名?”

“阿七。”她低声说。

“茹家阿七?”

“或者你想叫什么都成。”她完全不被应有的情绪支配。

这让拓跋焘隐隐浮起征服的欲望,骤然松开手,“你们走吧,一炷香内没有离开统万城,朕就收回成命。”

“不是君无戏言?”她立刻道。

“如果你是朕的子民。”他气定神闲地轻松应对,“那么君无戏言。”

她咬了一下嫣唇,然后用力拔起插得极深的筷子,救出受制同伴,在他充满琢磨的眼光下,尽快向外走,然而没走两步,又回到桌边,抖开一块油布,把没有吃完的包子都给放了进去,喃喃地说:“太浪费了。”

若非善于自制,拓跋焘差点笑出来,他从未见过这么我行我素的女人,难得好心地提醒:“下次下毒,记得下那种沾到就死的。”没有咽下去就不作数,那像他如此多疑的人,会真的上当,除非那会儿脑子不听使唤。

她头也不回地拉着袖子被戳了两个洞的丫头下楼。

拓跋焘身边已无人,他却冷然道:“你跟来护朕,朕不追究是何人之命,但若私自伤她两人性命,别怪朕不客气。”

一句出,阻止了暗中那个打算追杀茹姑娘的死士。

拓跋焘微微垂眼,回想刚才发生的一连串事,内心不由得忖度:大魏和柔然交战频繁,双方都已麻木,自他幼年反败为胜一战后,柔然沉寂多年,不知如今情况如何。这个叫“阿七”的女子,绝非寻常,放她走也无妨,反正放长线才能钓上更大的鱼……他也该跟柔然做一个了断。

斜眼觑到梁上的影子,又有些许恼意。

为了保护他,不惜违抗他的旨意,那么有朝一日对他起了异心,这种忠诚岂不是杀人于无形?

“阿七……”

又一次,那名容貌普通到擦肩即忘,但十分有趣的紫衫女子浮现脑海,抚平他的情绪,拓跋焘沉静下来,思索起马踏柔然的策略。

烟尘滚滚。

策马出统万城的两名女子一口气狂奔百里。

后方没有半个追兵,假扮主子的女孩松口气,拍了拍胸脯,“我的好公主,奴儿还没活够,你不要那么早送我去死啦!”

“你还没有死呢。”阿七拉住马的缰绳,不以为然地轻抚着马鬃。

“公主,你好端端干吗要去刺杀大魏皇帝?”她根本无法理解,“咱们说好这次偷偷出来是不能惹祸的……”

“我没有惹祸。”阿七一本正经地道,“再者这种程度也叫‘刺杀’,说出去多丢人呢。”

“还没有惹祸?”奴儿尖叫,“公主说什么旧事,说什么画像,三番两次故意激怒拓跋焘,若他真的挥师北上,攻打咱们柔然怎么办?”

“就怕他不来。”她摊开油纸捻起包子又吃起来,“这些年,柔然内斗成什么样子你也有数,父汗的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哥哥们和叔叔拉帮结派,部落与部落大大小小打了多少次?没有外面的胁迫,意识不到危机,柔然早晚会完蛋,唔,其实你看拓跋焘是不是蛮适合做皇帝的?”

“公主,你——”奴儿被她大胆的言辞给吓得嘴都合不拢,“你该不会是希望拓跋焘灭了咱们的柔然吧?”

“怎么可能。”她失笑,“柔然毕竟不是金玉其外的夏国,不都说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咱们能跟大魏纠缠几代人,哪有道理会被轻易吞噬的……”

“公主,我怎么听你还颇为遗憾。”奴儿都要哭出来了,“好歹,咱们都是柔然的子民。”

阿七再拿起一个包子,“我不会忘记我的身份啊,你要不要再吃点?”

“不,我吃不下去。”经过恫吓,奴儿根本吃不下去东西,“公主,奴儿有一个事想问。”

“你问吧。”对从小就伺候她的奴儿,阿七没什么架子,这也是她在外面都让奴儿假扮主子的缘由。

“若是大魏真跟柔然又打起来,会有多少胜算?”距上次两方交战,已有几年光景,那时她们都还小,只记得可汗和亲王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现在的大魏势如破竹,和昔日又是大不相同,柔然的命运会如何呢……

咬着薄薄的包子皮,阿七抬起头,望了望湛蓝的苍穹,也有点想念柔然天高云淡的大草原。

“这要看拓跋焘的心情吧。”

啥?奴儿彻底傻眼。

“不用担心。”阿七解决完手里的包子,小心地揣好剩下几个,“先把交锋的事交给我那些哥哥来办,到迫不得已,我也会出点子的……就算没可能打赢那个在沙场上所向披靡的拓跋焘,也会让他吃不下柔然这块肥肉。”最好是借拓跋焘的兵让敕连哥哥成为柔然的新任大汗,不然,吃人人吃,保不准什么时候被捷足先登,他们俩就惨啦。

“公主——”

肥肉,什么肥肉?

柔然是她们天美,地美,草美,水美,人也美的家啊。奴儿翻了个白眼,决定放弃纠正她家的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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