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必在孩子面前充当完人,把每件事都做得十全十美;相反,我们有必要审视自己的缺点,虚心接受孩子公正的观察批评。有了这样的观念,当我们在孩子面前做了不该做的事时,也就能够原谅自己的错误。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明白,多数幼儿教育是以偏差的观念和先入为主的错误成见为基础,但是,今天已有许多人尝试将实际观察所得的正面看法公之于众。这些从各方面观察而设计出的教学法,已有许多获得了成功,似乎使幼教的方向发生了明显转变。任何现代教育方法在实施之前,都必须先观察孩子,通过不断试验总结而成。这些教育方法最终也应深入家庭,那时不但一个面貌全新的孩子将应运而生,做爸爸、妈妈的也会因此而脱胎换骨。到目前为止,家长对孩子的主要教育方法不外乎纠正孩子的不当行为,教孩子分辨对与错。然而能够率先示范、以身作则的家长少之又少,他们大多以道德劝说和口头训诫为主,一旦这些都无效,便采用责骂和鞭打的劣行。诚然,在这个热爱和平、自由与平等的社会,除了父母亲之外,没有人更有权力用体罚的方式来教育孩子。
但是,这个体罚的权力,也让家长背负着双重的责任:一是在没有抵抗力量的孩子面前,家长必须展现他们的权威和说一不二的威严;二是家长必须在行为举止方面作为孩子的典范。家长非常了解,自己在孩子的成长道路上正扮演着决定性的角色,犹如一句谚语所言:“那双推动摇篮的手,掌握着整个世界的未来。”然而,一个童年时只需靠练习和耐心便可顺利学会最简单工作的母亲,她是无法将那套办法应用于自己孩子的教育上的。而一个少年得志的父亲,也可能懒得去思考如何培养孩子的人格,因此也不会留心观察孩子。结果,无论是由于疏忽还是已经竭尽全力了,甚至或由于过去的经验太空洞而缺乏生趣,父母往往放弃了自己的重责大任。
而当一个纯真无邪的孩子降临之时,爸爸妈妈便开始相互指责对方的缺点。现在突然一下子要他们成为孩子模仿学习的模范,当然是一件困难的事。因为他们突然要面对一项新的义务--十全十美。教育子女,改正孩子的缺点,用惩罚的方式让孩子改正错误、取得进步,最重要的就是要通过父母自己的优良典范来教导孩子,这些都是加在他们身上的任务。由于日常生活的许多困难与矛盾,父母亲面对的情境我们在此无法仔细讨论。
首先让我们来看看“说谎”这个问题。当一位好妈妈最重要的责任之一,就是教育孩子养成诚实的习惯。一位和我熟识的妈妈为了教导她的小女儿绝对不能说谎,向小女孩描述了许多说谎的卑劣行为。同时也在小女孩面前赞美那些即使受到责难,牺牲一切也要坚持做正确的事的勇气和坚定意志。妈妈用尽心思想让孩子理解,一次小小的谎言到最后会让人犯下一连串错事的道理,好比一句谚语所说:“说谎会让人失去理智。”她还特别对孩子强调,一个身处幸福家庭的人更应该维持尊严,为那些家境贫穷、没有办法得到良好教育的人树立典范。
可是她自己做得又如何呢?有一天,她的一位朋友在电话里邀请她去听音乐会,妈妈再声推脱说:“啊!真不好意思,我头疼得厉害,实在没办法去。”她电话还没讲完,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尖叫。她赶紧冲过去,只见小女孩双手捂着脸,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亲爱的,发生了什么事?”小女孩哭着回答:“妈妈说谎!”
小女孩对妈妈的信任就这样被彻底摧毁了,孩子和妈妈之间从此竖起了一道隔离的高墙。孩子对成人社交的看法产生了疑惑,社交在孩子心目中的神圣意义受到了亵渎。这位妈妈处心积虑,好不容易才让孩子习得诚实的习惯,而她却从未反省自己在日常生活中惯于说谎。
那些不厌其烦鼓励孩子养成诚实习惯的大人,往往把孩子包围在谎言里,而这些谎话不但不能算是“小谎”,还常是有预谋的,且都是用来欺骗孩子的。提到欺骗,让我联想到一则与圣诞节和圣诞老人有关的轶事。一位妈妈对骗孩子真的有圣诞老人存在的事觉得非常内疚,所以她决定向孩子说出事实的真相。孩子知道过去一直被骗后,失望至极,而且整整一个礼拜愁眉不展。孩子的妈妈在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难过地流下了眼泪。
不过,这种情况不一定都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比如,另一位妈妈也向她的小男孩说了类似的话,小男孩听了之后马上笑了出来,还跟他妈妈说:“哦!妈妈,我早就知道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了!”“可是你怎么从来没告诉我呢?”“因为你每次听后都很高兴呀!”在这一情境下,父母和孩子的角色整个是对调了。孩子是一个非常敏锐的观察家,他是出于对爸爸妈妈的同情,因此而顺从父母的心意以取悦他们。
很多爸爸妈妈认为,他们的孩子应该毫无异议地听父母亲的话,不过另一方面,爸爸妈妈也希望孩子能够非常爱他们。在这方面,孩子也常常成为爸爸妈妈的老师,因为孩子的思想是那么纯真,他们的正义感更是令人意想不到。
一天晚上,一位好心的妈妈要孩子上床睡觉。小男孩请求妈妈让他把已经做了一半的事完成后再去睡,但是这位妈妈一点也不肯做出让步。小男孩只得乖乖地上了床,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又爬起来想把事情做完。小男孩的妈妈发现孩子竟然背着她偷偷溜下床,狠狠地骂了小男孩一顿。小男孩对妈妈说:“我没骗你啊,我跟你说过我想把事情做完的。”妈妈不想再和孩子说下去,就叫小男孩说对不起。可是这个小男孩还想继续和妈妈理论他并没有说谎,就像之前他向妈妈坚持说要把事情做完才去睡一样。小男孩解释说,他并没有欺骗任何人,因此不明白为什么他需要道歉。“好吧!”小男孩的妈妈接着说:“我知道了,原来你一点也不爱妈妈!”小男孩回答:“妈妈,我真的很爱你,只是我并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呢?”以上的对话让我们听起来孩子的谈吐才像大人,而这位妈妈反而像孩子般在无理取闹。
另外一个例子讲的是一位在基督教新教派中当牧师的爸爸,这位牧师的小女儿每个礼拜天都会到教堂里去帮忙。某一个礼拜天,牧师正在布道,主题是耶稣的同情心。牧师说:我们所有人都是兄弟姐妹,穷人和受苦难者也是耶稣的子民,如果我们希望获得永生,对穷人和苦难之人就必须呵护。牧师的小女儿被她爸爸的讲道深深感动。离开教堂后在回家的路上,牧师的小女儿看到路边有一个小女孩在乞讨,可怜的小女孩身上还有许多伤口。牧师的小女儿跑过去,爱怜地拥抱和亲吻了小女孩。牧师和他的太太简直吓坏了,一把抓回了他们穿戴整洁的漂亮小女儿,一边急急忙忙走开,一边责骂孩子的行为。回到家后,牧师太太赶紧帮小女孩洗了个澡,全身的衣服也重新换了个遍。其结果是,事情过后,小女孩再听她爸爸讲道时,就像听其他故事一样,已不再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上面提及的轶事在日常生活中比比皆是,还有更多数不清的冲突源自父母与下一代之间,或者应该说是成人和孩子之间的不和谐。
大人自以为是的态度以及那些错误的不当行为,孩子其实都看在眼里。这些隐藏的冲突和矛盾,总有一天会引发孩子和父母之间的现实冲突。孩子和我们成人之间隔着一道鸿沟,无人能够跨越。在孩子和父母的冲突中,虽然取得胜利的一方通常是占强势者,但是爸爸妈妈依仗强权所取得的胜利,往往不太能让他们的小对手信服。因为大人的确做错了事,他们还采取高压的手段来制服孩子。他们强迫孩子服从,以保持自己在孩子面前的威严形象。为了达到唯父母独尊,爸爸妈妈命令孩子闭嘴,才确保了“和平”。然而,爸爸妈妈在赢得胜利的同时,也失去了孩子对他们原有的信任,并且连父母和孩子之间的自然情感和相互信赖也一道消失。
如此一来,孩子无法得到内心深处最需要的慰藉,孩子的人格发展将会产生一些不良反应。为了适应成人的不当行为,孩子会刻意压抑某些生理上的紧张反应,由此造成在日后生成各种疾病。这类伤害所引起的一些不良行为,甚至被视为孩子的特质,其实它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例如,以害羞或故意说谎来掩饰不乖的行为,孩子的恐惧也和说谎一样,是由被迫屈服与顺从而引起的。这种情绪对孩子造成的伤害,要比其他情绪反应严重,因为它让孩子将想象与感觉混为一谈。这种情绪上的混淆,常发生在缺乏内在发展机会的孩子身上。
除了上述种种缺失外,我们还发现了一种被动模仿的弊病。孩子一味学样,与其说是一种自我改进与成长的方式,还不如说是通往堕落之路。因为进步是一种自我的内在工作,光看别人怎么做是无法进步的。孩子内心被压抑的期望,就像沉埋在地底的矿物一般,从此隐藏起来,孩子永远也无法估量它们的真正价值。这些欲念由于永远无法实现,也由于不曾有机会控制,更由于它时时存在心头,因此一点一点地吸引着孩子,并不断诱惑着他。
由于大人压制了孩子的自然冲动,也因而妨害了孩子做有用的事和发挥其精力的能力。换言之,在孩子按照自然法则发展的路途上,大人成了绊脚石。孩子在学习上也因此绕了许多冤枉路,陷入成百上千种毫无学习意义的物品、玩具里打转。原本拥有的克服困难的能力,也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孩子只好认命似的顺从大人的指挥,所有事情已显得索然无味。
这样的孩子本来拥有童年之翼,但他们振翅欲飞的冲动却被折断了。孩子的想象力一旦接触不到他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就会失去自觉,在物质世界漫无目的的寻找。由于缺乏实际的体验,孩子离真实世界越来越远,生活也变得不大正常,只能陷入无益的空想。
孩子弱小的灵魂仍会无时无刻不在抗争,以保护自己。然而孩子只能用躁动、任性、生气、哭闹和耍脾气等消极方式来反抗。孩子故意调皮捣蛋实际上是他们愤怒与故意反抗的另一种形式,由此耗掉的不是正当的精力,而是在贫乏的想象力下所表现出的恶言恶行及恼人的捣蛋行为。
除此之外,这些让老师束手无策、让人疲于管教的“小麻烦”,还可能成为其他孩子模仿的对象。而大人用来对付这些孩子的办法,就如同对付一个无视法律闯入圣地的敌人一样。
在这种和大人的对立冲突中,孩子的神经系统首先会受到伤害。如今许多医生开始了解,孩子情绪失调的首要原因,源于婴儿时期受到的压抑。孩子在婴儿期的一些征兆,例如,失眠、做噩梦、消化不良和口吃等,通常都是情绪失调的结果。
在孩子有这些不良表现后,爸爸妈妈会尽全力想办法治疗孩子的情绪疾病,努力改善孩子性格上的缺失。尽管为治疗他们对孩子所造成的疾病心力交瘁,然而这些伤害将伴随着孩子进入成年期。之所以酿成如此后果,是因为家长把对孩子的压迫误以为是爱的表现,因此忽略了孩子的真正需要。
我们一定要让孩子受压制的精神重获自由!只有这样,孩子身上的这些病症才有可能奇迹般地消失,至于剩下的那些不能治愈的疾病,则完全有可能是天生的。人性的缺点之一是很多人总觉得需要有一个权威,来教大家怎么做才是对的,以指引人们走入正途。
当我们克服了以上的毛病后,也要防止走入另一极端。虽然年轻一代的父母亲都能够让天真、纯洁的孩子自由发展,但是爸爸妈妈千万不能将教育的自由片面地理解成不该改正孩子的缺失。如果爸爸妈妈这么做,将会使孩子受到忽视,大部分孩子会因此而产生情绪上的毛病。在这里我无意制定出新的原则,只是归纳出一些结论。然而,在应用这些结论之前,我们必须思考真正发生在孩子身上的问题是什么,然后斟酌该怎么做,这样才能满足孩子心理上的需要。
现在的妈妈在照顾孩子身体健康的知识与技巧方面,和以往一样纯熟。她们知道营养均衡的重要性,懂得如何让孩子适应环境,她们也了解孩子在新鲜的空气中玩耍有助于肺部吸收更多的氧。可是孩子并不是一只仅需要喂养的小动物,孩子打从一出生起就具有了精神灵魂。如果我们真正为孩子的福祉着想,那对他们只有身体上的照料是不够的,我们还需要为其精神发展开路。从孩子出生的第一天起,我们就应该尊重他的精神冲动,并且寻求如何帮他们的想法。
在如何照顾孩子的身体健康方面有明确的准则可循,但是在精神健康方面,其原则所包含的范围就很广了,而且至今有许多仍尚未为人所知。我们可以确定的只是,孩子需要的绝对不只是吃的东西而已。孩子在不受大人的干扰下,自己完成一件事以后的那种高兴的表情,就是在向我们宣告他丰富内在潜能的需要。我们应该引导孩子,创造机会让孩子开发其潜能,而不应阻碍他的活动。
现在的玩具大多都缺乏刺激孩子精神发展的功能,我相信这类玩具在消费市场上终将被淘汰。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过去几年中玩具市场上的变化。制造业者不断加大玩具的尺码,他们把娃娃做得几乎和真的小女孩一般高,和娃娃相关的产品,例如床、衣橱、炉子等,也跟着变大了。但是小女孩并不喜爱这样的玩具。
我们必须让孩子生活在一个他们能够自己把握的生活环境中。一个属于孩子的小盥洗台,几把小椅子,一个孩子能打得开抽屉的柜子,一些孩子能够使用的日常用具,一张晚上睡觉用的小床,和一床孩子可以自己叠放的漂亮毯子。我们必须让孩子生活在一个既能居住也能玩乐的环境之中。我们会看到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中,双手整天忙个不停,夜里只想赶快换上睡衣,然后爬上自己的床乖乖躺好睡觉。孩子也会自己清理家具,自己穿衣服,还会养成健康的饮食习惯,自己照顾自己。孩子整个人变得安静又有礼貌,不哭不闹,也不顽皮捣蛋,真是一个友爱而顺从的“乖孩子”。
新式教育不仅提供了一个适合孩子发展的环境,而且注意到了孩子喜欢自己工作,并有很强的秩序感。新式教育更强调对孩子进行生活观察的必要,希望能在孩子的精神开展之前,察觉到孩子的需要。新式教育期望通过我们对人体保健已知的知跟宝贝一起看书,要等他/她看完书上的图片,再往后翻,这样能培养孩子集中注意力。
识,将这些知识妥善运用于新式教育,以获得新的进步。对我们来说,孩子们心理上的健全发展是最为重要的,这是新式教育的基础。接下来我将列举出几项原则,希望妈妈们能在此基础上寻求出最适合孩子的方法。
尊重孩子正在进行的所有合理活动,并试图了解他们的活动目的,这是首要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