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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赵高——指鹿为马,断送大秦

秦始皇死后赵高与李斯合谋篡改诏书,立始皇幼子胡亥为帝,并逼死始皇长子扶苏。秦二世即位后,赵高设计陷害李斯,并成为丞相。后派人杀死秦二世,不久后被秦王子婴所杀。

想方设法投始皇父子所好。

公元前228年,赵国被秦国的大将王翦消灭。赵王沦为了秦国的阶下囚。赵高的祖上属于赵国宗室的一个远支,勉强称得上是一个贵族。赵国被灭之后,赵氏宗族就以亡国臣民的身份被强迫迁徙到了秦都咸阳。赵高的父母也在其中。后来,赵高的父亲因为触犯了刑律而被判处宫刑;赵高的母亲也因此而受到了株连,被收入官府里做了奴婢。

因为父亲是罪犯,母亲又为人奴婢,因此就决定了赵高的社会地位和命运。年龄稍长后,赵高兄弟数人也一律被处以宫刑,并被安排在秦国的王宫里做了内宫厮役,供人差使。从这里可以看出,赵高的童年是非常不幸的。也就是因为这样凄惨的生活环境,使赵高的心中早早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赵高虽然地位低下,可是却并不想自己一生都处于卑微的地位。他的野心很大,总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改变自己悲惨的命运。在当时,也经常有阉宦之人因种种原因而跻身于执政者的行列。更何况赵高虽然被处以宫刑,可是他的身体并不孱弱,智力也不比常人差。恰恰相反,赵高生得身躯伟岸,膂力超人;再加上他工于心计,又很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所以常常使自己左右逢源。他的那张嘴巴为他带来很大的好处,获得很多人的夸奖。

秦始皇注重法治。赵高了解到了这些后,就想办法来投其所好。于是他开始努力钻研起当时的各种法律来。时间不长,他便对许多的案例都烂熟于胸;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还练得一手好篆字。这样一来,就使得他在众多的宦者中脱颖而出。

秦始皇推崇法治,所以制定的秦律极为严格。在当时,事无大小,都决于法。如果能有赵高这样一个通晓法律,而且又身强力壮的宦官在身边使唤,那就再理想不过了。所以没过多长时间,秦始皇就任命他为负责皇室车辆的中车府令。赵高由此咸鱼翻身,成了掌管皇室车辆,并能自由出入宫廷的秦朝官吏了。

秦始皇统一全国后,听从了李斯的建议,统一全国的文字,把那些繁琐且六国不能统一的大篆都改成小篆。于是,他命令丞相李斯写下了《仓颉篇》、赵高写下了《爱历篇》、太史令胡毋敬写下了《博学篇》,然后以此作为小篆的范文,在全国范围内颁行使用。这时,赵高在秦始皇心目中的地位已今非昔比。

秦始皇自登基以来,就希望自己的一统江山能够万代相传下去。所以他以严法治国,凡是和他持有不同政见以及反抗者,都一律用严厉的酷刑进行惩罚。这一切都让精明至极的赵高看在眼里。于是他在秦始皇面前始终装成很守规矩、效忠皇帝的姿态,同时又表现得精明强干,时常给秦始皇献计献策。这样一来,秦始皇对他就更加青睐了。可是赵高并不以此为满足,他盘算得更多,眼光也更长远。为了自己今后的地位,他已经开始考虑谁最有可能继承皇位了。他在暗中不断观察秦始皇和诸位儿子之间的关系,并进行了反复的权衡,可谓是费尽了心思。秦始皇的长子叫扶苏,为人品性耿直忠厚,最有可能成为皇位继承人的人选。可是他总是劝谏父皇要以宽政来待民,不主张用重刑酷法。这使得秦始皇对扶苏有些不大喜欢。尤其是在“焚书坑儒”事件过后,扶苏上疏,对他的父皇说:“如今天下刚刚平定下来,四方各地人心都还没有归服。读书人崇敬孔子,可您却用重法来惩治他们。这样一来,恐怕会使人心不安,天下难以太平。”但是秦始皇刚愎自用,他听不进扶苏的意见,到后来就越来越烦他了。正在这时,正在北方边境镇守的蒙恬将军统领的30万大军里需要一个监军。秦始皇马上就把扶苏给派了过去,由他充当监军。扶苏走后,在秦始皇身边的这些儿子里最讨秦始皇喜欢的就是那位年仅十多岁的幼子胡亥了。胡亥从一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深宫禁地,身边都是妇人或是宦官,所以他不谙世事人情,自己也没什么主见,每日里只知道声色犬马、吃喝玩乐,其他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赵高对这一切都看在心里,认为今后胡亥可以被自己利用。于是自此之后,他就对胡亥用上了心思。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要把胡亥哄得开心了,就能更加取信于秦始皇。等到秦始皇百年之后,自己也才能有所依靠。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赵高挖空了心思,想方设法地笼络胡亥,为这个二世祖提供一切可以游乐的方便,果然,时间不长,他就把胡亥哄得欢喜无比。秦始皇看到儿子如此喜欢赵高,于是就让赵高教胡亥学习书法、法律等知识。实际上赵高就成了胡亥的老师。赵高见自己的计谋已经开始见效,心里大为高兴。可是他的心不满足于此,他要进一步对其加以教唆,好使自己更好地利用和控制胡亥,奠定自己未来的基础。

赵高行事非常谨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能让秦始皇觉得满意。秦始皇为此感到很是高兴。他认为自己并没看错赵高这个人,认为赵高的确是个忠于自己的人才。可是他又如何知道赵高的心思呢?

然而赵高再怎么聪明,也还是有失算的时候。有一次,他触犯了刑律,按照当时的秦律规定,是要判处死刑的。秦始皇把这桩案件交给了当时位列上卿的蒙毅查办。蒙毅是蒙恬的弟弟,因为没有猜透秦始皇的用意,所以他也不敢徇私枉法,于是就秉公办理,判处赵高死刑。来到刑场上,眼看着开斩的时刻就要到了,胡亥来了。原来他在秦始皇面前为赵高百般求情,让他放过赵高这一次。秦始皇考虑到平日里赵高办事得力,且又忠于主子的分上,最终改变了主意,于是免去了赵高的死刑,又使他官复原职。

从公元前210年年初开始,秦始皇开始了他一生中的最后一次出巡。这次出巡的队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庞大壮观。他的近臣左丞相李斯、中车府令赵高及上卿蒙毅等都跟随在身边;右丞相冯去疾则居守在咸阳,料理一些政务。这时他的小儿子胡亥也嚷着要跟去。秦始皇本不答应,经赵高在旁多方劝说,才最终点头应允。就这样,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咸阳出发,途经武关、云梦泽,然后弃岸登舟,沿江东下,过了浙江,在会稽山祭祀了大禹之后,接着就往北行,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后来到了琅琊(今山东胶南)。秦始皇已经到琅琊来过几次了。他相信离这里不远的海上就是民间传说中的蓬莱仙境,一定会有长生不老之药。作为手握天下生杀大权的秦始皇一直都在费尽心机地寻取长生不老药。这次来到这里,秦始皇再次向蓬莱仙境那个地方进行拜祭。

因为一路的劳累颠簸,秦始皇已然感到自己体力难支,再无意到其他地方去巡游了。于是他传下诏令,立即返回咸阳。当队伍来到平原津时,他越发觉得自己体力难支。他已经预感到死神正在向自己走来。虽然他不甘心,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于是他便在途中选定了皇位的继承人。他命人给大儿子扶苏写了一封诏书,让他见诏后马上回咸阳主持他的丧事,并接替自己的皇位。诏书写好之后被交给了赵高。可是赵高并没马上交给使者,而是私自扣了下来。沙丘之变扶持秦二世继位。

秦始皇的病情日益恶化。到了七月,秦始皇终于在沙丘(现在的河北省广宗县)平台离开了人世,时年50岁。沙丘距离咸阳还有两千里之遥。秦始皇在临死前并没有公布谁是皇位的继承人。而且当时国内的形势非常混乱,秦始皇去世的消息一旦传了出去,很可能引起天下大乱,其后果难以想象。这时,丞相李斯是群臣中的最高决策者,他当时就采取了最稳妥的做法,那就是秘不发丧,并命队伍火速赶往咸阳。这样一来,秦始皇的尸体被停放在车上,服侍秦始皇的太监也像平日一样坐在车上,传递和回复着百官的奏章,就如同秦始皇还活着那样。当时,秦始皇去世的事只有李斯、胡亥、赵高和几个近侍的太监知道,其他大臣全都被蒙在鼓里。

赵高处心积虑寻找的机会终于来到了。他开始了阴谋活动,把秦始皇的遗诏私下里打开查阅,发现是让公子扶苏继任皇帝位,而且对蒙氏兄弟也都委以重任。赵高心怀不轨:“扶苏是个有才干的人,又有蒙氏兄弟相助。如果他登上皇位,自己肯定会前途渺茫。再加上自己留给扶苏的印象不好,而且还同蒙氏兄弟有深仇大恨……所以万万不能让扶苏当上皇帝。为了要达到自己的目的,赵高便决定更改秦始皇留下的遗诏,在诏书中改立胡亥为帝。秦始皇的遗诏中对胡亥没做任何安排,也没有分封其他的皇子,这一点正好可以加以利用,用来煽动胡亥的私心。如此一来,他既可以最大限度地讨好胡亥,又能掩人耳目,以胡亥给自己做挡箭牌,由此免去了自己篡权的嫌疑,同时还可争取到李斯的支持。

赵高拿定了主意,怀揣着秦始皇的遗诏来见胡亥。他在胡亥面前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皇上驾崩时,没有给其他公子留下任何片言只语,只给长公子扶苏留下一封诏书。扶苏一到,就会继任为皇帝,可是您却没有一寸土地。您说这该如何是好?”胡亥年幼,且未经世事,不知赵高耍的什么阴谋诡计;加上他本来就不是太子,没有什么能力,且胸无大志,听了这话之后,并没有什么强烈的反应,只是叹了一声,说:“没办法,父皇很了解我们。这样的结果,我没有什么可多说的。”赵高一见,就给他打气,说:“公子这样想可就不对了。眼下执掌天下人生死的大权都在你、我和李斯的手里攥着。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可不要错过了。你想一想,做别人的臣子和使别人臣服于自己,可是大不相同啊!商汤革命、周武伐纣,做臣下的最终都杀了他们的君主,可是天下人都称颂他们这是仁义之举。那卫国的君主也是因为杀了自己的父亲才得到君位的。可是卫国的臣民无不称颂他的恩德;即使是孔夫子,也都把这件事给记上了一笔,而并没有把这当成是一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要想成就大事,就不能拘泥于小节;有大德行的人不能在乎一些小过失。如果只考虑小节而忘了大利,将来一定会后患无穷。处事优柔寡断,行举犹豫不决,将来也必定会为此后悔不已。而那些行事果断的人,即使鬼神见了也都要敬让三分,所以这种人就一定会取得成功。你想做哪种人,可要三思啊。”经过赵高的这番蛊惑,胡亥的心果然被打动了,于是他就问赵高:“现在父皇去世的事情尚未对天下发布,丧礼也还没有举行,此时恐怕不宜和丞相商量此事吧?”赵高马上又对他进一步地劝诱,他说:“机会不是时时都会有的,而且往往稍纵即逝,错过了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这事得不到丞相的支持也是不好成功的。这样吧,他那儿我马上去说。您就不用为此挂心了。”胡亥的欲望至此也就被完全给煽动起来了。

客观地说,秦始皇生前未明立太子可说是他一次极大的失策,这就给阴谋家赵高以可乘之机。如果丞相李斯能够对这次阴谋加以制止的话,赵高的阴谋也是极难得逞的。可丞相李斯偏偏又是名利欲很强的人,他不想让自己的权势受到任何的损失。

赵高老谋深算,他早就看透了李斯的这个弱点。所以赵高找到李斯进行了一番密谈。赵高对争取李斯极有把握,一见到李斯就开门见山地说:“如今皇上已经驾崩,遗诏是要公子扶苏回咸阳主持丧葬仪式,并继承皇帝之位。如今这诏书还没发出,这件事别人都不知道。现在遗诏和玉玺都放在胡亥那儿。由谁来继任皇帝,只要你我的一句话了。”很自然,李斯也成为了赵高的同谋。

沙丘之变对于赵高来说不过是小试牛刀。他奸诈无比的伎俩还在后头。自从沙丘之变后,胡亥、赵高两个人做事都是紧密配合,一个想坐稳皇位,一个则为了扫除将来最有可能阻止篡位的一切障碍。尽管他们的最终目的不同,可是眼前的利益却是相同的。为了不致引起人们对胡亥是否是皇位的继承人的怀疑,赵高怂恿胡亥为秦始皇举行了极为隆重的葬礼。他们按照秦始皇生前的遗愿,把他的遗体埋葬在役使七十余万刑徒、经营数十年的骊山之下的墓穴里。

有一天,胡亥把赵高召来,然后心事重重地对他说:“人活在世上,就如同几匹烈马拉着车子穿过一条山洞那么快,真是太短暂了。如今,我既然贵为天下无人可及的皇帝,就应该趁此纵情享乐,随心所欲。”胡亥的话马上得到了赵高的赞成。赵高立即附和说:“这才是英明的君主所为呢。其实这件事我早就想到了,只不过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使我一直没敢向陛下提出来。”胡亥马上迫不及待地追问:“到底什么原因,你快些说出来。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恕你无罪的。”赵高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然后装出很神秘的样子对胡亥说:“我们的沙丘之谋可能会引起诸公子及大臣的怀疑。这些你应该能想到。诸位公子无一不是您的兄长,可是眼下却屈居您之下,都向你跪拜称臣。你想他们会就此甘心吗?朝中的大臣都是先帝在世时安置的,现在如果得不到提升和重用,那他们心里能乐意吗?还有蒙恬兄弟,现在虽然被囚禁,谁敢保证不会生变。有朝一日他们发动叛乱,可就很难收拾了。所以我一想到这些,就日夜不安,生怕有什么意外事情发生。如果这些障碍不被除去,陛下又如何能安安稳稳地尽情享乐呢?”

赵高的这一番话句句说到了胡亥心里。他同意赵高分析的这些情况,便问赵高应该怎么办才好。赵高显露出一丝阴冷的微笑。他其实早就有了主意,这时就毫不犹豫地说:“我认为对这些人一定不能手软,只有用严刑酷法,把这些人除掉,才能使得你安枕无忧;接下来,就采用‘贫者富之,贱者贵之,亲信者近之’的办法,提拔一批让我们信得过的人,把他们安置在重要岗位。这样一来,隐患也就被消除了,受到提拔的人就会对陛下感恩戴德。您从此也就可以在宫中高枕无忧,任意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到时也就无人出来加以阻拦了。”胡亥认为赵高的建议很正确,连连称赞,并让赵高据此来主持制定一些具体的法规和实施办法,除掉了兵权在握的蒙恬、蒙毅兄弟。

贪暴残酷,荼毒苍生。

秦二世胡亥庸碌无为,让人厌恶,丝毫没有承袭其父的那种文韬武略的大度气派,反而是染上了秦始皇那种好大喜功、专制酷法的恶习。他刚当上皇帝不久,便进行了一次极其奢侈的出巡,他沿着当年秦始皇走过的路,东至碣石海边,南到会稽山下,一路上浩浩荡荡,为此耗费了大量的钱财,使得百姓怨声载道。他知道有很多人对自己不满,于是就颁布了许多严酷的刑法来对反抗他的人进行惩罚。如此一来,就使得群臣人人自危,想要叛变的人越来越多。

赵高就趁着这个时机,把自己的大批亲信都安置在了朝中的重要位置。他的兄弟赵成担任中车府令;他的干女婿阎乐担任了咸阳令;其他的朝中要职如御史、侍中、谒者等,都换成了赵高的人。他们之间相互勾结,沆瀣一气,朋比为奸,在朝中形成一个强大的权力集团,无人敢惹。紧接着,赵高又把屠刀对准了秦始皇的诸子。在他的阴谋毒计之下,秦始皇在咸阳的12个儿子被全部杀死了。而后赵高又在杜邮碾死了胡亥的10位姐妹。秦始皇的儿子将闾兄弟三人也被囚禁在了内宫里。胡亥还派人对将闾说:“你们兄弟几人根本不像臣的样子,罪当死。”将闾当时对来人说:“我作为先帝之子,从来没敢违背阙廷之礼、廊庙之位,我真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像臣子的样子?我只想知道我犯的是什么罪,然后我才甘心去死。”使者说:“我不想跟你辩论什么,我是奉皇帝之命来行事的,别的就不用多说了。你还是好自为之吧。”将闾不由仰天大呼:“苍天啊!我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啊?”说完,这兄弟三人含泪拔出剑来,自杀身亡。

此后,凡是朝臣进谏不合圣意,就被以“诽谤罪”论处。尤其是走在大街上的百姓,即使脸上的颜色不好,只要被看到了,也要治罪。天下完全被恐怖给笼罩了。面对赵高、胡亥这般无情的滥杀,公子高自知在劫难逃,于是他就上疏说:“我受赏赐,被泽帝恩,永世不难。如今先帝已然去了,我愿随先帝而去,只是要求我死之后能够埋在父王的脚下。”胡亥听了,很是高兴,立即同意了公子高的请求,同时又赏赐给他十万钱,让他自行殉葬在骊山脚下。至此,赵高可说是以屠杀手段把秦始皇的其他后代们全部都给杀尽了。他把朝中的大臣和诸公子制服之后,担心群臣在朝堂上弹劾他,于是他阴谋再进一步架空胡亥,好使自己独专大权。有一天,他对胡亥说:“先帝统治天下有很长的时间了,所以那些臣子都不敢以下犯上,胡作非为。可是如今陛下还年轻,而且即位的时间也不长,在朝堂上当场处理政务难免会出现错误。这样一来,群臣就知道你的弱点所在了。身为天子,应该是天下至尊,拥有至高无上的威望。所以只要能使那些朝臣们听到您的指示就行了,不用如此上朝来和大臣们见面。如此一来,天下的人就会称颂您为圣主了!”这对于只知道成日里耽于淫乐的胡亥来说正好是求之不得。自此之后,他便居于深宫,很少临朝听政,内外大事都交给赵高来处置。而他在赵高的怂恿下,更加纵情淫乐、沉湎酒色,成日里不再理会朝廷政事。但渐渐地,宽阔豪华的宫殿也难以满足他无止境的欲望。于是,他对赵高说:“先帝认为咸阳的朝廷宫殿太小,所以才想营建阿房宫。如今里面的殿堂还没有竣工,可是先帝就已经驾崩了。目前此项工程已处于停工状态。如今的骊山墓已经修建完毕,应该继续去修建阿房宫。先帝定下来的规划是不能半途而废的。”

面对天下出现的严重局势,深居于宫阙中的胡亥茫然不知。这时有使者自关东归来,向二世报告了蕲县大泽乡陈胜、吴广率众起义的事。胡亥得知消息后非常恼怒,当时就把汇报情况的官员囚于狱中,并下令治以重罪。没过多长时间,又有一位使者自外归来。胡亥向他询问了有关情况。这位使者因为有了前者的教训,因此他不敢进行实报,所以就编了个谎言来欺骗他说:“如今关东有些地方不过是出现了一些盗贼,现在都已经捉拿归案,请陛下放心好了。”赵高为了愚弄胡亥,也曾经多次用谎言来欺骗胡亥,说:“他们只是几个散兵游卒,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成不了什么大气候。陛下尽可放心就是了。”经过赵高的蒙哄,胡亥依然和从前一样耽于淫乐,从来都不问政事,对当时天下群雄并起反秦的形势一无所知。

此时的赵高已然大权独揽,实际上就等于是一位无冕皇帝了。公元前208年的冬天,处在风雨飘摇之中的秦都咸阳呈现出一片肃杀的气氛。因为在咸阳的刑场中央绑着一批即将被处决的人犯。这件事惊动了咸阳全城的人。围观者人山人海,都在窃窃地私语着。虽然人们此时的心思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注视着中间的那位满头银发、老泪纵横的死囚。这个老者就是咸阳城内无人不知、多年来一直权倾朝野的大人物——当朝丞相李斯。可谁能料到,他竟然会落得个腰斩于市、夷灭三族的下场。有的人为此叹息不已,有的则嗤之以鼻,显露出不无快意的神色,好像李斯能得到这样的下场似乎早在他们意料之中的。李斯怎么会有这样悲惨的结局呢?其实这也是赵高一手策划的。因为在逐一消灭了自己的各种潜在障碍后,赵高的野心越来越大。他已经不满足于眼前这个地位了。他想要篡夺秦朝的天下,而且条件也逐渐成熟。时至最后,剩下的最大一个障碍就是沙丘之变的同谋者李斯了。因为李斯知道沙丘之谋的全部内幕,如果不把他除去,有朝一日这一事件难免外泄。所以李斯的存在是赵高走向权力顶峰的一块最大的绊脚石。除掉李斯,对于赵高来说是势在必行。歹毒的赵高首先以李斯父子谋叛的罪名逮捕了李斯,将他们投入大牢中。李斯的罪名根据秦朝律令应该处以极刑。于是胡亥下令处李斯以腰斩之刑,同时灭其三族。

指鹿为马,顺者生,逆者亡。

当李斯被赵高用奸计除掉后,赵高眼前已经是没有什么障碍了。他官拜中丞相。朝事无论大小,都要由赵高来裁决。这时,大秦王朝的江山已经是风雨飘摇,朝不保夕了。赵高认为自己篡位的机会已经成熟了,于是就在秦宫上演了一幕宫廷闹剧。有一天,赵高把一头鹿牵到宫里献给了胡亥,并说:“臣有一匹马想献给陛下。”胡亥当时一看,笑着说:“丞相你弄错了。这不是马啊,而是一头鹿啊。”说着,他就转身问两旁的人。许多人都来奉承赵高,说这是一匹马,有一些人并没作声,还有几个人据实说这是鹿。秦二世听了这话,还认为自己是生病了,所以才会误把马当成了鹿。于是他就把宫里面掌管占卜推算的太仆给找了来,让他给自己占一卦。

因为太仆早就受到了赵高的指使,所以他就按照赵高的意思对胡亥说:“陛下因为在春秋季节祭祀天地的时候,尊奉宗庙鬼神时斋戒不够认真,没有恪守禁忌,以至于今天连鹿、马都分不出来。如今,您必须再次施行斋戒之礼,而且一定要严肃认真。”胡亥听了太仆的一番胡话,信以为真,第二天他便去上林苑中进行斋戒之礼。胡亥刚一走,赵高就把那些说实话的人给杀了。自此之后,秦宫上下无不噤若寒蝉。赵高此时篡位就如探囊取物那样容易了。而胡亥在上林苑中,虽然说是在施行斋戒,实际上却是打猎玩耍。他在追猎物的过程当中,竟一箭将误入苑中的路人给射死了。赵高听说这件事之后,就让女婿阎乐去对胡亥说:“不知道是谁杀了一个人,却将尸体给移到了上林苑里面。”胡亥听了这话后,连自己都觉得很不自在。

赵高这时又亲自出面了,以特别关心的口吻对胡亥说:“听说陛下在上林苑中射杀了一名无辜的人,这可是上天所不允许的。这样一来,鬼神都不会接受祭供的,上天也会降灾祸于陛下。”胡亥听了,不由得吓得脸色大变。他急忙问:“那我应该怎么办才好呢?”赵高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您离开皇宫,这样才能躲过灭顶之灾。”胡亥毫无疑意,立即撒手政事,在赵高的引领下,来到了城东南八里地之外的望夷宫中去避灾了。

胡亥愚蠢透顶,当然不知道赵高的狼子野心。而赵高费尽心机演出的这场指鹿为马的闹剧,实际上就是想要篡权夺位。他虽然铲除了蒙氏兄弟、秦始皇的诸公子以及李斯等朝中大臣,可是他只是在上层集团中清除了政敌,而中下层及宫内外还会有多少反对者存在呢?于是他就想出这样的方法来检视人心所向,以便于进一步铲除异己,为篡夺帝位扫清道路。还有一点就是赵高觉得自己在骗得胡亥的绝对信任和攫取了丞相要职之后,有些人并不服,所以他就用“指鹿为马”这个妙法,当着皇帝的面在群臣中显示出自己的突出地位和一言九鼎的影响力:甚至就是我“指鹿为马”,你皇帝也奈何不得的。由此,他也进一步检验胡亥被愚弄和信赖自己的程度。另外,他想早日设法将胡亥诱出秦宫,加以谋害。

赵高的这一招可说是登峰造极。秦宫上下,朝中文武官员无不人人自危,个个都看赵高的眼色行事。此时的赵高可以说是为所欲为,无人敢说半个不字了。而此时的秦天下已经是烽火连天。农民领袖陈胜、吴广在刚开始起义的时候,只是率领着数百人揭竿而起,而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他们就屡挫强敌,势力大增。义军横扫黄河南北,极大地摇撼了秦氏王朝的根基。后来陈胜、吴广虽然被剿灭了,可是农民起义的大潮已经无法遏制。在众多的起义军当中,要数以项羽为首的反秦义军势力最强,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尤其是巨鹿一战,使秦军实力大减,其精锐丧失殆尽。

胡亥闻知后,派出使者去斥责当时秦军的首领章邯。章邯害怕遭到惩处,他就派长史司马欣到咸阳来求情。结果司马欣在宫外一直等了三天,也没有被宣入宫中觐见。赵高根本就不想让胡亥听到他们的解释。司马欣早就耳闻赵高之能事,他担心遭到赵高的暗算,就立即返回军中。可是他不敢自原路返回,就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果真不出他所料,赵高迅速派出人顺着原道追赶,可是没能赶上。司马欣回来后对章邯说:“如今是赵高把持了朝政。您若有功于秦会被杀,无功于秦则也必死无疑。”章邯经过再三的考虑,终于率领着他的20万人马投降了项羽。这又给了摇摇欲坠的秦王朝一个沉重的打击。

临死之际仍梦想割地称王。

之后不久,由刘邦所率的反秦义军杀到了武关。出于战术上的考虑,刘邦派人跟赵高取得了联系。赵高向刘邦提出灭秦之后与刘邦平分关中的要求。刘邦没有应允。赵高担心此事外泄,便先发制人,发动政变。他把弟弟赵成和女婿阎乐找来。经过一番密谋之后,赵成为内应;身居咸阳令的阎乐指使一部分人化装成义军,去攻打望夷宫;赵高则指挥全局。赵成先到望夷宫内散布谣言,说关东强盗已经打到了城中。这样一来,就使得宫中人心惶惶。与此同时,阎乐让手下人化装成义军把胡亥的母亲抓了起来,藏到赵高的府中;而阎乐则率领着一千多兵士,以追贼为名直奔到胡亥住的望夷宫。到了宫门前,阎乐立即责问守殿的卫士首领,为什么强盗进了宫门也不加以阻止。卫士首领还想要分辩,阎乐上前一刀把他砍死,带领士兵冲进宫中开始行凶。宫内顿时血肉横飞。这时赵成也率兵来到,他一箭就把皇帝座后的帷帐射落。胡亥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龙椅上。此时,那些侍从们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有一位宦官如木鸡似的呆立在他的身后。

阎乐冲了过来,他指着胡亥斥骂道:“你这个暴君,残杀天下无辜百姓,耗费了无数民脂民膏,如今逼得天下人都起来反抗,现在你看该怎么办?”早就吓得面无人色的胡亥向阎乐请求要见赵高一面,被阎乐断然拒绝。此时的胡亥还心存幻想,希望赵高能给自己一官半职。阎乐极不耐烦地说:“我是奉丞相之命来处死你的,我劝你还是快点自尽吧!”胡亥这才明白,逼他自杀的正是自己无比信赖的丞相赵高。此时他虽然痛心疾首,但是后悔已经没用了。他最后看了一眼宫殿和面前怒目逼视自己的阎乐等人,终于拔剑自刎。之后赵高从胡亥身上摘下了玉玺,而后登上大殿,想要宣布登基。可是一连三次上殿,都没有朝臣来应。赵高这时才意识到,因为自己倒行逆施,群臣已经无人理会他了。无奈之下,他只得取消了称帝的打算,让人把子婴给请了出来。

此时,赵高实际上还梦想着自己日后能够割地为王。可是子婴对赵高的为人十分了解,也明白他的险恶用心,于是便把宦官韩谈和自己的两个儿子找了来,对他们说:“赵高杀了皇帝,害怕群臣杀他,所以就假仁假义地立我为王。我听人说赵高和叛贼有联系,他还梦想着灭秦后在关中称王,他一定早就把阴谋设计好了,等我在拜谒祖庙的时候把我给杀死。我打算以有病为由不去祖庙。等到他来催我的时候,你们就一起把他给杀死。”

赵高要子婴斋戒五日之后即正式登位。眼见日期已到,赵高就派人来请子婴受印登基。可是子婴却推说自己有病,不肯前来,如此一连几次。赵高无奈之下便亲自去请,进门就说:“拜谒祖庙可是件大事,无论如何您也得去。”他哪知道子婴早就做好了杀他的准备。赵高话音刚落,子婴的两个儿子和亲信宦官等人就一拥而上,将赵高乱刀砍死。子婴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了赵高的罪状,诛其三族。其党羽也被尽灭。至此,耍了一辈子阴谋的赵高最后终于落得如此下场。赵高死后,子婴立即派兵五万,去驻守峣关,阻挡刘邦大军。刘邦用计绕过峣关正面,从东南侧杀入,歼灭守军,进驻灞上。子婴见大势已去,于公元前206年10月,率领群臣,手捧国玺、兵符、节仗,俯身站在咸阳城门外,向刘邦投降。刘邦将子婴监押在咸阳城内。同年12月,项羽率大军进入咸阳,将子婴杀死。秦朝至此宣告灭亡。赵高乱臣贼子的形象遗臭万年,遭到千百代人的唾骂。

司马迁在《史记》中没有为赵高列传。他是鄙薄这个人物,还是赵高不足以列传,不得而知。但是,从《秦始皇本纪》、《蒙恬列传》、《李斯列传》等文中,却散见着赵高的生平行事。所以,赵高卑污的一生还是比较清晰的。赵高是赵国的旧贵族,秦始皇为秦王时,因为赵高有强力,通于狱法,任命他当了中车府令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同一个县令的级别差不多。虽然不算重用,但对一个阴谋家来说,任何一片枯叶都能成为他的进身之阶。官虽不大,但却是秦王的近臣,这就非同小可了。所以,这个台阶也就为赵高奠定了发迹的基石,也为秦王朝的灭亡埋下了隐患。赵高推着阴谋的车轮,沿着他酿成的血腥道路,走上了高位。他运用阴谋、机诈、权术和恐怖,给自己铺成了达到权势高位的台阶,同时也挖成了跌向粉身碎骨的深渊。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他把自己钉上了万劫不复的耻辱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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