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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爱无形 How Great Thou Are

攀登山峰:洛子峰Lhotse

攀登记录:2011年5月26日05:02(尼泊尔时间)登顶

从7350米的地方下山,快到C2营地的时候,抬头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一位穿蓝色连体羽绒服的队员弯腰蹲在雪地里,再没有力气行走,而穿红色连体羽绒服的队友把他费力搀扶了起来,然后搀扶着他继续一步步前行……我走在后面,看见他们俩开始艰难地前行,渐渐变得轻松和谐起来,这种和谐,绝不亚于一对朝夕相处的情侣……

我从未真正习惯一个人在路上。

当我被阻隔在南极冰天雪地,哪里也去不了的时候,我还问自己为什么要选择这次旅程,但是,当又一次攀登来临的时候,我还是毫不犹豫地背起了行囊再次出发。

传说,“神的孩子都在尼泊尔”,是不是谁都想来这里沾点仙气?

2011年4月20日,我再次来到尼泊尔,准备攀登紧邻珠峰南坡的洛子峰。

洛子峰海拔8516米,是世界第四高峰。它与珠峰之间只隔着一条山坳,即通常说的“南坳”,也是珠峰南坡攀登时的C4营地。所以洛子峰与珠峰南坡攀登线路在C3营地以下是重合的,同样需要通过危机四伏的孔布冰川、西冰斗和洛子壁,从C3营地以上与珠峰南坡路线分道扬镳,继续沿洛子壁上到C4营地,最后冲顶。最后这一段,既有坡度达到70°;的冰雪混合区,又有风化成碎石的岩石裸露区,从攀登难度和不确定性上讲,超过了珠峰,所以我们这次5名攀登队员都是登顶珠峰之后才决定登洛子峰的。中国队员是我和张梁,还有准备徒步到珠峰南坡大本营的杨浪涛和陈大卫。

尼泊尔珠峰南坡徒步路线也是世界10大徒步路线之一。到加德满都后,我们乘坐直升机飞往海拔2840米的Lukla。Lukla小镇是珠峰南坡徒步线路的起始点,从这里开始沿山谷徒步一周可到达海拔5300米的珠峰大本营,一路上道路蜿蜒,风景旖旎。森林、溪流、空谷、雪山……大自然在眼前渐渐展开一幅幅秀美的画卷。去年去珠峰,由于急着赶路,没能仔细享受这条徒步线路的变化和乐趣。这次时间不急,正好借着恢复体能的机会,可以从从容容地欣赏沿途的风景。

从Lukla开始进入了徒步行程,首先沿着山谷进入了无边无际的原始山林。一路上鸟语莺啼,曲径通幽,小路时而穿越在古树林里,密密的松枝摇曳着斑驳的光影;时而又转到了悬崖边上,幽幽的空谷回荡着清流的湍急。而当走过悬在山谷之间的铁索桥时,直耸蓝天的雪山又豁然映入眼帘,令人目不暇接。最高处岩石边还有盛开的粉色杜鹃花和蓝天辉映,一路上的优美风光让令人陶醉,仿佛进入了梦中仙境。

一路走来,面对这美丽的景色,陈老师开始了他的速写画创作。他是一位高山画家,创作大多都来自在登山中的灵感。我也不由自主地拿出钢笔画了一幅速写。怡然陶醉之中,我仿佛又回到了初中的美术课上。那时,被老师认作班里画画最好的我,经常得意地帮班里偷懒的同学画画。可虽然都是我画的,老师却只给我满分,而给同学的分数却要低一些。原来我们自以为聪明的小把戏早就尽收老师法眼,只是善良的老师没揭穿我们就是了。那时,我刚从山村到爸爸单位的子弟学校上学。之前在山村没有美术课,更谈不上专业辅导的老师了,画画那点本事都是自己瞎琢磨自学的。时光荏苒,一下子,快过了20年,而今天,当我再次沉浸在这个小山村的静谧之中时,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光。

当徒步到达了海拔3790米的Khumjung时,海拔的上升使我略感疲惫,吃完午饭后就不由自主地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4个小时,我有点不满意自己的状态。自从南极回来之后,没有一次认真锻炼,所以这次徒步为了能尽快恢复体能,我有意不给背包减负:相机、摄像机、电脑,一样不少。

与Namche相比,我更喜爱这里的安静。Khumjung是夏尔巴民族聚居的最大村落,镇上布满石头和木质结构的客栈。因为高海拔运输物资成本昂贵,这里有些小客栈的床铺缩窄到了极致,宽度大约只有七八十厘米。旅游业已构成了沿途村落的主要经济来源,背夫、协作几乎都是从沿途村落中挑选的。他们常年生活在高海拔地区,对雪山有着天然的适应能力。小镇给人的感觉很祥和,层层叠叠的小块梯田上,种植着一些蔬菜和土豆。田埂1米多高,全是石头砌成的,主要是为防止泥土流失。房屋边堆满了干树枝,时而能见到些树叶和牦牛粪。

从Khumjung来到3810米的Photse,清晨,被绿色环抱的村寨显得明丽而清新。拉开客栈的窗帘,云雾在山间流动,一股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远处,山谷里的激流声和各类鸟鸣不绝于耳。抬头仰望,那些雄伟的雪山仿佛近在咫尺。

早饭后,我在门口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沐浴在温暖明媚的阳光里,呼吸着稀薄但却清纯的空气,索性躺在洁净的石块上,闭着眼睛尽情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直到感觉昏昏欲睡时,才伸伸懒腰爬了起来。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感到单纯,客栈的小卖铺永远是开放的,没有人看管,只是大家自觉叫店主买单,离开客房时我也从来不锁门,一切都安宁祥和,有种心回归本源之感。

我一人走出村落,漫无目的地随性漫步。丛林里的山鸡出来觅食了,站在那里遥望下方,不远处就是我们昨天穿越的重重山谷,谷中覆满了密密的树林,还有大片大片的粉红色杜鹃花迎风绽放。我悄然走进开满杜鹃花和长满胡须树的丛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雪,好像是从山谷远处的雪山飞来,洁白的雪花在空中悠然飘着翩翩起舞,然后无声地落在古老的胡须树上。一阵轻风掠过,披着雪花的毛茸茸的树枝在空中悠然自得地飘扬,仿佛是丛林中长袖善舞的绿衣仙子,这景象美到了极致。

不过,高海拔的美丽中常常孕育着莫名的危险。在营地,厨师Lachu突然抱着头从厨房里冲了出来。见他的脸扭曲得像抽筋似的,向导Larly马上关心地问道:“头疼?”

又黑又瘦的Lachu眉头皱到了一起,咧着嘴点头:“头痛得厉害……”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下午。”

Larly示意他走到自己身边坐下,然后依次摸着他的太阳穴和后脑勺问:“哪里疼?这儿?还是这儿?”

得到答复后,Larly快步上楼拿来药箱,翻出药给Lachu喝下,然后安排Lachu去休息睡觉。

不料,过了一会儿,Lachu开始狂吐。

Lachu可是富有经验的夏尔巴高山厨师,在海拔不足4000米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如此严重的状况?向导说,他可能是这几天跑上跑下运动量太大劳累所致。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后,看见Lachu正闭着眼睛,很难受地靠在椅子上。我问他感觉怎么样。“还是不行,可能需要下山去检查一下。”他有气无力地回答。他坚持到了下一站,但是状况依然不减,最后不得不收拾行李下山,回到加德满都治疗。高山病来时非常迅猛,即使在高原生活的夏尔巴也不能豁免。药物虽然能暂缓症状,但最有效的治疗是尽快返回低海拔的地方。在徒步线路上,向低海拔转送交通人力还算便利,如果在高海拔的雪山上,就非常困难,所以高山病也是高海拔登山的头号杀手之一。

路过Tengbuchi时,当地协作带我们拜见了当地的喇嘛。他给每个人写了一张祝福帖,系了一条保平安的红绳,系好红绳后,他亲切地与我们每个人碰头,传递祝福。我清晰地记得他手上有藏族酥油茶的味道。其实尼泊尔的夏尔巴和藏民同源,是几百年来从中国西藏逐步迁徙而来的。所以无论是生活习惯,还是宗教信仰,夏尔巴和藏民都很相似。

由于边界贸易,这个区域常常可见国内的商品和偶遇做“贸易”的藏民。这天中午,在歇息吃午饭的地方,我们就遇到了个会说汉语的十五六岁的藏族孩子。他叫洛桑,来自西藏扎西绒布寺乡。他们一行3人,翻越西绒布冰川来到尼泊尔做“边贸”生意。他们会背一些中国的日用品到尼泊尔珠峰南坡,卖给这里的登山、徒步爱好者,或者是满足当地人的需求,以此维持生计。

童真未眠的洛桑满面笑容地告诉我们:“我们把东西背过来,然后再把钱背回家。”一年中他们只是在春季和秋季这样做,因为这两个季节是登山徒步的旅游旺季。

看着孩子高兴的样子,我们逗他说:“等我们登完山和你一起翻越冰川回中国。”

他看着我们,皱着小眉头严肃地说:“你们恐怕不行,那里有6000多米,不容易过去呢!”

同行的杨浪涛告诉他我上过珠峰。他充满好奇而又满怀质疑地问我:“你真的去过珠峰顶?”

杨浪涛代我答道:“她已经登顶过4座8000米雪山呢!”

“嗯……”

他俩对视了一下,洛桑咧嘴笑了,然后放低声音说:“这样的话,她一人可以跟我走。”

大家都笑了起来,洛桑也难为情地摸着脑袋笑了。

这时,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而且越来越密。洛桑赶紧跟我们道别,背影很快消失在风雪中。看着洛桑在大雪纷飞中离去的背影,想到他模仿成人的口气与我们的对话,好心酸,但是,他快乐自信的精神头儿,又给了我不少安慰。

经过整整一个星期的徒步适应,4月28日,我们到达了海拔4910米的罗布杰营地,住进了帐篷。这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我们都无法睡在床上了。

在这样的海拔,天气变化频繁起来。前一分钟,还远远望见罗布杰山顶有黑影在往顶峰移动,转过头来再看,山顶已经云雾缭绕。山上起风了,但山下似乎风平浪静,营地阳光明媚。好多天没有洗头了,我从厨房打了些热水洗头发。我刚把头发淋湿,天气马上又变了,太阳被云雾遮了起来。温度急速下降,我快速冲洗一下,马上钻进厨房帐篷取暖,平日的秀发变得有些僵硬。

从中午到天黑,坏天气一直没有好转,整个营地都被大风和大雾笼罩着,今年的天气给人的感觉特别异常。我躺在帐篷里,身体软绵绵的,因为缺氧,很想睡觉。我强迫自己不那么早睡过去,因为进山后一定要保持规律的作息,我把头钻出帐篷,看到太阳照了过来,山顶上又布满了快速移动的云雾。

我起身约了张梁、杨浪涛和陈老师,一行4人走向罗布杰后山,大约上升了150米,身边已经是云雾飞驰,一会儿工夫,周边的雪山全部蒙上了白色面纱,一会儿又露出了山巅,雪山在轻纱般的云雾的万变装扮下,面孔瞬息万变:忽而是舞动轻柔衣纱的仙子,忽而是面目狰狞的狂野恶魔。这种山峰和云雾合作演绎出的富有变幻的色彩,但是对于登山者,其中却隐藏着无法预知的危险。

半夜,“啊!啊!啊!……”

我被旁边帐篷里队友张梁喘不过气来的噩梦声惊醒。

打开头灯看了下表,刚凌晨3点,旁边的陈老师也被惊醒了。张梁说他每次登山出发前都会嗓子发炎,急得上火。他经历过道拉吉里峰失去队友的残酷,他给我描述失去队友时的情景,让我再次陷入了沉痛。队友濒临死亡前,脸色苍白,睫毛上也布满了冰霜,在风雪中奄奄一息地艰难挪动、孤独求救……记忆中许多惊心动魄的细节怎么可能会忘记?而这一次攀登,我们讨论山难的时间又异常多,不光他,我也在无形中感到了些压力。

头一天晚饭时,罗塞尔向我提起,IMG队里的一名美国队员永远留在了洛子峰山上,至今还没有联系上他的家属。由于担心对大家的情绪和状态造成影响,这个消息尽量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传播。但是似乎大家都知道出事了,因为白天去KalaPatthar的路上,飞进来两架救援的直升机,它们在珠峰南侧转了好长一会儿。查看原图

尽管到目前为止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直升机搜救的情形让我的内心受到了极大触动。白天路过去年为道拉吉里遇难队友堆砌的玛尼堆时,仿佛又看到了他们的影子,朋友濒临死亡的场景在我眼前不断浮现,禁不住又躲着哭了起来。

同行的陈老师最终决定和攀登珠峰的钟建民一起提前回国。陈老师原本是打算攀登6119米的罗布杰峰,但因为始终不能很好地适应高海拔,几次行军都很痛苦,在5000多米的大本营的状态都一直很不好。钟建民是一位年过五旬的香港人,在香港有一家自己的户外产品店,是圈内资深的户外人。这次攀登珠峰的过程中,他出现了脑水肿,随队医生建议他不要再继续坚持。他痴迷并且眷恋着雪山,这些天他一直都没有放弃攀登训练,攀登珠峰的准备本身就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他坚持了一半需要中途放弃,那更是难上加难。告别的时候,钟建民很难过,即使戴着眼镜,也能看出他眼睛里含满了泪花。杨浪涛也已经返回了,送他那天,我不敢抬头看他向我挥手离去,想起大家在一起时的欢声笑语,心中充满了忧伤。送走队友,我走到为道拉吉里遇难的队友而砌的玛尼堆旁,忍不住大哭起来。看着眼前队友的玛尼堆,我伤心地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围着玛尼堆转圈……

我们开始从罗布杰的BC营地向一号营地进发。走出一会儿我才发现,路线和去年登顶珠峰时并不一样,路况也不同。原来的石壁路段,今年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看来天气真的比去年差,至少积雪比去年就厚了很多。我们用了将近7小时从一号营地到达海拔6119米的顶峰又回到罗布杰基地营。从徒步一开始,我几乎每天都感觉腰酸背痛,今天的雪山攀登过程中,腰部又开始痛,我真担心它在登顶时发作。

和攀登珠峰一样,这座被当做适应性训练场地的罗布杰峰,海拔只有6119米。站在山脊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珠峰营地和孔布冰川以及整个冰床的走向。据说,沿着山脊走20多公里就可以到达卓奥友;站在顶峰上,更能看到珠峰、洛子峰,还有马卡鲁和卓奥友。

5月8日得到消息,为了更好地适应高海拔,减少通过孔布冰川次数,降低遇到雪崩风险的概率,要求每个队员带着自己的装备和两顿午餐、两顿晚餐和一顿早餐,次日从基地营直接冲到顶峰营地,然后在顶峰营地住两个晚上。

5月9日早上6点半出发,12点半就到达了顶峰,我感觉自己的攀登状态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整个过程也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就是更高的山脊,也就是罗布杰的真顶,通往那里的山脊很窄,两边都是深达千米的深谷,途中还有一道巨大的冰裂缝,跨越裂缝的时候,心惊肉跳,连呼吸都几乎停止,踩上去,生怕破坏了雪山的平衡,哪怕是一点点动静,好像都会让雪山一分为二,把人吞进深不见底的冰缝。

两天后,当我们回到BC营地的时候得知,9名攀登珠峰的队员已经到了C3营地,这意味着,他们马上要冲顶了,如果天气好,他们或许第二天凌晨就可以到达海拔7900米的南坳,然后从那里冲顶。如果顺利的话,1星期后,我们也将登顶洛子峰。查看原图

不料,5月12日,当我们在营地修整时,南坳的风雪刮得非常大,天气变得十分恶劣。先是传来攀登珠峰的所有队员需要紧急下撤的消息,之后又得知,其他队伍的攀登者也要陆续下撤。因为,在这样的天气条件下,如果继续往上攀登,可能会遭遇1996年那样无可挽回的灾难性事件。1996年5月10日登顶那天下午,暴风雪突然降临,而且越来越猛。体力透支、视野不清、氧气不足、寒冷受冻,大多数人陷落于暴风雪中。最终,那个春季一共有15人遇难,其中包括的两位领队是当时世界上开展珠峰商业攀登最好的两家公司的创建者,而参与救援者不乏活跃的世界级攀登者。关于他们的死因无法找到一个科学的解释,后来传出这次山难是因为——“天塌下来了”,大气的同温层突然沉降到了珠峰顶上。

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天塌下来了,多次8000米的攀登经验告诉我,坏天气随时都可能降临,要想避免厄运,一方面是对天气的科学分析,另一方面还真得看运气。但更重要的是,遇到风雪时如何正确决策。

这次在7900米攀登珠峰的成员就遇到了暴风雪,已经有4人回到了大本营,另外4人留在了C2营地,还有一名想下到大本营的队员因为体能透支,被迫留在了6100米C1营地,陪同他的正是那位叫我女夏尔巴的向导——Adrian。C1是一个临时营地,除了帐篷,几乎没有什么物资,只是个临时歇脚的地方,由于是建在移动冰川的末端,很容易发生雪崩,这样的暴风雪天更不会有人会选择在那里过夜。但是因为天已经黑尽,那名队员极度疲劳,连继续走的力气都没有了,更何况要穿越犬牙交错的孔布冰川。我在黑夜里正听着那些回到大本营的队员描述他们在风雪中的危险经历,突然间,对讲机里传来向导Adrian的声音,他正在与大本营坐镇指挥的罗塞尔急促对话:

“现在C1营地很不安全,你打算怎么办?”

“我没有办法。”

“C1现在的情况太糟糕!”

“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相比晚上穿越孔布冰川,还是待在C1更安全……”

听到罗塞尔与Adrian的对话,我的心揪成了一团,《进入空气稀薄地带》里描述的1996年的那场灾难仿佛近在眼前。

让人安慰的是,留在C2营地的4名队员和C1成员在第二天都陆续回到了大本营,不过他们也带回了一个坏消息:昨天,一位日本攀登者在8000米的地方遇难。我们这些攀登洛子峰的队员也改变了留在C2营地然后冲顶的计划,决定通过孔布冰川到达C2和C3营地,进行3晚4天的艰难适应训练,然后再回到大本营,等待登顶窗口期,这就意味着——我们又要再次通过孔布冰川。

5月14日凌晨2点40分,我们在夜色中踏上了向C2营地进发的征程。在换冰爪的区域,黑暗中,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天亮时穿过孔布冰川路上,发现了一片刚崩塌过的雪崩新区域,大约占到孔布冰川总路程的三分之一,表面上全是大面积的碎冰块,这应该就是我们早上出发攀登中听到传来声响的地方,如果再发生第二次雪崩,我们可能很难活命。

大家低声互相提醒,穿过这里时尽可能不要停留。可是,由于雪崩区域太大,想快速通过最少也需要1个小时。穿越这么长的刚刚雪崩的地带,对攀登者的心理真是个极大的考验。我想起去年攀登珠峰的最后登顶期间,一位同队的外国队员就是因为通过孔布冰川时巨大的恐惧和心理压力,两小时后放弃了攀登。今天也有一名队友受雪崩影响,步伐慢了很多,没有办法跟上其他队友,最后不得不留在C1临时营地。

整整10个小时的攀登之后,最终上到C2营地的队员几乎都累垮了,每个人都已经有气无力。午饭后,大家都钻进帐篷休息,可是并不好受,只要有太阳,帐篷里的温度就像火炉一样;而一旦是风加上云雾遮挡,帐篷里马上又变得阴冷阴冷的,温度几分钟内会下降摄氏30度,需要迅速穿上羽绒服。

从C2营地上到海拔7350米的C3营地,我并没有像去年登顶珠峰时那般剧烈地头痛。下撤时,我看到两个刚从顶峰或者是高海拔营地南坳下来的两个大个子男人,他们显得非常疲惫,其中一人动作缓慢而艰难,明显是体能透支。当走到C2的冰塔林时,穿着蓝色连体羽绒服的男人突然变得跌跌撞撞,仿佛再也没有力气行走,最后,他干脆弯着腰坐了下去,而休息片刻后,另外一名站在他旁边的穿红色衣服的男队员,蹲了下去,搀扶起他,俩人继续艰难前行。

面对这幅难得的画面,我默默站立在雪地中,久久回不过神,看着他俩的步伐在艰难中渐渐变得和谐起来,这种和谐,绝不亚于一对朝夕相伴的情侣。

爱,还有性别区分吗?

我想,这就是人间最高境界的爱——大爱。

回到C2营地,遇到了刚刚到来的日本向导Hiro和他带领的4名攀登珠峰的印度尼西亚队员。我们聊起了2010年的道拉吉里山难,他说有3名日本登山爱好者也遇难了,他的队伍中,还有一位辅助他工作的日本人也经历了那场灾难,但他还想着再去攀登道拉吉里。

Hiro说:“我们俩都想去。”

他们问我是不是要攀登14座8000米。我只是摇摇头。

Hiro用手指着我,笑了笑,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我们聊天时,周围不时传来雪崩的声音。攀登卓奥友峰,我亲身经历过雪崩,谁能保证自己会一直那么幸运,能在滑坠时幸运地停在悬崖边上?能从雪崩中再次死里逃生呢?

C3营地适应结束返回大本营又路过孔布冰川时,我发现,新的雪崩区又增加了几处,在犬牙交错的冰塔林之间行走,有两次,脚刚踏上雪,突然响起很大的塌陷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回到大本营修整期间,罗塞尔每天都在琢磨天气,他依据非常细致的高空云图和卫星云图,加之他对山峰多年的现场分析经验,预判登顶洛子峰的最好窗口期,应该是25日或26日。

5月22日,就在我们在C2营地准备冲顶时,突然得知,西班牙队的多名队员被困在了珠峰南坳,而且已经有人因雪盲双目失明,还有人骨折和冻伤,需要紧急救援!

HIMEX和IMG各派出两名最强悍的夏尔巴,参与救援的普巴扎西,带上了强心针剂和雪盲症等药品,还有一些食物和水。普巴扎西已经有登顶珠峰十几次的经验,如果他都没有办法完成救援的话,其他人更是无能为力。

夏尔巴去救援的途中,传回了印度队在攀登洛子峰也遇到了同样困难的消息。

大家一边等待,一边感慨:“没有办法,登大山就会遇到无法想象的事,总是有人会出意外。”

大家都期待着那些被困的队员能早点到达C2营地,这样天黑前直升机才有可能飞进来救援。从一早接到救援消息直到黑夜来临,不断有被困队员陆续回营,大家都聚集到我们的餐厅帐篷里。回来的队员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其中一名西班牙女子手指5处冻黑,不得不等待明天早上飞机进山把她接到医院治疗。粗略统计了一下,两个队有9人不同程度冻伤,在营地救援时,他们都拒绝被拍照。

西班牙这支队伍在7900米营地没有准备氧气,在C2也没有搭建自己的营地和准备备用的食物,这种被圈子里叫做“蹭登”的方式并不受大家认可,因为一旦出问题,就会连累到其他队伍。据说当天气变坏时,他们在攀登过程中多人从一条绳子上掉了下来而出现意外,然后被迫留在C4住了一晚。他们没有氧气,用掉了罗塞尔队伍在山上准备的6瓶氧气,才使整个队伍状况的恶化程度得到控制。如果他们出事的营地没有备用氧气,那后果肯定还更严重,有人一定没有办法活着下山。

普巴扎西去了C4,一直还没有回来。外面狂风大作,他今天没有穿连体羽绒服,我真担心去救援的人再出问题。直到夜里11点多,普巴扎西和其他夏尔巴才舍命把西班牙队伤势最严重的一位队员用专业的救援床连拖带拽地弄到了C2营地,普巴扎西的双眼已经布满了鲜红血丝。受伤队员双目失明,左腿骨折,鼻子被冻黑,脸也冻伤了,10个指头全部冻黑,脚趾也冻伤了,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被白纱布包裹着,平躺在厨房帐篷里的地席上,一动不动,一直戴着氧气面罩吸着氧,直到第二天一早被救援直升机运走。

第二天一早,直升机飞到海拔6450米的C2,降落在营地外的冰床上。停机坪用简单的石头和颜色示意,实际上就是在雪地上用有颜色的涂料画出了一个“H”形状。5年前,直升机还飞不到这样的高度,因为曾经有飞机飞进来后就再也没有飞回去。为了确保安全,每一次救援只能运载不超过100公斤的重量,这也就意味着,每次只能运走1名伤员。而且,在整个装卸过程中,飞机发动机不能熄火,停留时间在3分钟之内,然后必须迅速调头飞走。

我近距离拍摄了直升机起降和救援的情景,快速气流导致极度缺氧、紧张担忧,而又要保持摄像机平稳,真让人窒息。

这次特殊救援的3次飞行会产生昂贵费用,10天前日本队要求夏尔巴从8000米处把他们队友的遗体运到C2就花了5000美金,而直升机飞到C2,一次就需要10000美金,3次就得30000美元。但这一次救援,没有人会付罗塞尔队任何救援费和意外消耗掉的物资费用,也不会付任何去救援的个人一分钱。这支遇险的队伍虽然伤势惨重,但毕竟都还活着。曾经也有过没有得到救援引起争议的很多案例,普巴扎西能带头去救他们下山确实幸运,但这样也给救援的人带来很大的危险,同时也会影响到其他攀登者的正常攀登,这也是大家为什么不喜欢看似省物资的“蹭登”方式的原因。

5月24日,终于攀过长而陡的洛子壁到达海拔7350米的C3营地。

下午天气出奇的好,飘着一点点小雪,但是没有风,阳光不是很强烈,有一些零星的云雾,这使得帐篷里不是很冷也不是很热。在如此高的地方,远离人烟,我再次住进自己研发的帐篷里,倍感亲切、舒适。

5月26日凌晨1点,我们从C4出发攀向顶峰。

一路几乎没有风,普巴扎西领攀。之前修好的路绳被压在雪里有50厘米深,需要用很大力气才可以拉起来,向导Adrian在第二位检查路绳,接下来就是Tashi和我,我们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其他队员陆续跟在后面。路上,我留意到一只冰爪,可能是西班牙那支队伍出事掉在这里的,这无疑给自己在安全意识上打了一支警醒的强心针。

因为,在如此高的海拔,“高反”已经可以让人变得行为、意识异常。昨天在C4,发生了一件啼笑皆非的事。队友离开时,留下了一些日本产的高山食品,因为是米饭,我们都很珍惜。张梁用水先冲了一包方便米饭吃。吃着吃着,他忽然皱眉嘟囔:“这日本的东西也太不靠谱了吧,怎么饭粒里都是石子儿?”我探过头看了看,米粒里确实有一些白晶晶的东西。我也正在准备撕开包装袋冲泡米饭,一边撕,一边想不通,怎么石头都进米粒里了?当我从口袋往外拿包装里的东西时,看到了一个独立的小包装。

我忽然意识到了,张梁所谓的米粒里的“石子儿”,就是这东西!“你是不是把米饭里的干燥剂当调味包一起冲泡了?”我话一出口,你能想象出张梁是什么表情吗?不过,我们俩很快扯平——因为,我也马上干了一件异常“高反”的事儿,具体是什么事,转眼间我们俩谁都死活想不起来了。但这让我回忆起前天在C2营地上完厕所后,我停靠在旁边的石头上喘气,感觉石头冰凉,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拉上屁股后面的拉链,高海拔缺氧让人什么都可能忘记、做错,急得我赶紧看看周围,还好,没有别人。

去往顶峰的路上,我们攀登的每个细节都非常谨慎,最后攀登路线,全是岩石,而且非常陡峭,还有很多活动的小块岩块,走在前面的队友如果不小心踢落了石块,就很有可能击中后面的队员,我们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小石块滑落。洛子峰的顶峰很窄,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形成一个尖尖的雪崖,雪崖上面大约只能挤下3—5人。

早上尼泊尔时间5点02分,我到达了洛子峰顶,我非常清醒和开心。

稀薄的空气中,顶峰距离北边的珠峰好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但其实它们有3公里之遥。我兴奋地站在山顶四处遥望,雄伟的珠峰君临天下,在朝霞中散发着宏伟的气势。脚下无尽的云海雪山,都笼罩着一层梦幻般的迷离。

去年我们从珠峰南坡攀登时,看不到珠峰的面貌。而今天站在洛子峰顶看珠峰,才真正体会到它天地神针般的雄伟。

据说珠峰顶峰有信号,洛子峰紧挨着珠峰,我咨询了很多人,都说洛子峰顶一定有信号。出发前的晚上,我在帐篷里编写好登顶的微博,到达峰顶时,小心翼翼拿出手机打开,想和大家分享在顶峰上看到的壮丽景色和美妙心情,遗憾的是,顶峰真的没有信号。

顶峰没有信号,发不了微博,也许,大自然想要告诉人们——

登顶,无关展示与炫耀,一切力量都源于内心……

这时,朝阳升起,云海上印出了雪山的身影。

这是珠峰的影子,最高山峰在云海之上,在人心中……查看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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