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这句话却突然脑子充血,想都没想便说,“他哪里是灭失之妖,不过是有心人胡乱邹的,凡是想争天下的男人哪个不是踩着万千白骨上去的,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吗。”然而话一说完,却见他脸色更差了,红一阵黑一阵的,我立即有些后悔,连忙过去拉住他的手,可怜的看着他。
小时候我也总是会说些让他生气的话,有时候会不小心说他是个小傀儡,有时候会透露了那些宫人对他的蔑视,也有时将那些宫中的阴谋诡计说与他听,让他惊恐害怕,他那时都是这样的一副表情,然后转身就不理我了,但是只要我去拉拉他的小手,可怜兮兮的说我错了,说我以后再也不说了,他便会装模作样的挤挤眼睛,最后就又欢欢喜喜的原谅我,跟我继续闹开了。
我以为还会是那样的一番景致,我拉着他的手,讨好的说,“别这样,我不说了,我的意思就是说反正他也就是个想要天下的人,不过他是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只要把生意做好了……”然而他却突然一甩手,狠狠的将我甩到了一边,我愣愣的看着他一脸疮痍,满目痛楚,那个愤世嫉俗的样子,根本不是我心中那个李非蕴了。
我傻傻的还想去拉他的手,他却用一双愤恨的血红的眼睛转头看着我,“姬九媛,你好个自私的女人。”
我不懂他说什么,摇着头想辩解,然而他却不给我机会,“我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我为了你可以放弃那些荣华富贵和争天下的心,我为了你连命都可以放下,这么些年来,我哪次不是附和着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那怪物他给过你什么?你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说完,他迈着大步向外走去,我听见门嘭的一声被关上了,那一瞬间罐进了一袭冷气,让我浑身直哆嗦。
那一晚我一直躺在床上,不吃不睡,愣愣的盯着床辕,盯着那满是龙凤呈现的图案,心里念着,非蕴,我的非蕴,你哪里去了?你到底哪里去了?还是说你还在,不过,我早已经失了心,失了身,再也不是原来那个姬九媛了?
天到蒙蒙亮的时候我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只知道睡觉前我已经下定决心,早上已经要去向非蕴赔不是,还要清清楚楚的告诉他,我还是以前的姬九媛,只要他不嫌弃我已经不是完璧,我就愿意随着他浪迹天涯……
然而那个早上的梦却不太好,我看见非蕴站在梨花树下,满树的梨花好像挂了霜的冬天,他带着温柔的笑容,扶着树干,看着我,那飘逸的神色让我心里痛的想哭,“九媛……我走了”他轻轻的对我说,然后那画面便越来越远,我想要抓住他的手,却发现不过妄自留恋。
这时一片天旋地转,我被摇的难受,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嘈杂的说,“喂,你快起来,还睡呢,出事了。”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见是萧水幕皱着眉在我眼前,我摸摸眼上的眼屎,邋遢的打了个哈欠,“什么啊,我晚上睡的太晚了,让我多睡会儿吧,有什么事你看着办吧。”
他气的拉着我就将我拽下了床,赤脚踩在地上凉凉的总算让我清醒了些,他用气愤的语气对我说,“李非蕴走了。”
我一愣,他恨的咬着牙,“你不用看我,他平时做了什么能瞒过你的眼睛?他带着三成商铺的契约走的,你看看怎么办吧。”
我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又想起那梦中他对我的笑容,可是现实中他却根本连个招呼也没跟我打,我的眼泪一下流了出来,无助的看着萧水幕,“他几时走的?”
萧水幕看着我这没出息的样子,冷哼了一声,“怕是辰时方打点妥当,趁着外面守备不严,偷偷自后门走的,骑的可是我们最好的那匹赤血马。”
我的第一想法就是将他追回来,一时也不顾穿什么衣裳了,我赤着脚就要往外走,我还有很多话没跟他说呢,我还想要向他道歉呢,我还想说我知道他所有的心意,只要他愿意把他的秘密告诉我,我就将我的所有都给他。
可是两年了,我给了他两年时间,他隐藏了那么久的秘密都没有向我开过口,我看着他的账本上精心为我安排的那一个个完满的记号,却渐渐发现,他竟然在偷偷做假账,有两成的利润不知道去意何方,我却一直想着他为我劳碌,他多花些钱没什么,即使他真的想要那些钱,我也会二话不说的给他的,只是他或许是不愿开口吧。后来萧水幕打探来消息,说南诏除了我们的八道军,还有一支暗中的力量,与八道军的装备和行军手段几乎一样,我才警觉的想到,莫非是非蕴?
然而那时我仍旧抱着一丝希望,我早已知道他有事瞒我,他怎么会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王子而已,他定是会给他留有后路的,更何况如今他是李氏一族的希望,大胤李家持天下这么多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家又怎么会因凌夜休一次宫变就打压的毫无踪迹?
我刚走到外面石阶上,后面萧水幕叫我的声音便让我停了下来,我看着苍茫的天空,看着那盘旋的鸟儿,感受着那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心中积郁叹息,慢慢的,我呼了一口气,颓然的摆摆手,“罢了,让他去吧,留也留不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拦不住的。”
萧水幕在身后叹息一声,走过来,一把将我抱起,又将我抱回了房中,我听他随意摆布着,一言不发,他叹息着坐到我的边上,对我说道,“你就休息一下吧,既然不追他了,我们也走要看看账目,看他到底拿去了多少,也要将他走后的账务再总归一下,不能因为他离开就乱了分寸。”
我茫然的点点头,“随你去吧,我好累,我还想睡觉。”
他点点头,又将我的被子盖好,才起身出去了,我转个身,背对着门,将脸掩在臂弯里,却感到温热的泪,已经瞬间将衣衫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