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我读了一部中国现代文化名人谈《品味人生》的书之后，原本以为文化名人们在这本书里对人生“品味”得已经是够淋漓尽致的了。最近，在一些报刊上读到几篇阐述人生的文章，方觉得“人生”这个题目的文章是做不完的。不过，我总觉得，历来文人们写的有关“人生”的文章，无论是长论还是短道，是用文学语言描述，还是从哲学观点诠释，归结起来无非都是在说人生没有现成的平坦道路，要靠自己奋斗、开拓、拼搏。
是的，人生道路确实不大好走。最近一期《中国老年报》上，在一篇讲“人生”的文章中就这样说：“哲人讲人生如戏，人生如歌。”“‘人’字不像‘魑魅魍魉’字那样复杂，‘人’字好写，人却难做。”这话讲得够中听的了。接下来讲得更实在：人生，有付出，才有回报；有失去，才有获得；有苦累，才有甜蜜；有痛苦，才有欢乐；人生，注定是要受苦、受累的……我以为这是对人生的确切概括。凡是过来之人，除了白痴，除了醉生梦死、玩世不恭之辈，大概都对人生历程中的甜酸苦辣咸深有体会，并且还都懂得“天上不会掉下馅饼”来的道理。可人们却又总喜欢“万事如意”，厌恶曲折磨难，总企望能四平八稳地安度人生，甚至梦想着有朝一日天上真的会“掉下馅饼”来，可以坐享其成。
革命先驱李大钊有句名言：“人生的道路，不全是平坦的，有时走到艰难险阻的境界。这是全靠雄健的精神才能冲过去的。”我们应该从中得到启发和教益。芸芸众生，一来到人世间，就需要面对许许多多磕磕绊绊的事，只能承受它，并且要强迫自己乐观地去跨越人生道路上一个又一个的“坎”，否则人就没法生存在世界上。我想，这就是人生，就是人的生活。
法国哲学家萨特曾把人生比作驴拉车，驴子是为了吃上挂在车前的一把草料（诱饵）而奔跑起来，它奔跑的同时，也就拉动了车。今年《中国青年》第五期《三人行》栏目就此作为人生哲学问题展开了讨论。老实说，我读了后似乎没能产生出如“编者按”所说的那种“读来颇有意味”的感觉，反倒是“人毕竟不是驴子”的想法在脑子里膨胀了起来。
俗话说，人总应该有“奔头”的，照现在的话来说既要有长远目标，还要有“阶段性奋斗目标”。驴子是单纯地为吃到草料而奔跑，拉动车是不自觉的。“想吃到草料”便是驴子的“奋斗目标”。人与驴不同之处，在于人为拉动车而要去吃“草料”，只有吃饱了肚子才能“拉动车”，“拉车”与“吃草”都是自觉的“奋斗目标”，并且都属于人生的必需，因此两者是统一的。反之，如果只是讲拉车而不计应得的报酬，“草料”只是像诱饵般在眼看晃动，可望而不可即，那意味着要人饿着肚子去“拉车”，这除非是笨、傻得如“蠢驴”一般的人才会不停地奔跑，直跑到人生尽头。这不叫“人生”，应该叫“驴生”。
“人生不是一种享乐，而是一桩十分沉重的工作。”对于托尔斯泰写在《初期回忆》中的这句话不难理解。“生活是一面镜子，你对它笑，它就对你笑，你对它哭，它就对你哭。”这是乐观豁达的法国作家拉伯雷说的。这么一想，我似乎多少明白了一些：所谓人生，就是生活和生存的一生。为生存，要生活，所以，不可游戏人生，最好的处世哲学当是“笑傲人生”。
2002年4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