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言者不必有德”。（《宪问》）话说得好听，巧言令色的人不一定品德高尚，所以要听其言而观其行，不能够只听他说得好便以为一切都好，轻易地去推举他。这个故事出自《论语·卫灵公》，原文是，“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意思是说，君子不因为某人的话说得好就推举他，也不因为某人不好就否定他的一切言论。“根据群众强烈要求”之类的判断需要慎重考虑，那样很容易演变成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暴力，显然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结果。孔子说过：“众恶之，必察焉；众好之，必察焉。”（《论语·卫灵公》）意思就是说，判断一个人的是非善恶，要有客观而公正的标准，不能随大溜，不能人云亦云。大家都厌恶一个人，不代表这个人就是坏人；大家都喜欢一个人，每次民意测验他都满票，这也不代表他就是好人。总之，不能只以众人的好恶为好恶。大多数人喜爱的，不一定就是对的；大多数人厌恶的，不一定都是错的。事实并没有这么简单。
春秋时代的子产是个很贤的宰相吧？可是当初他在郑国执政的时候，前两年他整治田里，调整赋税；提倡节俭，压抑奢侈，大家都很讨厌他，群众“强烈要求”他下台，但是，大家理解了他的苦心，最后子产成了郑国的大功臣。齐简公时，田常为相，人民对他非常爱戴，田常最后却杀了齐简公，独揽齐国大权。我们常说，一个知识分子应该有独立的判断精神，那就要做到不因人废言，也不因言废人。一个人再不好，但只要他说的话有道理，就不应该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断然否定，同样道理，一个曾如日中天的人，最后风流云散，也不能说他原来所说的一切似乎都没有道理。这都不是君子风范。
李敖这个作家比较有个性，喜欢他的，不喜欢他的，都有。李敖曾经说过一句惊人之语：“女人为女人穿衣服，而为男人脱衣服。”很多人觉得他这话说得太糙，不喜欢这个人，但是，也不能因人废言。余英时曾经说过：中国知识分子一向反对因人废言。一个在政治上犯了错误的人，甚至犯了严重错误的人，他所说的话可能还包括有真理的成分。明清两代的文字狱，因人废言的例子就很多。可见这是中国的老传统。在哲学史研究方面，有个搞庄子的关锋，也很有见地。他讲庄子的逍遥游，讲有待无待，译注《庄子》内七篇，另外还有不少文章，曾经辑成专书。后来因为犯错误，他的文章和书也看不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