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玉成功的熬过了,针石雨轰击的第一个小时。
似乎是在像李不赌证明他的决心,在随后的半个小时里,龙玉的腰背渐渐挺直,双膝内扣,整个人像是虚坐在一张凳子上。
岩浆艇再次向一侧倾斜,这次岩浆艇遇到了危险的岩浆涡流。艇身被涡流带着打横,挡在岩浆大流中间。李不赌大叫一声:“糟了!”
话声刚落,就应验了李不赌的预言。岩浆艇因为横挡在岩浆大流中央,奔涌的岩浆被岩浆艇阻挡逐渐向上翻涌,形成了一股岩浆火浪。火浪拍打在岩浆艇的艇身上,岩浆艇如同江河巨浪下的一页扁舟,左摇右晃。
站在顶上的龙玉和李不赌经受不住巨大的冲力,身体猛地像一侧倒去。
这次的冲力太大,龙玉急忙拉着李不赌蹲下,两手牢牢的抓着一根金属铁链。李不赌知道,情势已经不受控制,再继续下去,根本就是玩命,于是说:“这是岩浆涡流,岩浆艇一旦开不出去,火浪就会越来越高,最后岩浆艇都会被火浪吞噬。我们不能再呆下去了,先跟我进艇。”
说完李不赌就召出念丝解除了两人鞋底和背部的固定,用脚猛踩天窗,示意里面的人打开天窗。
因为有龙玉头顶的针石收集器挡着,针石雨并没有射入舱内。李不赌先爬了下去,就在这时,龙玉从外面关上了天窗。
龙玉将天窗从外面上锁,将身边的铁链缠在自己脚上,重新调整姿势,继续三小时的训练。
呆在舱内的李不赌对着天窗大骂:“小子,你特么不要命了!给老子下来,听到没!”
四周的风更加凛冽,好像随着针石的飞射,空气也被戳中了痛脚,胡乱扭动起来。
也许是因为刚才火浪的冲击,力道太猛。也许是因为李不赌的离开,让龙玉的背后没有了支撑。前一刻还轻盈的身体,渐渐变得无比沉重,如同给将他浇铸进千万斤的铅块中。
针石雨似乎有意跟龙玉作对,在刚好过去了两小时的这一刻,针石雨的雨量遽然增大了一倍。像是在说,没有人可以坚持三小时。
龙玉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空气中的灰尘和烟被他吸进肺里,呛得他一个劲的咳嗽。
鼻子里流出一道暖流,血刚流出鼻孔就被火浪掀起的热风吹干,在龙玉的嘴唇上结成一道红色的硬痂。
脖子突然一软,好像就要被扭断。头顶的重量压得龙玉喘不上气。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耳边传来龙翁对他说过的话。
“小龙,什么是三不猎?”
“不猎幼,不猎侣,不猎善。”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三不猎?”
“因为怕把猎物杀光了?”
“不是。因为三不猎是猎人的良心。”
“小龙,猎刃守则是什么?”
“刃出毙命,不食不杀。”
“你知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只要猎刀出鞘,就一定要把猎物杀死。”
“小龙这句话是教你,只有你需要食物时,才可以拿起猎刀。”
“那如果别人要杀我呢?”
“你可以打到他不能杀你。”
“可是放走了他,他一定会回来报复我,一定还要杀我,下次我万一被他杀了呢?”
“被人杀了,只能说明你不够强。真正的强者,是不会害怕被人报复的。只有胆小鬼,才会因为害怕而夺人性命。你想不想做一个胆小鬼呢?”
“不,我要做勇敢的猎人。”
往事袭上心头,龙玉的鼻子有点泛酸。原本已经枯竭的力量,随着龙玉的一声低吼,竟重新涌向已经力竭的四肢。龙玉心里默数:还剩四十分钟。
膝盖渐渐下沉,脚下的铁链将岩浆艇压出一道凹坑。龙玉将胳膊顶在针石收集器底部,分担脖子的压力。
李不赌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说:“小子,我要甩尾掉头从涡流中冲出来,你给老子站稳咯,要是把你自己死了,小心老子鞭尸。”
龙玉咬牙挤出一丝微笑,双腿一软,跪在天窗上。小腿一勾,将铁链牢牢缠住,对着空气,说:“只剩三十分钟,我就可以离变强再进一步。我绝不会妥协!”
岩浆艇尾部喷出一道红光,艇身向前冲去,驾驶舱突然掉转方向,再次落回岩浆大流。
火浪消失,强大的冲力也随之消失。龙玉感觉身体一松,咳出一口血痰,胸肺恢复通畅,吸气提力,腰背肌肉石块一样,颗颗暴起。
舱内,温月蚀早就坐不住了,听见天窗上传来噗通一声巨响,以为龙玉已经摔倒,就要爬上去把人救下来。
站在一旁的唐小安却挡在温月蚀面前,说:“小姐,你不可以冒险。”
温月蚀已经忍了两个半小时,内心的焦躁和不安几乎将她的理智统统撕碎,见唐小安不让她去救人,厉声道:“给我让开!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绝不允许他有事!”
唐小安没动,她看着温月蚀,说:“如果小姐坚持,我只能先把你绑起来。”
温月蚀的表情像是地狱里的恶鬼,恶狠狠地瞪着唐小安,说:“你敢?”
唐小安用的她的行动代替了回答。就见唐小安身后突然飞出一条手指粗得红色绳索。绳索凭空飞去温月蚀身边,在她身上绕了三圈,再缓缓收紧。温月蚀没想到唐小安会真的对她动手,愤怒和焦急混杂,大骂:“唐小安,他今天如果有事,我一定会让你陪葬。”
唐小安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与此同时,龙玉的情况已经到了最糟糕的程度。
被龙玉膝盖压着的地方,已经陷下去两个坑。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只有一双细长的眼睛,还闪着精光,除此之外,都像是盖上了一层灰。
青筋尽暴,肌肉已经被崩到极限,渐渐失去知觉。
龙玉的脑力一片模糊,他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任何东西。包括那些可以给他力量的美好回忆。疲倦让他的眼皮重似千金,好像随时都可能合上。龙玉只剩唯一的念头:活下去。
转眼还剩最后十分钟。
突然听见一个女生的哽咽声,从岩浆艇的扩音器里传出来,说:“龙玉——不要死。”
龙玉刚要闭上的眼睛,突然被声音叫醒。
这是温月蚀的声音,她怎么哭了?龙玉模模糊糊地想着,肩背上传来的重量让他重新感觉到疼痛。疼痛一经点燃,迅速传遍全身。早就失去知觉的双腿也开始传来剧痛,疼痛让龙玉越来越清醒,他的嘴角提了一下,好像连笑的力气都已经没了。只是一双眼睛,却依旧如星辰,如火焰般明亮。
“小子,已经够了,快下来,再玩下去,你的小命都得赔进去。”这次是李不赌的声音。
龙玉深深地吸了口气,用一支胳膊撑着地面,缓缓地将一条腿从铁链里抽出来,站在地上。龙玉身体晃了晃,头上的针石收集器晃得更加厉害。等到龙玉的身体重要不再晃动时,龙玉又吸了口气,将另一条腿也从铁链里抽出来,用尽所有力气,重新站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身体每上升一寸,没有血色的脸就更黑一分。要是李不赌还在,看见现在的龙玉,他一定会说,他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终于,当龙玉的膝盖离开岩浆艇顶的金属外皮时,针石雨停了。
龙玉站了起来,不知在对着谁笑,笑完就完全失去了意识,身体一歪就从岩浆艇上掉下去。
一根红色绳索从天窗中飞出来,缠绕在龙玉腰上,将他拉回了原处。
李不赌已经站在天窗边上,等着将龙玉接住。
当李不赌看到龙玉头上的针石收集器时,叼在嘴边的烟头被他咬断了。
那是怎么样的意志才可以做的事?
就见两个肩宽的针石收集器上的针石已经累积高达三米,相当于半吨的重量。李不赌抱住龙玉已经皮下出血的身体,鼻根发酸。他不敢再多等一秒钟,立即将龙玉抱进了舱内。
温月蚀看见昏死的龙玉,起身时,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爬起来时,竟没感觉脚上掉了一只鞋。一心只顾着看龙玉是不是死了。
李不赌让唐小安把温月蚀拉开,自己已经着手给龙玉治疗。这一刻,李不赌庆幸自己是一名念力构造师。
龙玉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就连意识都已经消失。
李不赌从裤兜里掏出一颗淡黄色的念晶换上。双掌中各飞出两根透明念丝,进入龙玉体内。
元素型念力是最适合手术的念能力。李不赌双手共用,四根透明的念丝探进龙玉胸口,李不赌的脸色瞬间铁青,眉头不自觉地扭成一团。一旁的唐小安见状,看着龙玉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