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着一身刚过膝的蓝底碎花连衣裙,一双水晶色的高跟凉鞋,恰到好处的让她的身材更显修长,双峰更加挺拔;乌黑的秀发让裙带下的香肩若隐若现;偌大的棕色墨镜遮住大眼睛,精致的鼻梁和性感的红唇将白皙的脸颊点缀的如天使一般。任谁也不会想到她是刚来报到的大一新生。胡笳看的呆掉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她,背景是纯白色的,纯白的背景前只有一位仙女;在这一刻,思想是凝固的,空气是凝结的,时间是停滞的。
培侠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可终究有些不适应胡笳如此放肆的盯着她看,不知觉中,小脸就羞红了:“那个非洲人,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我提行李!”她认为,男生们帮她提行李,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说你呢,黑鬼,过来帮我呀!”
胡笳终于从停滞的空间里走了出来,并很快明白了培侠的用意。他将自己的旅行箱放到一边,然后笨手笨脚的接过培侠的旅行箱,随培侠一起朝女生宿舍走去。一路上,她就是最靓丽的风景,盖过了在大学这座美容院里呆了一到三年甚至更多时间的师姐们。此刻的培侠异常兴奋,轻飘飘的好似漫步云端。巨大的优越感使她又起了调皮的念头:她签到的时候已经看到了这个“非洲人”的名字——胡笳。暗觉奇特,便记了下来。片刻间便已来到了楼下——她转向胡笳,摘了墨镜,露出醉人的大眼睛,微笑着说:“我叫培侠,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说着就伸出凝脂一样的小手儿。胡笳也伸出手去,略带哆嗦,和那凝脂一样的小手碰了一下就缩回来了。“我叫胡笳。”说完,他的心跳已经超过了120,脸蛋像正在被炭火炙烤。还好,他的肤色和当头的艳阳掩盖了一切。
“胡笳?”她明知故问:“这么有文艺范儿的名字,相必一定是个文艺青年了!最喜欢和你们这样的文艺人交流了,以后可常联系啊!”
“不是,我……”
她不等胡笳说完,又继续说道:“你平时都喜欢看什么书啊?还有,你的肤色,是因为刚刚去非洲旅行回来吗?那里……”
“我暑假出去打工了,晒黑的。”他说这话时,一点也没有流露出培侠想象中的囧态,反而镇定自若,铿锵有力。
她猜中了胡笳的回答言语,却没能猜中胡笳的回答语气和神态。她只是想开个大大的玩笑而已,竟然没有成功。倍感无趣的她只得说了一些打工不容易、多么辛苦的话,便回去收拾新宿舍了。
胡笳没觉得培侠失礼,故意戏弄他。反而觉得自己不够文艺,没去过非洲,让培侠失望了。想起刚才她那凝脂一样的小手,然后就低头看自己手心,刚刚触碰她凝脂一样小手的地方,哼着山丹丹开花红艳艳,愉快的取回行李去找新宿舍了。倒是培侠有些不悦,没有成功戏弄她的恩人,这可是很少发生的。她的小学,初中,高中男同学们,哪个没有帮过她忙,哪个没有被她戏弄过?她带上铁三角的大耳麦,听着林俊杰的美人鱼,便不再想那些了。
她听歌的声音实在太大了,正在宿舍整理行李的春新听的清清楚楚:“你刚才听的什么歌呀?真好听!”那个培侠下铺的姑娘,在培侠摘下耳麦后说到。言语中还透露着七八分的羞涩,两三分的期待。期待什么?朋友?
“这都没听过呀!这是我亲爱的林俊杰04年唱的歌了。”培侠一边回答,一边上下打量着这个她下铺的姑娘:白色的运动鞋,亮黄色的紧身裤,好似小了点,紧的夸张;灰色的T恤,T恤略大,在她俯身的瞬间,胸前的景色就泄露了。
“你怎么不穿内衣呀!”心直口快的培侠直接说了出来,她的确没见过这么大还不穿内衣的女孩。
“什么内衣呀?秋衣?那不是冬天穿的吗?”她见培侠惊异的眼神,又想了想培侠刚才充满疑问的口吻,连自己也开始迷惑了——我又犯错了吗?
培侠又重新打量了她一番:额头窄的像是没有一样,眼睛小小的,眉毛与眼睛的距离却大大的;嘴巴和鼻梁与常人一样,不大不小,不高不矮,只一个马尾辫盘在脑后,连一个头帘都没有;眼神是如此单一,除了怯懦再也看不到其他任何信息;再次看那衣着:T恤袖口有些磨损了,亮黄色的紧身裤上绣着几朵十分艳丽的花朵,和这个年龄十分不协调,鞋子明显是高仿的耐克。培侠已大概了解了她的家庭状况,以及她大概的成长轨迹——家庭贫困,求学的时候就是每个班上都会有的那种安静女生,除了学习,剩下的也只有学习了;除了上厕所有个伴,再也难有其他朋友了;青春期大家“自发”学习的“知识”,她一点也没学,父母竟然也没教……
从那天起,他们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培侠想着春新来自农村,心地善良,胆小懦弱,不会嫉妒暗算她;相貌平平,刚好反衬出培侠的美丽。而春新只是想找一个愿意和她做朋友的人,至于是谁,什么性格,都不是重要的。
培侠很细心的告诉春新什么是内衣,是什么用处,并立马拿出自己的试图给她穿上。可是她撑不起来呀!她的A怎么能穿她的C呢。开学这天下午,培侠就拉着春新去买内衣了。
培侠虽然出身小城,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父亲是做大生意的,不差钱,养着她们母女俩,买东西就没买过便宜货。春新跟她出来,自然是奔着庄里最大的商场去了,东购,火车站附近最大的商场?或许不是,但是一定是很贵的商场。这可难为春新了,她去过最大最高的楼就是高中的教学楼,五层。像东购这样的大型购物广场,她只有在刚看完电视的夜晚,深深睡去后的甜蜜梦乡里才会进去转转,白天,是想都不敢想的。
春新进东购,好比刘姥姥进大观园?不对,刘姥姥虽说没见过世面,但是不怯场,敢说敢做,虽说言语未必合体,但是总归不让自己感到尴尬。春新就不一样了,胆子比刘姥姥的外孙板儿还小,死死的拽着培侠,生怕跟丢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板儿来大观园是什么都想要,而春新是什么都不想要……
琳琅满目的商品,炫彩的灯光,都散发的迷香,迷的她心醉,迷的她眩晕。她根本听不见培侠在说什么,服务员在说什么,只知道死死拉着培侠,不能丢了,一定不能丢了。兜里就只有134。5元钱,她要保住这134。5元钱,无论如何得保住这134。5元钱。不买了,坚决不买了,什么内衣,不穿了,就是不穿了。
培侠忙了好久,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鼻子一酸,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像春新这样贫苦的孩子,她只在电视上见过,现实生活中,真的不曾见过的。培侠暗下决心得帮帮她,一定得帮帮她。自己掏钱给她买?得不偿失,更会伤了她的自尊。
培侠狠了狠心,挣脱春新死死拉着她的手:“你在这等我一会,在这等着,别乱跑,就在这坐着等我,我去趟卫生间,马上回来。”春新意欲跟着她一起去,被她“残酷”的拒绝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我还有别的事呢!别这么粘人好不好!”春新被她突然来的强硬吓到了,只好坐在她规定的休息凳上,窘迫的发呆,窘迫的等待,几分钟,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培侠回来了,拉着春新就朝一家内衣店走去,告诉她看到一个打折的店铺,有一款只要“29元”,平常至少都是几百元呢!春新将信将疑的随着培侠走,果然看到了那件只要29的,在众多三位数的空档里,格外扎眼。狠了狠心,终于买了下来。虽然29她都掏着心疼,但她终究是买了个对得起胸前两块肉的东西。那让无数男人都朝思暮想的两块肉,怎么也不只29,129,1299,乃至更多,甭管ABCDE,不是吗?
她们回到校园时,大一新生各班的主题班会已经开始了。匆匆赶到田家炳的附一教室,导员正讲着什么,几乎所有同学都在认真“听”。“报告!”,声音打破了原有的状态。
“现在大家都到齐了,正式开始咱们的班会。我知道大家都很兴奋,但也很疲惫。所以,我长话短说,只说重点:1。既然来到这里,我们就是10物理的一份子,是一个集体,我们必须团结。记住,团结。2。学习依然是你们的主要任务,不要以为大学就不用上课了,毕不了业,后果自负。3。多多参加各个社团的活动,对你们成长有帮助。4。组建联谊宿舍,促进男女生之间的交流。男生要有男生的气度,多帮助女生。这是我的手机号,有问题,及时反映和沟通。积极分子留下,其他同学散会。”
她俩结伴而行,在校园里绕了一圈后,回到宿舍见到了她们的第一个舍友——梦楠。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梦楠那有点突出的额头,这额头若放在男生身上,必是高智商的象征,可跑到女生头上,在智商被忽略的情况下,又不能代表美丽,所以说,竟然显得有些多余了。恰逢她又不懂打扮,也是个连头帘都懒得留的家伙,所有的头发都盘在头顶上,若放下来估计都齐腰长了;眼睛倒是不小,都可以和李小璐比了,配上弯弯的柳叶眉,显得十分端庄高贵。但好像缺乏一点美丽的气质。鼻梁和嘴巴的空间似乎都被大眼睛抢去了,长得如此娇小,却感觉恰到好处。她端庄的坐在床上,双手放在两腿上,就像一个王妃,等着丫头们来伺候。可是,她的眼神却充满怯懦和迷茫,暗淡无光。
梦楠看到她们俩进来,并没有动,在被她俩注视了几个瞬间之后才开口说道:“你们也是住在这吗?还是来找人?”
培侠很快调整了过来:“我是你对面上铺的,请叫我培侠。她是我下铺,叫春新。请问美女叫什么名字?”她很少称呼别人美女的,但对梦楠却不得不这么称呼,她被梦楠身上那种高贵的气质震撼到了,尽管她并不认为梦楠比她更漂亮。
“我叫梦楠,睡这。”说着她指了指自己坐的位置,春新铺位的对面。
培侠还在不停的问着,试图去了解梦楠,可是梦楠却总是答似未答,透不出半点自己的内心世界。春新却一次又一次的陷入沉思:梦楠坐在那的神态,是如此的庄重,在她面前春新好像还是一个孩子,不,应该是一个丫鬟。梦楠的声音也是如此的细腻好听,说“嗯”这个字,在不分前后鼻音的情况下,奶声奶气的,竟然是如此的好听。培侠就更不用说了,活脱脱一个仙女。她的自悲开始膨胀,压得她近乎窒息。她依稀间还听到梦楠提到另一个室友,梦楠的上铺,刚来就成了班上的积极分子,正随着导员开会。她想,那又会是一个怎样明媚的女子呢?想到这,那自卑心理已经到了不能承受的地步了。这情绪又唤起了她想念亲人的感情,同样上大学的妹妹,正上初三的弟弟,高血压的父亲,心脏不太好的母亲……她钻进被子,佯装休息,可是啜泣声和眼泪出卖了她。培侠认为她只是突然想家了,又深知越劝越哭的道理,便装着不知道,想接着和梦楠聊下去。可梦楠是一个极其感性的人,春夏秋冬,花开花落,无不感慨万千,落下点点泪滴。看到别人哭,她免不了是要劝慰几句的:“怎么了,春新?不舒服吗?有什么事说出来会好很多的。”春新听到这极富有雌性的声音,哭的更加伤心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培侠让梦楠不要劝了,告诉梦楠,春新应该只是想家了,过一会就会好的。可梦楠怎么会不劝呢?她必须得劝,劝到两个人都抱头痛哭为止。很快,她自己的情绪就失控了,想着高中的同学们,须发渐白的父母们,眼泪也吧嗒吧嗒掉下来了。春新见梦楠落泪,自己哭的更委屈了;梦楠听着春新更加哀怨的调调,情绪更低落了,由掉眼泪成了泣不成声,然后二人就抱在一起哭,世界末日,生离死别一样。
培侠是个感情细腻,但却坚强勇敢的女汉子。女汉子也是女生,感情细腻的女生,她怎么承受得了如此强大的心理情绪传染。所以,敬婷回到宿舍看到的场景是这样的:两个女孩抱头痛哭,世界末日来了?一个女孩带着耳麦轻声啜泣,好似被情郎抛弃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