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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大兵压境

“宋闻陛下克统万,内心深怀恐惧,必不敢动;柔然自恃遥远,谓我力不能制,防备松懈已久,故夏则散众放牧,秋则聚众南掠,今乘其放牧无备出击,可一举灭之。”

反对马不停蹄攻打柔然的人太多,那是拓跋焘要崔浩当群臣面所说的话。

从赤城到五原,延袤两千余里的是大魏所造的长城,目的嘛,自是为了针对北面的柔然汗国。

拓跋焘先下令以一队人马直攻柔然,在柔然大军的注意力都放在那队先锋身上时,又命司徒长孙翰领兵由西道向大娥山,他自个儿率军由东道向黑山,越过茫茫大漠,与长孙瀚合击可汗庭,使柔然陷入被内外左右夹击的窘境。照理说,柔然的战斗力远远不及当年,即使比夏国兵强马壮,也不足以剽悍到颠覆胜败。

就在大魏的人以为柔然汗国会像夏国那样顷刻覆灭时怪事出现——

垂死挣扎的柔然大军从尾部悄然分散,拼死向前冲杀,然后会合,咬住魏军的头三营,形成头咬尾、尾咬头的形势,大魏难在短时间内攻克柔然,而柔然也不可能脱困,双方在苦苦拉锯,比辎重的消耗,衡量长久,远离都城的大魏当然是吃亏的一方。

拓跋焘观察一阵子,竟然噙着一抹笑,修书交给文官,派其出使柔然。

其实,柔然内也发生变化。

大檀因病骤逝,由他的长子敕连可汗继位,惨淡的形势下,强敌派来人投信倒显得不可思议。敕连可汗展开信看罢,眉头与叠起的信难分上下,他站起身在穹庐里背着手绕了好几圈。

“什么叫‘让她自己出来’?”

大魏文官板着脸照本宣科:“吾皇说:柔然汗国岁岁纳贡,并与大魏结亲,双方共处不是难事。”

“本王问的是什么叫‘让她自行到平城’!”敕连可汗在发狂,“这个‘谁’是什么人?拓跋皇帝要跟柔然和亲,不点明结亲双方的身份,让本王如何思量?”大魏已把他们逼到柔然境地的边陲,说共处,那不过是委婉的笑话,至多给他们留下最后一方水土饮马罢了,能和亲是最好的法子,问题在于,到底是谁跟谁成亲?打什么哑谜啊……

“陛下又说——谁做的好事谁心里清楚。”文官一个字不差地转达,“请穿戴嫁服,带上嫁妆,自行到平城行馆落脚,会有人安排结亲适宜。”

什么?

敕连可汗气得脸都绿了,有没有这么嚣张又霸道的家伙?哦,让人家的姑娘自己跑去夫家,还不知夫家是谁?那他是不是随便找个阿猫阿狗都能滥竽充数?这叫礼尚往来吧?

“殿下还说,嫁来的人要是不对,大魏不介意让柔然成为历史。”文官振振有词地加以补充。

敕连可汗的拳头攥得死紧,偏偏没法撕破脸。

柔然确实打不过拓跋焘的魏军,后起之秀的大魏已成为诸国中的骄子,夏国不识时务自取灭亡,柔然呢?让柔然灭在他的手里,如何面对列祖列宗?父汗征战沙场一辈子,最后败在拓跋小子手里,含恨而终,叔叔哥哥们带着诸部四散奔逃,剩下顽抗的这支是父汗嫡系,而他从来就不善于谋略,就是这会儿牵制魏军的法子还是靠亲妹子助阵……忍,一定要忍。

“吾皇最后说,大汗的几位兄长已归附大魏,随时恭候敕连可汗。”言罢,完成任务的文官扬长而去,在辕门等待柔然一方的答复。

敕连可汗气得狠狠捶案,大骂“拓跋贼子”!

“哥……”阿七公主从帐篷后门掀帘入内,手指抚着帽上垂下的玳瑁绒球,轻轻地唤他,“你还是省点力气吧。”

“阿七!”敕连可汗回过头瞪她,“是不是你,拓跋焘说的人是不是你?”

阿七望着那张与父汗十分相似的年轻容颜,“你希望是,还是希望不是?”

“我……”敕连可汗被问得哑口无言。

父汗子女众多,有的连名都想不起,他们俩是一个阿娘的庶出,从来不被给予厚望,这次若不是哥哥们各怀私心,且战且退,父汗孤立无援,身边没人可用,怎么也轮不到敕连赶鸭子上架。他的小妹从小与众不同,他说不出哪里不同,却总有预感她不会一辈子都庸庸碌碌。听到大魏的拓跋皇帝要人和亲,敕连可汗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人就是阿七,但要把唯一的妹妹送入虎口,他怎么舍得?

“哥,姐妹们都在这儿,能挑的人多的是。”她胆大妄为地一下子坐到大汗才能坐的虎皮椅上,“也不一定是我,毕竟嘛,你妹妹我在姐妹中算什么姿色,你也不是没底,但千万要想妥,一个弄不好,过去就是送死,死了还不算,到时像汉人说的‘赔了夫人又折兵’……那柔然才叫危险。”

敕连可汗眯起眼,“你的意思就是在暗示我,除了你,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她无辜地摊手,两只脚丫晃呀晃的,“哥不用我暗示,也能做出最好的抉择,阿七虽然不才,至少不会去害哥,有我在的一天,哥就不用担心跟大魏鱼死网破。”

“阿七?”敕连可汗震惊道,“你真的决定要去?”

“不管是不是我,我都有信心啊。”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唯一的要求,哥,给我做套好看的嫁服吧,别让你妹妹太寒酸。”阿娘死得早,他们兄妹相依为命,平日吃的、用的都落在可敦子女后,没有道理一生一次的婚姻大事,也草草了事。

敕连可汗绷着脸不说话。

“哥?”不是吧,她的要求很过分吗?

“你老实说,是不是前些日子背着我出去玩,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一切都是那么巧,巧到敕连可汗掌心沁汗。

“哪有啊。”她咕哝道,“我们就出去吃包子来的,不信你问奴儿。”

“她回来就大病一场,烧得腿软下不了地。”敕连可汗哼道,“要我问她能问出什么?”

“哥,现在不是追究我去哪里玩的时候吧。”阿七眨一眨眼,“你不给个回信让外面那个官带回去,怕是两军要消耗很久的。”她有信心让拓跋焘吃闷亏,可治标不治本,柔然内耗也很厉害的,到时让平城南面的宋国捡一个现成的大便宜,不是要怄死他们吗?

“阿七——”敕连可汗深吸一口气,“你去的话,要答应哥一件事。”

“我不会死的。”

在他说出要求以前,她先做出承诺。

“还有。”敕连可汗面露难色,“你要不要等前方驻扎的铁伐将军回来,他若知道和亲的是你,恐怕……”

“不,速战速决,不见面对他比较好。”阿七笃定地说。

人要倒霉是会吃菱角都被噎死。

显然老天爷看她不顺眼不是一两天的事,别人出嫁风光,她出嫁和出家的冷清程度有一比。不过,也还好啦,这是她自己要求的,低调是好事,免得到了大魏被人家围攻——因为阿七有打探到一些消息,拓跋焘弱冠后一直没成婚,大魏灭夏之后,夏国的三位公主被一并送入魏国的后宫,只是还没有立下具体的身份,魏国规矩是候选妃子铸金人,哪个铸成了,就是天定的皇后,没有所谓的亡国、弱国、强国的差别,柔然没被灭,她的身份也比夏国三位公主好不到哪里,加上大魏的皇亲贵族也有女儿在选,她何不顺其自然,干吗没事惹一堆麻烦?

头疼地问题在于祸从天降。

随嫁的一队人在走到距大魏边城尚有三十里的地方遭到劫持,那伙劫持她的人看上去也不大好,一个个气色如土,面黄肌瘦,似乎饿了很多天,而带头将刀横在她脖子上的男人生得十分俊,就是神态阴鸷,充满威胁地说道:“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样。”

“我的命在你手里,能玩什么花样?”阿七叹息着闭眼,“先说好,劫色,你是劫不到什么的,嫁妆有些,随便拿吧,不要伤害我的人。”

“你倒是大方。”对她的镇定,俊俏男人不免意外。

“你是夏国的人吧。”她忽然说。

俊俏男人眼神一厉,刀子在她的脖子上滑出血痕。

阿七疼得一咬唇,“看来,我说对啦,啊,你不要再用力啦,不然我脖子一断,你就人财两失。”

“我失去什么‘人’?”俊俏男人咬字很轻,轻到溢出无以言表的阴森。

“如果我没猜错……”她忍着疼,手指轻轻捏着套环的锋利刀刃,内心咒骂那个不肯派兵迎接自己的拓跋氏男人,“在这个节骨眼要千方百计破坏大魏跟柔然联姻的,必是夏国的人,你,样貌不凡,就算被沙漠的沙子吹了满脸沧桑,也看得出原本的贵气,你一定是逃亡的赫连昌吧。”

这个危险的女人!

赫连昌险些控制不住手里的刀,“你不要自作聪明!”

“你不承认也无所谓,我只是说给你听,你觉得有道理就采纳一下。”脖子上的口子还在流血,疼得她好想流泪,不过目前还不是时候,“觉得没道理,你,你再用力一下解决我吧。”

“啰嗦!”他还不知道女人在生死关头可以如此冷静。

“呐,我也很可怜。”她尽量示弱,让脸上浮现无助的样子,“被迫要去嫁给一个凶悍的野蛮男人,大魏跟柔然势同水火,你不难想象我嫁过去会受到怎么样的虐待对不对?”

“……”他没去否认这个事实。

“你应该知道夏国三位公主也被纳入拓跋焘后宫的事吧?”她小声问。

赫连昌握紧刀柄,手臂上的肌肉青筋隐隐。

“你的相貌出众,想必你的妹妹们也很美丽。”她偏着头惋惜地说,“像我这种人吧,阿爹不亲,阿娘不爱,被丢来和亲,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伤心,你那些如花似玉的妹妹不是被糟蹋啦?”

“你到底想说什么?”赫连昌听出她的话里有话。

“我就想说,如果咱们合作,你看怎么样?”她向他用力眨眼,暂时把脖子上的凶器当作不存在,“由我去勾引那个拓跋皇帝,找个机会,救你妹妹们脱困,再帮你实施复国大计,这个法子不错吧。”

他上下打量她,从头到脚,那表情一看就是在说:凭你的姿色吗?

早就习惯被人无视的阿七讪讪地笑了两声,“要勾引男人,不一定要凭色相的好吗?对拓跋焘那种男子,美貌女子要多少有多少,不然,他为什么不在你们夏国的统万城享乐?”

这句话也讽刺到了作威作福多年的赫连昌,他脸色白一阵,紫一阵。

“你倒是了解他?”

“我没别的本事,察言观色,投其所好还有。”她在心里默然哭泣,不是有点小能耐也混不到今天,早就被那群勾心斗角的姐妹们玩死,“反正我是弱女子,顶多比汉女多个骑术,你要杀我很方便,就是没啥意义……”

“你是要我当作随你陪嫁过去的人,潜伏在拓跋焘身边?”

“不用啊。”她漾出恬淡的笑,“我就说你从流寇手里救出我,而你以亡国夏君的身份入城,我敢肯定,拓跋焘不但不伤害你,还会给你高官厚禄。”

“你凭什么大言不惭?”

“他是要面子的人。”她郑重其事地说,“杀你,就是杀害一个没有抵抗的人,那对他的大业以及招纳各国人才都没好处。”

“就算如此,他也只会把我圈起来。”赫连昌沉下脸,“消磨我的意志,比杀我更管用。”

“原来你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啊。”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击溃了赫连昌的全部坚持。

平城的大魏皇宫。

拓跋焘坐在龙椅上过目他带兵打仗以来堆积的奏折,古弼不愧是先帝托孤的老臣,每一件都处理得稳妥得当,不管是水患,还是秋收农耕,无不井井有条,看得他心情舒畅。

这时,礼部官员从宫外觐见,拜倒在地,“陛下,柔然汗国的送亲队已到。”

拓跋焘头也没有抬,持笔蘸了蘸砚台内浓浓的墨,亲自批示几行有关科考范围的注字,“是柔然哪位亲王护送的?”

“呃——”

支支吾吾的回答令拓跋焘从龙案上抬起头,轩眉微皱。

有眼色的大宦官宗爱立刻捏着嗓子叱责:“陛下在问你的话呢。”

礼部官员叩首道:“陛下,送嫁者不是柔然汗国的亲王,而是,是前夏国皇帝赫连昌。”

一句话让站立在殿内的几个臣子无不面面相觑。

“哈哈哈。”拓跋焘不怒反笑,一甩金袍的下摆,离开龙椅,“赫连昌好大的胆子,自投罗网也不怕朕杀了他。”

“陛下。”崔浩持笏上前,“赫连昌已是丧家之犬,杀他有损大邦威仪,不如圈而养之。”

“朕也想看赫连勃勃的子孙是否够捺得住性子。”拓跋焘走下长阶,目视檐外飘飞的细雨,若有所思道:“只不过,亡国之君何时跟柔然的交情好到前来送亲?又或是借故来看看夏国的几位公主?”

“陛下不妨试他一试。”崔浩提议。

“朕自会斟酌。”他扭过头,亲手接过礼部官员捧着的表册,翻开看了看,原先舒展的眉又拧在一起,“混账!柔然的公主没有名号吗?”没错,七女,肯定是那个叫“阿七”的女子,但大檀可汗的女儿怎么会连个正式的名都没有?之前他还拿到柔然好几位公主的芳名,一直在猜测哪个才是“阿七”。

“陛下息怒。”几个臣子都跪倒在地。

只有崔浩敢在此刻开口:“据说大檀可汗膝下子女过多,王子虽有自己的名,女儿却仅有可敦生的才有大名,这位排行在七的公主,应该不是可敦的亲生骨肉,柔然胆敢把没有封号的公主嫁过来,此举值得玩味。”

“没有名……”一股怒意在胸中流窜,他抿着唇,冷笑道:“柔然把嫁到朕这里的公主连名都省了,朕也会回一份大礼。”

“陛下?”

群臣猜测不出他的话中寓意,浑身发寒。

“众卿退了吧。”拓跋焘一拂袖,回到龙椅上去。

等所有的臣子鱼贯而出,他才对随侍的宗爱吩咐:“准备更衣。”

“陛下要出宫?”宗爱愣了一愣,“马上要到午时,皇太后那里吩咐御膳房给陛下备了宴。”

“不要让朕重复第二次。”拓跋焘对执扇的小宫女一勾手,“过来。”

小宫女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行礼。

“去跟皇太后说,朕晚上再去请安。”

“是。”小宫女奉命而去。

拓跋焘一边任太监总管宗爱从暖阁取出微服帮他换上,一边望着外面仍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

神思有些飘远。

平城分皇城、外城、郭城。有门十二座,郭城绕宫城之南,以筑为坊,以坊开巷,从城北引入浑水,从城西引武州川水,于是大街西岸流水潺潺,东西鱼池有鱼游弋,水旁垂柳映姿、大有锦绣江南的韵味。

阿七举着一柄褪色的油纸伞,抱了堆吃的往驿馆走。

刚到后门,就发现大病刚愈的奴儿焦急地在雨中张望,一见到她回来,立刻奔上来拉住她,“公主,你总算回来啦!快点,快点跟我换衣!”

“怎么啦?”她跨过门槛,“对了……那个赫连去哪里啦?”

“你还问!谁让你趁着我们整理行装就自己跑出去啦?”奴儿接过伞,没好气地对她发难,“大魏的宫里来人,这会儿就在偏厅,赫连殿下去找公主你了。”

“宫里的人啊——谁啊?”空出手,她不慌不忙取出糖葫芦,咬着外层裹着的甜美糖衣。

“很神秘的样子,我也不大清楚。”奴儿瞪大眼,“等等,你又吃什么?”

“糖葫芦啊。”她献宝似的往前一递,“咱们之前在夏国不是吃过?来,你也尝尝,我觉得大魏的人手艺比夏国好。”

“我才不要吃那么酸的东西!”奴儿一个劲儿摇头,“快点把吃的都放下,换好盛装,别让大魏的人,说咱们柔然没有礼数。”走前大汗再三叮咛她照顾好公主,别让她吃亏,可有这么一个不按规矩来的主子,她就算三头六臂也没法子时时刻刻盯着呀。

“入乡随俗嘛。”阿七好声好气地说,“奴儿,以后要在这里待多久,咱们谁都说不准,先吃惯了,再住惯了,也就不觉得日子难过。”

“哦。”本是公主卧房的里面传出男子低沉的问候,“嫁到大魏来,是委屈了柔然的七公主吗?”

“啊!”奴儿吓得尖叫,伞落在冰冷的地上。

阿七揉着耳朵,抱着吃的另一只手臂抖了抖,“奴儿,你要吓死我。”

“放肆,胆敢在陛下面前无礼。”尖锐的嗓音盖过她俩,随之推门走出的是个阴柔面孔的官吏,臂弯里捧着拂尘。

陛下?

奴儿揉眼仔细一看,气定神闲地坐在桌边的男子正是他们在夏国有过一面之缘的拓跋焘。

阿七也是错愕,不过,这对她来说不算太过糟糕,最多是衣衫寒碜,靴子被泥水沾到,头发也被风吹得凌乱,除此之外也过得去,索性站在原地,向那个坐着的男子微微一揖,“陛下圣安。”

大魏的祖宗并不是汉人,追根溯源反与柔然的祖上比较近,最多是百年来盘踞东北、西北,与汉人来往通婚,渐渐地移风易俗,习惯被点滴儒化,也许再过几年连衣饰、方言都给改了去,到大魏前,就得把该弄明白的给弄明白,不能傻乎乎地跑到多年对头的地盘闯祸,那烂摊子是没人收的。

“平身吧。”打量着她狼狈的模样,拓跋焘的视线落在那串糖葫芦上,“上次见你就在吃,没想到,这次见面你还是在吃。”

“不是有句话叫‘民以食为天’?”她笑,“阿七认为很对。”

“原来你真的叫‘阿七’。”他喃喃地说。

阿七困惑不已地问:“不然我该叫什么?”都叫了十几年的“阿七”,也没有其他的名好叫。

“无礼!”宗爱两眉竖起。

阿七看了看他,重新把目光集中在拓跋焘身上,“陛下恕罪。”

她太过审时度势,让他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想法,只摆了摆手,“其他人都出去,朕要单独跟七公主谈话。”

“是。”宗爱立即扯着那个愣愣的奴儿,“走啊,你杵在这里算什么?当门神也得站在外面去!”奴儿气虚,禁不住拉扯被拖到外面去,不等张嘴就被堵住唇说不出话,只能以眼神杀死那个嚣张的太监。

屋子里恢复平静。

阴雨天,驿馆的房子有些阴冷,阿七打了个喷嚏。

拓跋焘瞥她一眼,“你很冷?”

“有一点点。”她老老实实地说。

柔然女子居住在大草原,长年游牧,身体都好得很,不像大魏的女人,越来越没有当年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

“坐下吧。”他示意她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把自个儿的斗篷裹到她肩上,“这么自信朕点的人是你?”

这是明知故问,他只想听听她的想法。

阿七望着他给自己系带子的大手,略有失神,听到问话很快答道:“在夏国见过陛下的人是阿七,不是我,还能是谁?”

他有些失笑,“朕若说不是呢?”

她咽了口口水,“那我只能说,我来比其他姐妹要好,陛下会满意的。”

“你凭什么让朕满意?”他慵懒地挑起眉,收回长指。

“我不会哭闹,也不会乱挥霍财宝,只要吃得饱,有书可以看,就不会跟人争执。”她很有信心,兀地,犹豫着问道:“陛下的宫里应有很多书吧?我能看吗?柔然那边有的我都看完了。”

“朕宫里的书大多是汉字。”他轻蔑地撇唇,“你看得懂吗?”

“可以啊。”她眉眼弯弯,像笑,又很巧妙地没笑出来,“我也会东瀛、高勾丽的字,即使是写不出也能看得懂。”

“谁教你的?”拓跋焘吃惊不小。

别说是生长在草原上的没名公主,就是他这个堂堂大魏皇帝,做太子那会儿就跟古弼等几个汉人太傅学汉书,犹觉吃力,遑论懂得其他几国文字呢。

“我阿娘是汉人。”阿七下意识地又吃起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儿慰藉了提到母亲时颇为凄惶的心,“不过她在跟父汗以前,做过歌女,去过很多地方,听过很多方言,后来就教给我和哥听。”

难怪她精怪的点子一堆,难怪她没名分,竟是个搬不上台面的歌女之后。

拓跋焘冷不防探过胳膊,抓住她那只捏着糖葫芦签的细长手腕,“七公主,当初是谁说她不是公主,你可知欺君之罪?”

阿七无言地瞅着拓跋焘,许久,慢吞吞地说:“陛下不是说,阿七那时还不算大魏的子民,连‘君无戏言’什么的都用不上,民女的就更不算数。”

这女人又将他的军!

拓跋焘的拇指滑过那不算柔嫩却颇为顺滑的肌肤,回忆起当时在夏国,掐住她脖子的触感,凌眸一扫,不禁在瞬间冷却,掌心移到一处刚凝固没多久的伤口,“这是怎么回事?”

脖子上的一道刀伤,若再深点,她的小命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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