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妈妈听到小姐又要找她,也是一愣,迎上去问来找她的寻珂:“有什么事吗?”
“我也不是很懂,小姐最近忘性大,想叫嬷嬷问些事呢!都是夫人的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就只能来吵嬷嬷了。”
“别这么说,都是为人奴婢都该做的事情,怎么是麻烦呢?”董妈妈放下在纳的鞋底,就跟着寻珂出了门。
想了想,还是问道:“说到小姐忘性大,我也觉得是的,怎么好像好些事情都不记得呢?”
寻珂有些心虚,哪里是忘性大?根本就什么都不记得。
讪笑道:“谁知道呢?许是上次摔伤吓得忘了事吧!不过现在小姐不是更聪明了,也是好事。”
“是啊,总觉得小姐变化大极了。行事为人都跟以前大不一样,说算是说女大十八变,这么个变法我也是头一次见呢!”
“总之嬷嬷也不用担心,小姐越来越好我们就安心了。”
“是啊,都是好事。”
沈洛霓的指甲有节奏的敲着杯沿,发出单一的声音,门口传来脚步声,是寻珂带着董妈妈回来了。
沈洛霓扬起笑脸,免了让董妈妈的礼,让她坐在桌边,暖倾和寻珂都识相的退到了门外。
沈洛霓倒了茶,董妈妈哪里习惯这么亲近,推脱不已。沈洛霓把手搭在董妈妈的手上,微笑着叹息:“奶娘何须与我见外?”
董妈妈很不安,推脱着:“小姐太抬举老奴了,老奴……”
“好啦奶娘,以前是我不好,不知道跟您亲近,认不清谁对我真心好,现在想想真是个傻的。”
“哎哟,小姐一直以来对我们这些下人都是好极了的,怎么会忽然这么想呢?”
沈洛霓苦笑,“奶娘就别安慰我了,我是什么人我心里有底,我不知道之前我那样的行事大家心里怎么想,但是对我也没什么影响,我只希望,你们这些真正懂我疼的人不要厌弃我……”
“小姐又乱想了,能服侍在小姐是奴婢们的荣幸!”
董妈妈说着就要起身下跪,沈洛霓自然拉住她,摇头道:“我不喜欢这些。”
董妈妈只好再坐下,沈洛霓继续说:“我前段时间受了伤,快死的时候想清楚很多事情,幸好,我还来得及,只是受了重伤,如果我再傻下去,谁知道以后会怎样?自己死掉是自己活该,若是害得身边的人跟我一样,那是罪过。”
董妈妈怔住好一会,没想到才十四岁的小姐,什么险恶都没见过的小姐,居然会想这些事情,她什么话都说不出。
“小姐……老奴……老奴无能……”
“奶娘您说什么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说了吗?还好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可是……”
“别想了,我叫奶娘过来其实还是刚才那件事,我想来想去,我还是不想省吃俭用供人家大花洒,所以我要想办法拿回母亲的嫁妆。”
“那是应该的!本就是留给小姐和少爷的!”
“只是,母亲去时我还什么都不懂,就是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那些事,比如我母亲亲近的人,嫁妆单子的下落,而且好像……我们侯府跟舅家似乎也……”
董妈妈长长叹了口气,久久才道:“夫人当年走得急……舅老爷觉得夫人过得不好,始终不愿来往……”
“有这种事?!那……是真的吗?”
“夫人确是有些郁结,但也不至于……”
“那就是真的过得不好?不是说母亲和父亲伉俪情深引人艳羡吗?”
“这……外人眼中的事情,夫人是个高洁的,府中琐事让她费劲心神,就连怀着小姐时也总不安宁,也至于落了月子病,后来又有各方事情,终是病倒了……”
董妈妈想起夫人翦水双眸,那么好的人,最后竟被活活气死,想到这些,董妈妈眼睛渐渐湿润……
沈洛霓也看到了,心里升起一团火,她才不会被这些话糊弄过去,她一瞬间就相信,沈仲安和赵湘乔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好,不然再如何也不会落得个病亡的下场。
每次想要跟沈仲安处好关系的时候,总能发生一两件让她反感的事情。沈洛霓长长呼了口气,现在不能跟那个大叔翻脸,靠人家吃吃喝喝,而且又没有证据,一切以后明了事情真相再说。
“奶娘……此事往后你再与我详说,我现在想知道,母亲身边亲近的嬷嬷在哪?我能见到吗?如果可以,想见见她们。”
董妈妈一愣,久久才道:“跟着夫人来的,也就剩我还在侯府。”
沈洛霓一愣,转脸看着董妈妈,“为什么?”
侯府是大地方,下人进出很严格,一般都是签下死契,不是你说走就能走的,除非是主子的意思,赵湘乔嫁入侯府声势浩大,就算是按例子带人,也有十来人,怎么会一个都不在了?
董妈妈似乎在组织语言,好一会才说:“夫人嫁入侯府时,带了四个个贴身丫鬟,两个长随,还有放在庄子上的两家人,除了我还有三个姐姐……
夫人最疼的玲芜姐姐多年前就嫁给了管家,西陆姐姐苦命,嫁了个管事的,偏偏生产不顺……还有一直跟着夫人的追玉,是在夫人过世之后才离开,我没能见到,也不知道现在她如何了……
还有两个会武的长随,也在夫人去后离开了,他们寡言的性子,平时交流不多,这会也不知道在哪了。”
沈洛霓走了一瞬间的神,一听到“会武”就想别的去了,然后听到长随,是“会武”不是“会舞”,又想到遥遥无期的舞蹈先生,唉……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走?长随倒是不奇怪,他们手里也没有嫁妆单子。”
“追玉姐姐的事老奴也一直想不通,当初说好一起照顾小姐,可是没多久……”
“受了委屈吗?”
“老奴实在是不清楚,追玉姐姐差点就随夫人去了……后来救了回来,却求了侯爷放她出府,我也曾去找过她,却早已人去楼空。”
沈洛霓百思不得其解,按说就算有人要给已逝夫人的身边人脸色看,肯定也是两个一起给,怎么会一个没事,另一个被逼到自杀?
“董妈妈当真不知隐情?”
“完全没有迹象,我们都很伤心,但是追玉姐姐似是被人侮辱了,老奴无用,实在是看不出端倪……”
“罢了……回头你把当年她的地址给我,我派人去查。”
“是,老奴知道了。”
“唉……就是说只有玲芜妈妈和奶娘还能找到……”
“玲芜姐姐也未必能找到,她早些年就回了西南老家了。”
沈洛霓语塞,“真是……那当初母亲到了侯府的下人呢?”
董妈妈还是摇头,“夫人习惯很定,不爱换人伺候,也不愿劳烦别人,身边亲近的也就我们这些跟了她多年的下人,到侯府配的下人她都不甚满意。”
沈洛霓一口气堵在胸口,无奈的灌了一口茶,什么不愿麻烦别人?不就是看不上侯府配的丫鬟嘛……
“当年的嫁妆单子最有可能在谁手上?”
“是西陆姐姐,可后来她嫁了,她嫁后这事就松散了,都是账房一起做的帐,有时夫人那个镯子钗子打赏,也不会特意去记账,现在……”
沈洛霓算是知道,为什么赵湘乔会因为中馈琐事头痛不已,原来自己和身边人都不擅长做这些管理统计的事情,时隔多年,烂摊子终于砸到她头上了……
“唉……算了算了,慢慢来,给远在西南的玲芜妈妈写封信吧!问候问候,至于嫁妆单子,她嫁得早,应该也没有许多印象。”
“是。”
“我就想办法找找追玉妈妈,毕竟她也跟我我母亲许久,就算不为嫁妆单子,这种事我自己可以解决,没有单子无非就是亏些罢了,总不能,让伺候我母亲多年的嬷嬷受了委屈流落在外。”
董妈妈提起以前的事情感触良多,又叹了口气,“多劳小姐挂念了,回头我出去办事的时候,顺便去追玉姐姐的村里问问,看看能不能知道些什么。”
“不打紧,最差现在大库里那些物件,她周梅婷是一件都别再想动我的了!”
“是啊……”
沈洛霓又零零散散问了些从前的事情,才让董妈妈去休息了。
因为生活环境和性格,沈洛霓对钱财是很大方的,换了别人,那些被拿走的东西也许她就不追究了,但她也实在没有好到把钱送给讨厌的家伙,更别说是被人偷的,偷完了还来她面前沾沾自喜!
不过现在沈栖霞一副可怜的要死的样子,自然也不好去抢回来,但是周梅婷!沈洛霓“哼哼”两口气,不打算放过周梅婷了。
不过,要怎么去找以前的丫鬟呢?按董妈妈的话来理解,怀疑就算找到了,嫁妆单子的下落也是没有的,毕竟是很久的东西了,实在是没什么希望。
沈洛霓又想到赵湘乔的娘家。
赵湘乔的才气名动京城,在家也十分得宠,哥哥疼姐姐爱的人,来到定康侯府就没了,而且还合理怀疑是被气死的,赵家不爽的很。
据说自从家里兄姐嫁的嫁出征的出征之后,赵家就再没有来过侯府,像是沈洛霓这个五姑娘不是赵湘乔的孩子一样,唉……真是,沈洛霓再次感叹这个小时缺爱大时缺脑的原主……
没有感情基础,谁知道他们认不认她这个幺女?更别提从他们手里拿到嫁妆单子,而且,万一他们觉得不值得,想把嫁妆要回去怎么办?虽然事情过去这么些年不是很可能。
沈洛霓想得脑都要炸了,最后她放弃思考,转战书桌,不赶紧抄完那些书,都不知道怎么离开这个院子,更别提追回嫁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