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细细摩挲着酒壶,将鼻尖萦绕的酒香缓缓呼出。月下笙歌,翠叶空簌,风带了几许凉意。
“望穿是我与娘亲逃难时所救下的,望穿秋水,此番之意,便是母亲将我全然交付给了他。不久后,母亲病死,我与望穿便进了这戏班。”
暮朝南皱着眉将酒壶抢了过来,掂量了下见酒已被喝了大半。他一声叹息,“京城有规定旦与生不得成亲,这次戏若是好,或许便能得到皇上的特准。秋水,这可能是你俩唯一的机会。”
秋水侧目注视着他,这个俊逸的男子深邃的眼异常吸引人,所有情绪被隐藏在里面,怎么也看不透。
她起身,衣炔翻飞。未缚的青丝扬起间散发一阵幽幽暗香,披散在白色单薄的衣上,有如雪中点墨。
“我也不知为何。望穿,他是我最后的亲人。”
暮朝南在她背过身时神情瞬间苦涩,他看着那个瘦弱女子的背影消失于拐角。
“那你爱他吗…”细语不知佳人耳闻否。
夜了,红桑园却如昼日,雅席无缺。
管弦瑶乐奏响,一场折子戏开唱。看客立即端正坐姿放下手中之事,咿呀之声沉哑,眼角噙泪难诉苦。秋水站于楼台之上,脸上一番粉饰。
戏子观戏,愁苦何依。
笑眼用眉笔勾勒,眼神因晶莹清澈。唇边妖娆的红,是艳还是涩?她们只需演好一出定好的画卷,此番陌路天涯。
才子佳人之殇情,帝王将相之宏志,在小小戏台上演尽。看客附上自己的感动与喝声,一夜就过。戏子承一时风光,短暂欣喜。
“望穿这番可是要拼命,你不去看看。”暮朝南突然出现在身后。
秋水恼怒的回头瞪他,一字一句的吐出:“你老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暮朝南甚是得意的一笑。“小爷是谁。”
秋水扭头,她错了,这番无赖的人与他讲什么。
真不去?”他将脸贴近,目光灼灼。
秋水摇头,她们因一曲雨别而红,也因这曲雨别所累。
“也罢,那小爷大发慈悲的在这陪你这秋水伊人。”
“烦劳你大驾,可惜秋水并非伊人,只是一个卑贱的戏子。”
暮朝南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不羁之态收敛。他按住秋水的肩膀,那里骨感分明,“秋水,只要我们不觉得自己低贱,那么我们就比其他外人都要高贵。”
“或许吧。”她垂眸,将所有情绪收敛。
暮朝南颓然,无奈将手放下。
秋水苦笑,却猛不然眼前骤黑,温暖瞬间包围住全身,她激烈挣扎,也挣不开那双有力的臂膀。
温热的气息呼在耳侧。“秋水,那张戏子的脸带久了就摘不下来了。莫让你自己觉得自己真实的脸陌生,不要迷失真正的自己。还有几天后的戏要加油。望穿,他是个好男人,嫁给他,你会幸福的。”
那夜耳畔之语,让她夜夜失眠转辗反侧。而暮朝南却在那夜之后就失去了踪迹。
楼台亭阁,叠山假石,雕琢精致,装饰奢靡。戏台单檐卷棚顶,精美的雕花赋含雅意。
她细细勾勒着眉目,今晚那最受欢迎的戏码《雨别》在这皇家戏楼里演出。
一步一步缓缓踏上阶台,一片欢呼声起。望穿在她对面静立,眼神鼓励的看着她,她微微一笑,看见了望穿薄薄的汗。
闭上眼睛深呼一口气,再挣眼时,眼中盛满不舍之意,举止优雅,她已是端庄高贵的将军夫人。唇喉轻启,咿呀出声。
“可怜妾离别重,你好是归去的忙。人道菟丝附麻引蔓不长,未曾想委身于皇家将,竟不如弃之路旁。”
垂眸欲泣,她向望穿依近,兰指微翘,掩面低吟。“天下事少汝一人又何妨?妾心只一人,君心何思量?愿与天下相较量,孰轻重,谁短长?”
戏子戏子,她真当是一位好戏子。
秋水撑着门,心中疼痛不知为何,颓然坐下地上,望穿已去向皇上请旨,或许明日她便是望穿的妻,而那人却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