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翚(1101-1147),字彦冲,自号病翁。父刘,汴京沦陷后,遣使金营,金人欲诱以官,即饮酒自缢。子翚痛愤,几无以为生,庐墓三年。子翚始执丧致羸疾,至是以不堪吏责,辞归武夷山,不出者凡十七年。间走其父墓下,瞻望徘徊,涕泗呜咽,或累日而返。妻死不再娶,事继母吕氏及兄子羽尽孝友。与胡宪、刘勉之交相得,每见,讲学外无杂语。他所与游,皆海内知名士,而期以任重致远者,唯朱熹一人而已。当初,熹父朱松且死,以熹托子翚。朱熹后成为儒宗,子翚其师也。《汴京纪事》共20首,为其代表作。选一:
帝城王气杂妖氛,胡虏何知屡易君!
犹有太平遗老在,时时洒泪向南云。
卒年47,学者称屏山先生。有《屏山集》20卷。
刘勉之,字致中,建州崇安(今福建武夷山市)人。自幼强学,日诵数千言。逾冠,以乡举诣太学。时蔡京用事,已而厌科举业,揖诸生归,结草为庐,读书其中,力耕自给,淡然无求于世。与胡宪、刘子翚相往来,日以讲论切磋为事。杜门十余年,人号曰:“白水先生”。
其友朱松卒,属以后事,戒其子熹受学。勉之经理其家,而诲熹如子侄。熹之得道,自勉之始。绍兴十九年(1149)卒,年五十九。
胡宪,字原仲,居建州崇安。胡安国之子。
初,宪与刘勉之俱隐,后又与刘子翚、朱松交。松将没,属其子熹受学于宪与勉之、子翚。熹自谓从三君子游,而事籍溪先生(胡宪)为久。
方凤(1241-1322),南宋诗人,字韶卿,一字景山,浦江(今属浙江)人。宋末任容州文学。入元归隐于华仙山。诗文多抒写亡国之痛。有《存雅堂遗稿》。
金(选录5人)
李俊民(1176-1260),字用章,号鹤鸣老人。泽州晋城(今属山西)人。金朝文学家。少习程朱理学。承安(金章宗完颜璟年号)中,举进士第一,应奉翰林文字。未几,弃官不仕。教授乡里,“居乡闾,终日环书不出,四方学者不远千里而来往,随问随答,曾无倦色。”(引《元朝名臣事略》注)后隐居嵩山,自号鹤鸣道人。后徙怀州,俄复隐于西山(指首阳山)。
金亡后,忽必烈以安车召之,不出。“帝谓侍臣曰:朕求贤三十年,惟得窦汉卿及李俊民二人。”(见《元史·窦默传》)卒,赐谥“庄静”。能诗文,其诗感伤时世动乱,颇多幽愤之音。有《庄静集》。《元史·窦默传》后附《李俊民传》。
元好问(1190-1257),字裕之,号遗山。秀容(今山西忻县)人。兴定(金宣宗年号)五年(1221)进士,曾任南阳等地的县令,官至行尚书省左司员外郎等职。金亡,不仕,筑野史亭隐居。工诗文,在金元之际颇负重望。诗风沉郁,并多伤时感事之作。着《遗山集》四卷,又采录金朝诗人作品,花20年心血,编有《中州集》。(《金史》有传)
白朴(1226-1307),字仁甫、太素,号兰谷先生。山西河曲人。居真定(今河北正定)。父白华为金国枢密院判官。白朴自幼师事元好问。蒙古灭金,白朴终身不仕。后移居金陵,随诸遗老度诗酒生活,放浪山水,暮年北返。所作杂剧今知有16种,现存《墙头马上》、《梧桐雨》、《东墙记》三种,前两种比较着名。与马致远、郑光祖、关汉卿,称元曲四大家。
段克己(1196-1254),字复之。绛州稷山(今属山西)人。金末进士。入元后,与弟成己避地龙门山。龙门,又名禹门,在陕西省韩城市北30公里,即《禹贡》所载“导河积石于龙门”之处。(在山西省河津县西北及陕西省韩城市东北,跨黄河两岸,悬崖壁立,巨涛奔流,上有禹王庙),人称遁庵先生。兄弟均以文章擅名。《古今词话》载:“二段幼有才名,赵尚书秉文识诸童时,目之曰二妙,大书双飞二字名其居里,兄弟俱第进士,入元后皆不仕。”后孙辅汇集其兄弟诗词为《二妙集》,元朝大儒吴澄作序。
段成己(1199-1279),字诚之,号菊轩。金文学家。绛州稷山(今山西稷山县)人。克己之弟。金末进士,官至宜阳主簿,入元不仕,与兄避地龙门山。隐居二十余年而卒。
他们的诗词,大多抒写亡国后的悲痛和眷恋之情。
六、元明清之忠贞隐士(选录46人)
在元世祖忽必烈建立元朝之前,成吉思汗和窝阔台统治的蒙古国时期,经过了灭西夏、西辽、吐蕃、金、大理及南宋政权的战争过程。具有从游牧部落战争野蛮而残酷的特点,即历史上罕见的大屠杀、大破坏。各族人民经过火与剑的摧残,血和泪的浸渍,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在南宋灭亡之前,中原与淮河以南的广大地区,隔绝长达50年之久,致使北方不知有程朱之学,中原文化面临中断的危险。在这历史巨变的进程中,对那些湮没无闻,老死于蓬蒿之中,对国家、民族、人民几无建树的隐士,本书不拟多费笔墨;而对那些身处江湖,以隐士的身份,或先隐后仕,对国家、民族作出贡献的人,应该浓墨重彩地大书一笔。
《元史·隐逸传·序》中说:
“元之隐士亦多矣,如杜瑛遗执政书,暨张特立居官之政,则非徒隐者也,盖其得时则行,可隐而隐,颇有古君子之风。”
元之隐士择要共录14人。他们是:
丘处机刘秉忠姚枢许衡窦默
杜瑛马致远张养浩贯云石杜本
吴澄吴莱高智耀李孝光
《明史·隐逸传·序》中说:
韩愈言:蹇之六二曰“王臣蹇蹇”,而蛊之上九曰,“高尚其事”,由所居之时不一,而所蹈之德不同。夫圣贤以用世为心,而逸民则以肥(飞)遁为节,岂性分实然,亦各行其志而已。
明太祖兴礼儒士,聘文学,搜求岩穴,侧席幽人,后置不为君用之罚,然韬迹自远者,亦不乏其人。迨中叶承平,声教沦浃,巍科显爵,顿天网以罗英俊,民之秀者无不观国光而宾王廷矣。其抱瑰材,蕴积学,槁形泉石,绝意当世者,靡得而称焉。由是观之,世道升降之端,系所遭逢,岂非其时为之哉!
上述言论,盖其要大致为“高尚其事”,仍然是隐士的崇高信条。“用世为心”与“肥遁为节”,还是人各有志,各行其事。明太祖搜求山林遗贤,甚至制定“不为君用”的处罚,然而“远遁山林者”仍不乏其人。明代中叶“顿天网以罗英俊,民之秀者,无不观国光而宾王庭。”然而“绝意当世者”,还是大有人在。所以说,世道好与坏,人的遭遇是不同的,表现也不相同。
明之隐士,择要共录13人。他们是:
刘基杨维祯朱升高启胡翰
王袆王蒙戴良王冕杨恒
张三丰倪瓒孙一元
明朝末年,由于统治阶级的极端腐败和阶级矛盾的尖锐对立,加之连年灾荒,农民无法生存下去,于是一场以李自成为领袖的声势浩大的农民大起义爆发了。而在东北,明神宗万历四十四年(1616),建州女真统治者努尔哈赤建立了大金(史称后金)王朝,定都兴京(今辽宁新宾县境内)。崇祯九年(1636),努尔哈赤第四子皇太极改国号曰清。崇祯十七年(1644),李自成攻入北京,明朝在农民大起义的浪潮中覆灭。清兵乘机入关,在大官僚大地主阶级的代表人物洪承畴、吴三桂的导引下,打败了李自成的农民军,取得了中央政权,并随即进行了长达40年的统一全国的战争。
这时民族矛盾空前尖锐,汉族地主阶级内部拥满和反满的斗争也十分激烈。清兵入关后,明朝文武官员、社会名流、知识精英中的一部分人,如钱谦益、吴伟业、周亮工等,纷纷变节投降,并帮助清军残酷镇压各地的抗清力量,如嘉定三屠、扬州十日、江阴守城以及反剃发斗争都十分激烈。在历史上留下像史可法、郑成功、陈子龙、张煌言、夏完淳等壮烈的英雄人物。一批富有气节的文人学者,在他们心中蕴藏着无限的家国之痛,也在进行着不屈不挠的斗争。这批遗民,他们不是性喜山水,寻求隐逸。他们或组织义兵,公开对抗;或不与新朝合作,终身不仕;或削发为僧,流亡各地,这就成为明清政权易手之后,出现的我国最后一个“隐士潮”的主要特点。但到后来,随着时光渐渐流逝,清廷也调整了民族政策,民族矛盾日渐淡漠。大清帝国才得以延续了200余年的统治。但这批隐士,在国家、民族危亡之际的大义凛然的举动,是不应该忘记的,也不会泯灭的。
清之隐士选录19人,他们是:
黄宗羲顾炎武王夫之吴嘉纪杜浚
叶绍袁钱澄之王嗣奭阎尔梅毛先舒
方以智屈大均归庄陈恭尹吕留良
王猷定魏禧张岱陈忱
元(选录14人)
丘处机(1148-1227),金元之际全真教领袖,字通密,号长春子,山东栖霞人。全真教是道教的一支,为金代王喆(字重阳)所创建。王喆,陕西咸阳大魏村人。元代所建“重阳宫”,在户县城西10公里的祖庵镇,是元代关中道教全真教的着名圣地,宫内道士曾有万人之多。丘处机幼亡父母,由亲族抚养成人。儿时,有相者谓其异时当为神仙宗伯。19岁入山学道,重阳一见处机,大异之,遂收处机为徒。王喆有七大弟子,他们是:马钰(1123-1183),号丹阳,创遇仙派;谭处端(1123-1185),号长真,创南无派;刘处玄(1147-1203),号长生,创隋山派;丘处机(1148-1227),号长春,创龙门派;王处一(1144-1217),号玉阳,创嵛山派;郝大通(1140-1212),号广宁,创华山派;孙不二(1119-1182),号清净,系马钰之妻,创清静派。人称七真人。
金世宗大定九年(1169),马、谭、刘、丘四大弟子随王喆去陕西,途中王喆病死汴梁,丘等入关。丘处机先后隐居磻溪和陇州(今陕西陇县)龙门洞七年,穴居,日乞一食,行则一蓑,昼夜不眠者六年。以惊世骇俗的苦行修炼,以文字交结士人,名声渐着。龙门洞遂成为道教龙门派的祖庭。自蒙古兴起后,山东便成为蒙、宋、金三方角逐之地。当时丘处机隐居栖霞山中,成为各方罗致的对象。宋、金征召,拉拢怀柔,不赴。丘掌教时,已是“全真徒满天下”。1219年冬,成吉思汗在西征途中遣使召请,使臣于1220年深秋到达山东。1221年春,70高龄的丘处机率十八弟子毅然西行,途中历尽艰险,经数十国,万余里地。所过“皆喋血战场,避寇叛域,绝粮沙漠。当马行深雪中,马上举策试之,未及积雪之半。”次年四月到达大雪山(今阿富汗兴都库什山)晋见成吉思汗。丘处机屡屡进言:“欲天下者,必在乎不嗜杀人,”、“敬天爱民为本”、“清心寡欲为要”。丘处机善于占卜,太祖深契其言。不呼其名,唯曰神仙。1223年东归还燕,住燕京太极宫(今北京白云观),掌管天下道门,白云观便是全真教当时第一丛林。
“时元兵践蹂中原,河南、河北尤甚,民罹俘戮,无所逃命。处机使其徒持牒招求战伐之余,由是为人奴者得复为良,与滨死而得更生者,毋虑二三万人,中州人至今称道之。”《元史·释老·丘处机传》可见,他以苍生为念,救助贫苦百姓的善行义举,值得称颂。有《磻溪集》、《鸣道集》传世。他的西行经过,后由弟子李志常撰写为《长春真人西游记》。
刘秉忠(1216-1274),字仲晦,邢州(今河北邢台)人。1238年先入全真教,后出家为僧,法名子聪,号藏春散人。隐居武安山(今河北武安县境内)中。1242年受海云法师的赏识,被荐入藩王忽必烈的幕府。子聪博学多能,善于出谋划策,深受忽必烈的重视,时年27岁。1250年,上书数千言,提出:“治乱之道系乎天而由乎人”,“以马上取天下,不可以马上治”。他的主张对忽必烈采用“汉法”起到有力的推动作用。1253年,从忽必烈出征大理、云南,每赞“以天地之好生,王者之神武不杀。”1259年,又从征鄂州(今湖北武昌)。复以云南所言力赞于上,所至全活不可胜计。1260年,忽必烈称帝,命子聪制定各项制度,至此“朝廷旧臣,山林遗逸之士,咸见录用,文物灿然一新。”至元元年(1264),忽必烈命子聪还俗,复刘氏姓,赐名秉忠。诏以窦默之女妻之。授光禄大夫、太保、参领中书省事、同知枢密院事。至元六年(1269),订立朝仪。以大元为国号,也出自刘秉忠的建议。至元八年(1271)元朝建立。刘秉忠还主持了元上都(开平)和元大都(首都)的营建工作。
秉忠自幼好学,至老不衰,虽位极人臣,而斋居蔬食,终日淡然,不异平昔。其诗萧散闲淡,类其为人。有文集十卷。
姚枢,在《苏门隐士》一节中已经述及,这里只补充一个情节。1235年,诏二太子阔出(亦译库春)率师伐宋,先克枣阳,继陷德安(今湖北安陆县),以尝迎战,其民数十万,皆俘戮无遗。朱熹门生谢梦先的学生赵复也在其中。姚枢与之言,信奇士。赵复以“九族殚残”,不欲北上,因与枢决,只求一死。枢恐其自裁,留帐中共宿。夜半既觉,月皓而盈,惟寝衣尚存。姚枢立即策马在遍地积尸中奔驰呼号,后追到水边,赵复已脱履披发,仰天而号,欲投江而未入。姚枢以“徒死无益,汝存,则子孙或可传绪百世,随吾而北,必可无它也”。赵复认为这个“戎服而髯”、“帐中陈琴书”的人,或可信赖,勉强从之。遂还,尽出程朱所着诸经传注付姚枢。姚枢为程朱之学在宋元时北中国荒芜半个世纪之久后的传播与普及立下第一功。
许衡(见《苏门隐士》一节)
窦默(见《苏门隐士》一节)
杜瑛,字文玉,其先霸州(今属河北)信安人。父时升,《金史》有传。瑛长七尺,美须髯,气貌魁伟。金将亡,士犹以文辞规进取,瑛独避地河南缑氏山(今河南偃师县东南)中。时兵后,文物凋丧,瑛搜访诸书,尽读之,读辄不忘,而究其旨趣,古今得失如指诸掌。间关转徙,教授汾、晋间(今山西境内)。中书粘合珪开府于相(今河南内黄县),瑛赴其聘,遂家焉。与良田千亩,辞不受。术者言其所居下有藏金,家人欲发视,辄止之,后来居者果得黄金百斤,其苟不取如此。
1259年,世祖南伐至相,召见问计,杜瑛从容以“若控襄樊之师,委戈下流,以捣其背,大业可定矣”之策献之。帝悦曰:“儒者中乃有此人乎?”瑛复劝帝数事,帝纳之,心贤瑛,谓可大用,命从行,以疾弗果。(后来战局的发展,果如瑛言)
中统初,诏征瑛,时王文统(后伏诛)用事,辞不就。后张文谦宣抚河北时,又荐,又辞。遗执政书,陈述自己的治国方略。年七十,遗命其二子处立、处愿曰:“吾即死,当表吾墓曰:缑山杜处士。”后追封魏郡公,谥文献。
杜瑛虽然终生未曾出仕,但以其在野之身,献在朝之策,为元朝顺利进军江南立下功劳。即《元史·隐逸传·序》所言“盖其得时则行,可隐而隐,颇有古君子之风。”
马致远(?-1321后),自号东篱,大都人。他和关汉卿、郑光祖、白朴被誉为元曲四大家。他在青年时代,也有过瑰丽的人生理想和人格追求,以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但仕途多艰。元代从太宗九年(1237)起七十余年不设科场,到仁宗延佑二年(1315)重开科举时,马致远已年过60,归隐林泉10年了,在杭州附近乡村过着闲散生活,终其晚年。
马致远在当时阶级关系严重对立、民族矛盾空前激化的社会态势下,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知识分子,能够从他所担任的主管茶盐、漕运、税务的“提举”职位上激流勇退,抱着不随俗,不同流合污,不沆瀣一气的冷漠态度,进行委婉抗争。这在客观上是从侧翼向统治阶级反戈一击,这也是难能可贵的,具有进步意义的。
马致远共写过15个剧本,今存7种。《东篱乐府》收有散曲小令104曲,套曲70套。
张养浩(见《达观忧患的名臣隐士》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