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霓正蹲在窗前检查有哪些字帖写得不够好,把它们一张一张拿出来,她是一个认真的人,没有滥竽充数的习惯,像沈栖霞那样找人代笔的事她可做不来。
忽然听到窗杦传来“笃笃笃”的敲击声,沈洛霓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活了,低声问:“堂哥?”
外面传来低笑声,苏羡宁说:“猜到了?唉……我母亲不让我来找你,红毓又在研究他那些花花草草,无聊。”
“你可真是,你可以出门去找你的朋友啊!”
“他们也都是闷葫芦,没意思。”
“被我父亲抓到,我们都得死,还不走?”
“没事没事!倒是你,没事蹲再窗边干嘛?我就敲一敲就应声了,吓我一跳!”
“你没事跑进来敲我窗,我还吓了一跳呢!你来干嘛的?”
“你把窗打开!”
“干嘛啊?”
虽然疑惑,沈洛霓还是站起来,拉开窗门,就看见缩着脖子盘坐在窗外的大高个,顿时笑出声,门外的寻珂奇怪,就问道:“小姐怎么了?”
“哦!没事,看到了好笑的东西。”
苏羡宁狠狠白了她一眼,鄙夷道:“东西……”
沈洛霓笑着趴在窗弦上,低头问他:“怎么?堂堂宁王世子殿下,怎么跑到姑娘家的的窗脚下来了?”
苏羡宁咬牙切齿道:“你再啰嗦我可走了!”
“好啦好啦,真是的,你说你怎么净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沈洛霓目光扫到那盆花期将尽的蓝宝石千日莲,继续道:“先是偷兄弟最宝贝的花,然后又跑到正在禁足的妹妹这里聊天,干嘛呢你?”
苏羡宁伸伸坐累的大长腿,没好气地说:“你就偷着乐吧!哎呀!我是来跟你说点事的。”
“什么事啊?你要娶媳妇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正经点,是关于上次洪涝的事,我看你挺感兴趣的。”
沈洛霓确实一下子认真起来,虽然听说了从前他似乎对母亲不好,但是到底现在他还是自己的父亲,沈洛霓免不了上心一些。
“怎么了?有新进展吗?”
“算是吧……长江流域也传出有地方受灾了。”
一下子就无语了,也对,不好的进展也是进展。
“严重吗?”
“水灾从来都是严重的……”
“那……”
“各地官员已经在加紧修堤筑防了,希望会好吧!唉……真是的,像是把京城的雨都下到有江有河的地方去了,怎么回事?”
沈洛霓也意识到,从自己清醒开始,没见过一场雨,就连二月里的雪都温柔的很,一开始她还觉得这个世界气候宜人,看来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嘛!
“难道我才是旱魃?”不然干嘛我一来就不下雨了?
苏羡宁抬头像看白痴一样看她,说:“你有毛病吗?说什么呢?”
“你不懂!”
“是是是,我才不懂呢!”
“不过,城郊还有人打旱魃吗?”
“是啊!这也是头疼的地方,屡禁不止,光是这两天抓回来的人也有一牢房了,奇怪,今年百姓好像都不怕死。”
“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上次抓了一个情况会好呢。”
“谁知道呢?尤其是这两天,几乎是每村都有人到处打,越来越乱了。”
沈洛霓顿感恶心,“怎么像商量好了似的?”
苏羡宁抬眼看了沈洛霓一眼,问道:“你也这么觉得?”
“朝廷刚收到上报的灾情,底下就有人打旱魃,短短两天时间各地都有人打,不是很奇怪吗?”
沈洛霓撇撇嘴继续说:“对于灾情朝廷向来不都是隐而不发,稳定民心,怎么会这么快就泄露出来?而且再怎么说两三个月不下雨,也还是有水的,怎么会到处喊着天要大旱?”
苏羡宁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条柳枝来玩,歪着脑袋说:“谁说不是呢?现在大家都怀疑是有人谋划的,至于是谁,心里也都有底,偏偏谁都不敢说,这个朝廷啊!乱了……”
“谁啊?”
苏羡宁白她一眼道:“朝纲混乱对谁有好处就是谁了!”
沈洛霓愣愣的,“对谁有好处?天下乱了还有好处?”
苏羡宁被问得有点答不出话,只得说:“有些人是不想那么远的,傻啊你!”
“到底是谁啊?”
苏羡宁是真的无语了,这丫头,平时什么事情眼珠一转就知道,今天怎么傻愣愣的?他也不好明说,只做了个口型。
沈洛霓这下懂了,却又惊愕不已,差点叫出声:“太……他也……”
把苏羡宁吓了一身冷汗,柳条都掉在地上了,瞪了沈洛霓一眼。
沈洛霓讪讪了半天,才说出吃惊的理由:“我不是不相信是他,按理来说他那个位置确实是第一怀疑对象,我是不信……他有那个智商吗?”
苏羡宁算是彻底囧了,捡起柳条扔向沈洛霓,沈洛霓轻轻巧巧的避开。
苏羡宁没好气的说:“是不是傻啊你?太子再差,他跟我们也不一样,人家做事哪里用自己动脑子?”
沈洛霓这才恍然大悟,一个击掌道:“啊!对啊!我忘了,他有养狗啊!”
苏羡宁又好气又好笑,“被人听见打死你!”
“本来的嘛!不过他们也太不计后果了,事态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很快就连他们也控制不了了,不知道他们想好怎么收场了没。”
“我今天跟舅父去了衙门,形式很差,有很多热在门外喊冤,不知道是安排的还是自发的,不管怎么说,照这样下去,唉……”
“那……皇上呢?”
“那就更不知道了,传下来的旨也只是说要尽快安抚民心,想办法解决。”
“神经病吧他!我们又不会降雨,怎么安定?怎么解决?”
“……”苏羡宁有点无奈,再次提醒:“好好说话!口无遮拦的,真是不怕死啊你。”
“你会告我的状吗?”
“少啰嗦!这事一时半会也没个办法,我来还有别的事呢。”
“嗯?什么?”
苏羡宁在衣服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封信,沈洛霓看到信就直眼了,没错,就是无孔不入的那封匿名信。
“谁给你的!?”
“一个小厮,怎么了?他说是郡主给你的信,不对吗?”
原来他也不知道啊……
“没有不对啊,我就是奇怪,郡主给我的信怎么在你手里?”
“真是……帮你带就不错了,现在别人都不能进来。”
沈洛霓伸手拿过还暖暖的信,笑问:“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苏羡宁脸又红了,转向一边,嘟囔道:“你关心那么多做什么?”
沈洛霓半个身子伸出窗外,左看看右看看,直到看到拐角处那一棵老柳树,顿时了解。
沈洛霓笑道:“堂哥还真是够拼的,爬墙多危险啊?”
苏羡宁看看这个聪明的妹妹,真是无话可说,起身拍拍袍子上的灰,用掌心将沈洛霓伸在外面的脑袋推回来,再将窗拉上。
隔着窗子说:“我回去了,勤奋点啊你。”
沈洛霓靠在窗上问他:“怎么回去?不让我看看?”
“啰嗦,不许看啊!”
“知道了,小心点。”
然后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能听见他爬树的气音,沈洛霓觉得好笑,算着时间,猛然把窗子拉开,正好看见站在树顶的苏羡宁,苏羡宁被沈洛霓吓了一跳。
回头红着脸斥道:“都叫你别看了!”
“哈哈!我想想还没文雅的堂兄爬树翻墙,就想见识见识。”
“你真是……快进去!”
“知道了!”
沈洛霓听话的关上窗,又想起点什么,又拉开窗,“再见”没说完呢,苏羡宁已经被她吓一跳,绊到柳条摔了下去了,沈洛霓吓了一大跳,面色刷白的捂住嘴。
墙的另一边也传来“啊”的一声惨叫,沈洛霓心脏乱跳,听到有人闻声赶来。一阵乱七八糟的询问之后,听到苏羡宁的声音了。
苏羡宁很大声的说:“没事没事!我没事!不小心而已,没事的!你们看,能跑能跳呢!”
那边的众下人安了心,这边沈洛霓也放心了,知道他是喊给自己听的,吁了口气,心想以后再不敢吓苏羡宁了,太危险了。
被苏羡宁这么一通搅和,沈洛霓心里,因为嫁妆和洪涝的事情起的烦忧,又这么消散不少,又能安心抄书了。
看到地上刚才苏羡宁用来扔自己的柳条,沈洛霓捡了起来,随手夹在诗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