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巧的脚步踏过木质的板咯吱作响,师娘一边小心的走着,一边碎碎念:“哎,我说你为何偏要住这破阁楼里,你是名角儿我们自然不会亏待你,看看这地板,要不咱换一间吧。”
“不必了,我就爱住这。”秋水敛了敛宽大的袍子,密实厚重的袍子让她有些气闷。
花落水流红,碧草挽雨露。雨已停,天却还未晴,咿呀之声回荡在院内,寻不到出路。
红桑园依旧热闹如常,不管是楼上雅间还是楼下单座,都坐得满满当当。
粉墨登场,孰知雌雄。青喉开启,字正腔圆的唱腔将满心愁苦歌尽,演着他人的故事,获得他人的垂泪。水袖飞扬,动作行云流水不带一丝拖沓。
鼓乐喧天,兰指诉情。她眼波流转间悲哀与伤痛淋漓尽致,声音嘎然停止于高潮,余音缭绕,轰鸣掌声盖过器乐。
秋水垂眸,在那拥挤的台下,她看见暮朝南静立而观,目光如水,波澜不惊。
名角儿一场唱曲便使观戏之人尽兴。秋水退下戏台,绫罗周身,身后碎语,她皆未顾。
曲终人散,戏子退场,所有风花雪月与她无关,她只需付出一点情,赢得奢华的生活。唯在戏台,她高高在上,一曲之后,她贱是戏子。
“秋水。”埋头前进的路被人挡住,秋水将思绪收回,凝了凝神。眼前白净的脸庞在烛火之下影射淡淡的光,眉目清秀无比。
“望穿哥。”秋水轻唤,原本急切想卸妆的心平复下来。
望穿看着眼前那张被脂粉掩盖的脸,启唇出声:“皇上下旨叫我们御前唱戏之事你可知?”声音中的激动压抑不住。
秋水颔首,却显得平静许多,她目无焦距的看向远方,“也不过还是唱戏而已。”
“这不同。”望穿万分认真的说道,他握起秋水的手,“秋水,这次我定会竭我所能,唱好这出戏。”
秋水听着他如宣誓般的话语,情绪难名,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好,我等你。”
红桑园乃京城最著名的戏班,其中当红的戏子秋水京城人皆知,秋水有名,皆因那曲名戏—《雨别》。一腔一调悲断人肠,与之配戏的是红桑园的另一顶梁柱望穿,两人合作,一曲雨别,红遍京城。
望穿,秋水,望穿秋水。秋水轻笑,却眼露凄凉。“不想笑,就别笑,真难看。”异常欠扁的声音响起,随着脚步的移近,一股清冽的酒香弥漫了整个长廊。
“放心,再难看也敌不过你。”秋水毫不客气的反击,她回头,一盏孤灯伴着来人,暮朝南隐于夜色下,仰头一缕清酒入口。
“要喝酒吗?”他晃了晃酒壶,秋水毫不客气的接过。“又是从师娘那偷的酒?”
暮朝南撇撇嘴,禅了禅衣袍坐下。“若是这场戏成功,你俩马上就能成亲了,为何不高兴?”他抬头看着头上悬着那弯月,声线幽幽。
秋水愣住,呆呆着望着手中的酒壶,好半天后她一声轻笑,大饮一口酒。
“我本是世家子弟。”她淡然开口。暮朝南微惊,怔怔的看着她,却未开口说话耐心等候她的下文。
“我母亲是大家闺秀,与我爹一见钟情。且他们又门当户对,所以顺利成婚,十分恩爱。”秋水眼神溃散,空灵之声将那段往事从回忆中道来。
“我五岁那年,家遇不测,满门被屠。那****娘正好带我回娘家探望,躲过一劫,却不得不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将几年的辛苦一笔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