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泻,覆没了这座古城中的所有悲喜。雨滴斜落,晕染笔尖上的墨色。她顿笔,锣鼓叮当穿透雨幕,破了这阁楼的雨中幽静之景。
一声轻叹,她兴致缺缺的将笔掷下,墨落宣纸,纸上浅词小阕泛滥无踪。箫声渐起,似雾般缥缈,却恰恰将那锣鼓声覆盖。
她倚窗探头,雨透薄衣沁心凉。满庭脂粉被雨消散了去,繁花落雨,青岩斑驳。那人一身朴质素衣长身玉立于长廊,手中白玉箫更衬其手白皙莹润如玉。薄唇轻抵箫,俊秀的轮廓被雨幕晕染。
一双艳丽的桃花眼流光溢彩,斜向上挑的眉纤长墨黑,盯着她含着浓浓的笑意。面颜若冠玉,箫声隔清欢。她恍恍惚惚的看着,心中那股一直抑郁着的烦躁不知何时便消散。
抬手接住这薄凉的雨滴,指若青葱。“不必再吹了。”她出声打断这入画之景,关上了窗扉。房内暖炉熏香袅袅,勾连缠绕,化成了云烟。
她怕是魔障了,竟对这锣鼓之声厌烦起来。
“好歹我特意为你吹奏一曲,这般态度倒真是伤透了人心。”略为轻佻的声音伴着门开的吱呀一声。
她一挑眉,慵懒答道:“公子吹奏之曲如此之高雅,奈何我们这地方是戏班子,只会些咿咿呀呀的戏曲。听了怕辱了公子的曲子。”
暮朝南急忙惶恐的摆摆手,眉梢却掩不住笑意。“秋水这番话真真折煞我了。我也想学会这戏曲,可惜我生旦净丑样样当不了。”
秋水瞥了他一眼,不再答话。某人却没皮没脸的凑上来,玉颜烂放成花,“怎么?不高兴?说出来让小爷我高兴高兴。”
“你,”秋水恼怒作势要打,冷不防看见他身后之人,将手收回,眸间泛起戏谑的笑意。
暮朝南直觉不好,还未来得及躲,耳朵就一阵疼痛。“哎哎哎,痛啊。”
“你还知道痛啊,暮朝南,你要再给老娘偷懒,老娘把你扫地出门。”妇人一手叉腰一手揪住暮朝南的耳朵怒吼。
秋水含笑坐下,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清茶。嗯,心情瞬好。
“什么朝南招男的,明明是朝南!朝向南方懂吗?”
“我管你招男还是朝南。你说你唱戏不会,就打个杂吧,你还给我天天偷懒。”
暮朝南费力的将自己的耳朵拯救出来,“行行,师娘你最大,我都听你的。我去也。”话落人便消失不见,这速度着实让人惊叹。
“这兔崽子。”妇人愤喃,看向秋水时便立即换上满脸谄媚的笑意。“祖宗呦,你怎么还这样子,马上换你上台了。”
上妆一向由秋水自己负责,此时她微微抬起自己白皙似雪的下巴,凝神细细的替自己勾眉上彩,眸若含水,流光流转间一片醉人的风流,吊梢凤眼,眉笔勾勒,将原本眉目的淡淡清冷与柔态尽数掩去。
白皙的脸上扑上脂粉,满鼻的脂粉味,她却已是淡然不惊。钗末插鬟,凤挑、压鬓,边凤皆用来点翠头面。轻薄的粉彩慢慢遮盖住她原本的容貌,纵是没有任何表情,也掩不住这如画眉目。
师娘后面轻叹。“秋水这般容貌,做一戏子倒真是可惜了。”
秋水未言任何,只是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她怔怔看着铜镜中油彩覆盖的脸,这张脸才更让她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