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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鎏金牌匾

一家新店开业,本无稀奇,但万宝堂的开业却轰动了整条街。

首先,店的牌匾就大,足有九尺宽,两丈长。鎏金“万宝堂”三字,熠熠生辉。在琉璃厂,多数店都叫斋或轩。“斋”一般指书房或读书的地儿。“轩”古指围棚或帷幕的车,或指有窗的长廊、小屋。“堂”却指正房,高大之房。显然“堂”相对要大。张扬的是,万宝堂开业竟雇佣百名司仪,举“十万黄金,愿求一宝”的锦旗,满街乱窜,山呼海叫,门前还舞龙斗狮,那场面,比庙会都热闹。同行们议论纷纷,小麻雀愣充大头鹰,可气可恨!

聚鑫斋掌柜冯招财站在自家店前,冷冷地盯着万宝堂的牌匾,心里像塞了把干柴。万宝堂原址是家民宅,在聚鑫斋对面,冯招财曾多次协商购院,用来开店,宅主死活不卖,说,祖业,将传于后人,绝不卖掉,可最终却卖给了江南的蔡守信,还是个生脸儿。

立在冯招财旁的刘掌柜抽抽鼻子:“冯爷,听说还给捧场的人发玉吊件。”

冯招财皱眉道:“什么玉,翡翠吗?和田还是羊脂?冰种还是水种?说白了不就水沫子么。论斤称的玩意儿,能值几个子儿。”

“看他们摆的这谱,好像有点儿来头啊。”刘掌柜袖着手说。

“什么来头?我瞅半天了,去捧场的就没几个场面上的。”冯招财撇嘴道,“还什么十万黄金,别说黄金,他能拿出十万黄铜,让爷一眼,爷管他喊爷。”

“冯爷说得是,他们也就瞎摆谱儿。”刘掌柜忙附和道。

“走,凑个热闹去。”冯招财说。

冯招财穿着古铜色团纹的长袍马褂,胖得脖子不分叉,腹部又像扣了口锅,相比就越显得刘掌柜单薄。刘掌柜确实瘦了些,像根竹竿撑着件灰色长袍,驼背,远看像伞把。两人极为不和谐地来到万宝堂门前。冯招财用力咳几响,想引起蔡守信注意,没想到人家依旧跟几位客人谈笑,压根儿就没回头。晾台了,刘掌柜面上挂不住,伸出细长的手指戳戳蔡守信的胳膊:“蔡掌柜,我来给您介绍。”拱腰指指冯招财,“这位爷就是大名鼎鼎的,聚鑫斋掌柜,冯爷。”

蔡守信扭头看看冯招财:“是吗,没听说过。”

冯招财更不痛快了:“开业搞得这么热闹,都比上菜市口砍人了。”

蔡守信笑道:“明白了,冯爷您是开冥店的。”

冯招财恼羞成怒,叫道:“你,敢跟爷我这么说话,不想开店了?”

蔡守信依旧笑着:“听您这说法,好像这条街是您的。”

冯招财梗着脖子,斜楞着眼说:“这么跟你说,爷我想让你开这个店你才开得成,要是哪天爷不高兴了,你就得卷摊子滚蛋。”

蔡守信故作吃惊,说:“冯爷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着腰?”

一直立在蔡守信后面的汉子,蹿到前面,伸手罩住冯招财的头喝道:“想找碴儿是吗?”这汉子高出冯招财两头,身材伟岸,力气很大,冯招财挣不脱。汉子大手拧动,冯招财像陀螺似地转了两圈,颓然倒地。围观的人哈哈大笑。刘掌柜见形势不利,拉起冯招财,匆匆离去。这次,冯招财感到这面子丢大了,回到店里便咬牙切齿道:“刘掌柜,去打听打听,这蔡守信到底是哪个庙里的神,敢跟爷我较劲!”

在琉璃厂这条街上,冯招财还真算个人物,虽不识几个大字,但仍能把聚鑫斋经营得风生水起。原因很简单,他店里没有新家生,全是一水的老玩意儿。由于冯招财是半路杀进文玩市场的,眼力不够,常卖走眼,街上很多店铺都到他这里淘宝,吹捧几句,说不定几两银子就能拿走元代官窑青花。比如刘掌柜,别看每天爷长爷短地叫,那可不是白叫,就是奔着冯招财的眼拙去的。

冯招财看画不懂笔墨,看瓷儿不懂断代,为何店里的货都是老东西?因为,他进货不从民间淘换,不下乡吆喝,不跟贩子倒腾,而全是铲地皮得来的。铲地皮是行话,民间的说法就是挖坟子。冯招财曾提着洛阳铲造访过不少古墓群,所以来琉璃厂开店,是先前帮着销赃的掌柜送他的。原来,那掌柜发现在冯招财送来的物件里,有几件汝州窖的精品,便谎说店里被盗,无力偿还,要以商铺来顶。冯招财并不知道这些瓶瓶罐罐的价值,于是就欣然接管了商铺,更名为聚鑫斋,当了掌柜,把铲地皮的活儿交给小舅子潘九斤打理。

潘九斤曾在河南少林寺附近混过,会把式,伙同几十个兄弟不只盗墓,还拦路抢劫。冯招财背后有这帮家伙,所以在街上专横跋扈,无人敢惹。

经刘掌柜多方打听,地头蛇、官府、掌柜,都不知道蔡守信其人其事,都打小没见过这鸟人。冯招财得意地说:“看他那架势,爷我还以为是皇亲国戚呢。没根没底的,敢这么张扬,真是屎壳郎扒在鞭梢上,只知道腾云驾雾,不知道死在眼前。”

刘掌柜忙说:“是的是的,这人就没杆秤,不知道天高地厚。”

冯招财本想让小舅子潘九斤带人来,把万宝堂砸了,随后想到这样不好,上来就把蔡守信整趴下,以后再见着你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冯爷叫着,多没意思,不如跟他玩玩儿,把他玩儿得挺挺的,让他为自己的狂妄付出惨重的代价。

“刘掌柜,你在店里盯会儿,我去去就来。”

“冯爷您忙您的,我正好挑几件东西。”

冯招财转身进了后院。后院堆满古玩,有绿锈斑驳的青铜器,沾满土渣的瓶瓶罐罐,还有些石雕零落在地上。据说,其中有春秋战国时期的器皿,有从龙门石窟盗来的魏代石刻,有金缕玉衣上的玉片……最具传奇的是,冯招财的老婆潘五妹半夜出恭,突见废铜烂铁里有个锃明瓦亮的东西,吓得差点儿糊了裤子。早晨出来查看,翻出个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晚上握在手中,能照五步,能顶上端着油灯,是件非常罕见的宝贝。

走进睡房,冯招财见老婆潘五妹正躺在炕上,抱着水烟枪,吸得咕噜咕噜响。他来到炕前,伸手把柜上的夜明珠握在手里,转身就走。潘五妹把烟嘴儿啵地拔出来:“给俺放下!”冯招财像被施了定身法儿,立住,慢慢地回过头,嘿嘿笑几声,跑到炕前,把夜明珠放到柜上,两只胖手在潘五妹肩上活泼着,说了夜明珠的用处……

别看冯招财在外面厉害,在潘五妹看来他就像把鼻涕。冯招财怕潘五妹,倒不是她俊,她不俊;倒不是她娘家当官,她娘家人八辈子都是泥腿子。冯招财怕她,是因为从小被潘五妹欺负住了。小时候的潘五妹长得急,比同龄的冯招财高半头,有劲儿,跟冯招财打架时,常把他摁到胯下扑通,没想到竟打出感情来了。有媒人到家里给冯招财提亲,他问:“是潘五妹吗?”

人家摇头说:“不是。”

冯招财说:“我就要潘五妹。”

新婚之夜,冯招财骑到潘五妹身上,得意地说:“你厉害,还不是在俺下面。”

潘五妹把他翻到下面,狂夯,差点儿把他蹾成鞋样子。

婚后十年过去,潘五妹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冯招财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由,要纳妾。潘五妹说:“是你没种,还赖俺。不信?不信是吧,那俺找个野男人试试,要是能生,你就甘心当王八,不能生,俺张罗给你娶三个小的。”冯招财听了这话,焉巴了,再也不背古训了,再也不提娶妾了。

当潘五妹听说了夜明珠的用处后,握起拳头说:“中,不蒸馒头争口气!”

冯招财握着夜明珠来到店里,见刘掌柜像棵被坷垃压着的豆芽,蹲在那里瞅寻那堆破烂玩意儿,便说:“过来。”刘掌柜左手握着青花盘子,右手捏着放大镜,凑到跟前:“爷您说就是,小的听着呢。”冯招才把夜明珠托在掌心,说:“出去放放风,就说爷我想用这个夜明珠换万宝堂那块鎏金牌匾。”刘掌柜吃惊道:“冯爷,那是鎏金的,就薄薄的一层,全刮下来也不顶一枚戒指。再说了,就算是金子的也没夜明珠值钱。用这个较劲儿,不划算!”

冯招财冷笑道:“爷我就想用这颗珠子看到蔡守信的倒霉样儿。”

刘掌柜牙痛般嗍牙花子:“冯爷,让九斤带人把匾摘来就得了。”

冯招财摇头说:“那不行!一只猫抓住老鼠还玩儿半天才下口呢,爷我上来就把他整趴下,太没有意思了。废话少说,你照爷的意思去办就行。”

刘掌柜把盘子举起来:“冯爷,您看这盘子?”

冯招财挥挥手说:“废他娘的啥话,喜欢就拿走。”

刘掌柜压抑着惊喜,拱手道:“冯爷您擎好就是,有这颗夜明珠,肯定有人把万宝堂的牌匾送来。到时候,您就用这块牌匾当茅厕的门,倍儿解气。”

送走刘掌柜,冯招财走出店门,笑眯眯地盯着万宝堂那块牌子,想象着蔡守信的沮丧,已经预支了开心:你蔡守信不知天高地厚,敢跟我冯招财较劲,这不是螳臂当车吗,这不是小耗子给猫下战书吗,有你哭的时候。当你求饶时,爷给你起个店名,叫无宝斋,就让你做三尺大的牌子,否则就给爷滚出琉璃厂,爱哪儿发财去哪儿……

一连几天,都有人到万宝堂闹哄着要购买店牌,有人出百两银子,有人出两块金条,还有人说用宝贝换,让蔡守信感到气愤不解,问理由,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有人倒是说了:“这牌子用料好,字写得有神,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蔡守信说:“店里有很多书法极品,喜欢,买幅字不就得了?”

那人摇头说:“蔡掌柜此言差矣,书法奇品来自偶然。王羲之写兰亭后,复又写过,再无之前的神采。在下就看中这块牌子,就看中它的不可复制。”

蔡守信耷下眼皮说:“祖宗牌位,店铺门牌,岂可随意兜售。不送。”

由于每天都有人来买这牌子,还有人站在店前对着牌子指指点点。蔡守信百思不得其解,便把专门负责古画的赵文轩叫来,问:“文轩,过往之人都在指点店牌,不会是写错了吧。”

赵文轩眯着眼睛,瞅着鎏金“万宝堂”三个大字,说:“此字源自颜体,有法可依,笔画分明,结体开阔,绝无错字。再者,书法无错字,错了也不会贻笑大方。或许,路人见此匾牌宏大,感到稀奇,因此瞩目,也是情有可原。”

蔡守信摇头道:“只是指点倒也无妨,问题是很多人来购此匾!”

赵文轩捋捋山羊胡子:“市井之人,假以牌字足金,亦有可能。”

蔡守信说:“恐怕没这么简单。文轩,去街上打听打听,到底为什么都来照量咱们的匾牌,是不是有别的啥猫腻儿!”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冯招财用夜明珠换万宝堂的牌子。蔡守信感到问题严重了,如果这块牌子不慎被偷或被损坏,他吃不了就得兜着走。因为这店并非他个人所有,而是宫里私设,还是老佛爷亲下懿旨,由内务府张罗着办的。

老佛爷所以办此店,是因为八国联军侵犯,仓皇逃往西安,订了耻辱的《辛丑各国和约》,赔了人家大把的银两。回宫才知,联军把大清几百年收藏的古玩卷走了。据说,联军把不方便带走的古玩都拿到琉璃厂便宜卖了,老佛爷命内务府查收宫里流出去的宝贝。

内务府总管庆宽,决定在琉璃厂秘密开店,进行查缴。为了防止都知道万宝堂是宫中私设,无人敢示宝物,于是致函江南织造,令其委派懂古玩的官员,还有几个古玩行家,速到内务府报到。江南织造便选了蔡守信。蔡守信原是官窑督窑官,为人正直,刻板,每次为皇家烧瓷,织造让他多烧几件送人,但蔡守信绝不顺从,因此早就想把他换掉了。何况,如今有这样的机会。

蔡守信接到调令后,选了书画杂家赵文轩,瓷器世家高志光,并带上他当督窑官时的贴身护卫柴少武,匆匆到内务府报到。总管庆宽专门与蔡守信谈话,让他以民坊经营,不可透露是皇家所开,发现宫中流失之宝,以没收为主,收购为辅,进行回收。如有何纠纷,要及时向内务府汇报,由内务府派人解决……蔡守信万万没想到,他首先面对的难题是,冯招财竟然用颗稀世的夜明珠换万宝堂的鎏金牌匾。

蔡守信把高志光、赵文轩、柴少武叫到后堂,大家围绕着冯招财用夜明珠换万宝堂牌匾之事,展开讨论。由于除蔡守信外,别人不知道万宝堂有皇宫背景,以为初来乍到,深为冯招财的霸道担忧。高志光叹气道:“在制牌时,我就说过,牌子大了招人忌妒。”

事实上,此匾牌是由庆宽总管设计的,并注明了尺寸。当时,蔡守信也曾提出过,牌子的尺寸过大,但庆宽认为,虽官坊民开,但也要与众不同。再者,店的气势小了,谁肯把手中的至宝拿来过眼。如今,果然就在这块牌匾上出问题了。

赵文轩捋着山羊胡子,像念三字经一样摇头晃脑道:“此事与牌匾大小并无干系,听街上人说,他冯招财本来就是流氓,仗着小舅子有帮子人,在街上横行霸道惯了。”

高志光问:“那我们的店碍到他什么了?”

赵文轩分析道:“一,冯招财曾高价收购该店原址,开对门店,但人家不卖,如今被咱们弄来,必然心生忌妒。之二,咱们的门面、牌匾,比聚鑫斋宏大,他妒之加甚。之三,他先入为主,欺负咱们乍到之人。故此,故此!”

柴少武把拳头握紧,叫道:“对付这样的人就得用拳头说话。我现在就过去,把他给打趴下,让他知道咱们万宝堂不是好欺负的!”

蔡守信明白,只要去内务府吭一声,冯招财的脑瓜子就会搬家,不过他不想这么做。因为,冯招财收购万宝堂的牌匾,有利亦有弊。利在无形中对万宝堂做了宣传,使得古玩界的人都知道有个万宝堂。再者,上来就把冯招财整趴下,大家必然猜测万宝堂的背景,倘若被琢磨出是宫里私设,从今以后,怕是再也无人拿着宝贝来过眼了,那么内务府交代的任务就完不成了。要是店牌被偷,庆宽总官肯定会埋怨他办事不力。

散会后,蔡守信独自在后院来回逛荡。院中有假山池水,依有茂竹。池中白莲静卧,鲤鱼活泼如焰。蔡守信长袍马褂,倒背着手,来到假山旁呆住。他身材颀长,脸庞清瘦,鼻侧两条深深的八字纹,与眉心的川字纹,使他的表情平添了深沉与冷峻。就在这时,前堂传来吵闹声,蔡守信心里咯噔一下,拔腿便跑。来到大堂,蔡守信见几个差役正与柴少武推搡。原来,他们是专门负责厂甸、新华街、火神庙、土地庙地界的官员。他们听说冯招财要用夜明珠换万宝堂的牌子,为得到珠子,官员那少音带着差役前来,称万宝堂的牌匾过于张扬,夸大其词,误导客商,要把他们的牌子没收。

蔡守信问:“官爷,是不是欺负我们外地人?”

那少音说:“就欺负你了,你怎么着吧!”

蔡守信冷笑道:“难道不怕我找你们的上司论理?”

那少音哈哈大笑几声,猛地收住笑:“你不是去找上司,你是去找死。”

蔡守信笑道:“天子脚下,皇城根儿,难道容你无法无天不成。”

那少音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四周围观的人,把声调放低道:“蔡守信,你有没有脑子啊,本官带走你的牌子,是对你的保护。若是本官,以越制办你,你脖子上这瓜儿就坐不住了。你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请问,我哪儿越制了?”

“历来,清律明文规定,各级官府所用牌匾、治印,逐级都有严格规定。你的牌子比王府比皇宫的匾额都大,这不是越制吗,这不是杀头之罪吗?你今儿不让我把牌子带走,本官就把你们全部拿下,打进死牢,斩首示众。”

对于越制,身为官员的蔡守信自然知道。当初,他曾跟庆宽大人提过此事,以民坊经营,挂如此之大的匾牌,怕不合适。但庆宽说,官坊民开,但也要显出与众不同,放心吧,有事可及时向他汇报,他会派人处理。但蔡守信感到,遇到点儿事就向内务府求助,也太显得他无能了。在万宝堂开业之际,他就跟自己说过,就当此店不是皇家私开的,自己也无靠山,要按自家经营处理各项事务。蔡守信对那少音笑道:“官爷,您的身份不适合在这里吵架,不如这样吧,您请后堂小坐,咱们边喝茶边商量,天下就没有商量不通的事情嘛。”

“这个,这个,那好吧。”

蔡守信带那少音来到客厅,打发人泡上茶,说:“我们初来乍到,还不懂这里的规矩。您呢,就多多包涵吧。有什么不到之处,请多指点。”

那少音点头道:“这个好说。不过,这牌子,我们还是要摘的。”

蔡守信说:“您想要本店的牌匾,没有问题,不过呢,今天不行。现在就摘去,对我们的生意有影响。知道的以为我们越制,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贪图冯招财的夜明珠呢。这件事不宜太过张扬。您看这样行吗,我打发人另做块牌子,您明天下午来取如何?”

那少音皱眉道:“你不会跟本官玩儿什么猫儿腻吧?”

蔡守信笑道:“小的是开店的,俗话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者,我以后还指仗着您混饭吃呢,哪敢跟您玩儿猫儿腻。您放心,明天中午,您打发人来取就是。”

那少音道:“倘若晚上牌子被盗,如何是好?”

蔡守信笑道:“放心吧,今天晚上我派人守着。”

等把那少音送走后,蔡守信打发赵文轩与柴少武,重金前去加工两块同样的牌匾,今天晚上必须加工出来。随后,蔡守信哭丧着脸来到聚鑫斋门前,对伙计说:“麻烦告诉你们老板,就说万宝堂掌柜蔡守信求见。”伙计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快步跑到后院,喊道:“掌柜的,万宝堂蔡守信求见。掌柜的,蔡守信求见。”

潘五妹从厢房里出来,骂道:“娘的,你叫魂那!”

冯招财躲在潘五妹后面,向伙计招招手。等伙计来到跟前,小声说:“你对蔡守信说,爷我不在家,被王爷请去喝酒了。”

伙计问:“几王爷?”

冯招财瞪眼道:“你就说王爷就行。”

伙计表情复杂地点点头,转身回去了。冯招财得意地对潘五妹说:“怎么样,现在他蔡守信知道爷我的厉害了吧,来求情了吧?呸!晚了!爷就让他明白,敢惹爷我,没有好果子吃!”潘五妹扭头看看曾放夜明珠的柜面,骂道:“娘个八字的,让九斤带人把店砸了不就得了,非得用老娘的夜明珠去换牌子,你的脑袋被驴踢了!”

冯招财摇头说:“话是这么说,但道理却大不相同。现在,各行各界的,为得到这颗夜明珠,都在对付万宝堂的牌子,蔡守信已经知道火神老爷是热的了。再者说,夜明珠不就是块石头吗,以后九斤踩到好地儿,再给你弄大个儿的,咱晚上都不用掌灯。”

潘五妹叫道:“什么什么,你说是块石头?刘三礼说了,只有宫里有这么大的夜明珠,民间就没见到过,你去哪儿给老娘淘换去?”

冯招财见潘五妹两眼立睖起来,马上就要狮吼了,忙把水烟袋拾起来,点上,双手递给五妹,等五妹懒懒地躺下,赶紧地给她捏肩。潘五妹眯缝着眼,咕噜咕噜吸着水烟,嘴里含糊地说:“九斤再来,跟他说,别老弄些废铜烂铁,要挖,就挖个皇帝的墓。”

早晨,太阳在灰色的房顶上染了层淡淡的橘黄,空气里弥漫着股股淡淡的晨烟味儿。游街卖豆花的小贩,叫声格外悠扬。这时候,琉璃厂街上的店铺的门,陆续打开,有的伙计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眼睛,开始往门前摆放旧书、古玩。聚鑫斋的小伙计用袋子把东西提出来,哗啦倒在店门前,蹲在那里开始摆放。有个小媳妇经过,他停下手里的活儿,照量移动的绣花鞋,舔舔干燥的嘴唇,嘟哝道,哪个王八蛋的媳妇儿,脚裹得这么小。

几个陌生人抬着个巨大的东西,来到聚鑫斋门前,也不答话,直接就往店里抬。伙计叫道:“哎哎哎,你们干什么的,那是个啥行子?”

有个汉子小声说:“跟冯掌柜说,我们来卖东西。”

伙计梗梗脖子:“我们店里从来只卖东西。马上搬出去!”

“你就说,我们把万宝堂的牌子带来了。”

伙计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问:“啥,你说啥?”

汉子用手闷闷地敲敲用布蒙着的东西:“万宝堂的牌匾。”

伙计用力点点头,拔腿向后院跑。没多大会儿,冯招财与潘五妹来到店里,瞅着横在店里的大家伙,吃惊道:“真是万宝堂的牌子?”

汉子说:“是不是,您看看就知道了。”说着把包裹的布拉开,用手敲了敲板面。冯招财见果然是万宝堂那块鎏金大牌匾,怕是假的,蛹动着身子跑出店门,抬头看去,发现万宝堂原来挂牌子的门面已经被红布蒙住,门前贴了张红纸。他回头对小伙计说:“小子,去看看万宝堂门前贴的什么?”伙计点点头,不紧不慢地走着。冯招财骂道:“你他娘的就不会快点儿。”伙计小跑着去了,瞅了几眼,小跑着回来,说:“上面写着,店面装修,暂停营业。”

冯招财确信,店里这块牌子,确实是万宝堂的匾牌了,于是问:“怎么弄到的?”

“我们是专门干这个的,很简单。”

“给我铺到店门前,我当地板用了。”

“夜明珠呢?”汉子把手伸得老长。

冯招财回头对潘五妹谄媚地点点头,五妹脸上泛出牙痛般的表情,不大情愿地去了后院。没多大会儿,她手里托着那个石头蛋子过来,放到柜台上。汉子抓起来,用衣襟遮着看了看荧光,点头说:“给冯掌柜铺到门前。”

由于聚鑫斋门前铺了万宝堂的鎏金牌匾,来往的人都凑过来打量一番,然后回头去瞅万宝堂门脸上遮着的红布。冯招财看到围观的人表情复杂,心里感到无比的喜悦。刘三礼刘掌柜闻讯赶来,瞅着脚下的匾,嘴里就像唤小鸡似的啧啧着,不想被鎏金的字滑倒了,在牌子上打了两个滚,惹得围观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刘掌柜爬起来,弹弹长衫,说:“没想到这玩意儿贼滑溜。”进了店,刘掌柜用手弹几下胸襟,抖两下袖子,对冯招财拱手道:“冯爷,祝贺您了。”

冯招财得意地说:“瞅见没有,万宝堂都蒙上红布了。”

刘掌柜点头道:“小的瞅见了,还写着装修呢。”

冯招财哼道:“跟爷我较劲儿,你说你能有好果子吃吗?”

刘掌柜忙说:“那是,那是。”

这时,他们听到门外传来喊声:“让一下,让一下。”冯招财见外面挺吵,出门一看,顿时傻眼了。官府的班头带着差役,抬着块万宝堂的牌子,正往墙根儿上靠。牌子也是鎏金的,跟之前送来那块就像双胞胎。班头来到冯招财面前,把手伸得老长:“冯掌柜,把夜明珠拿来。”

冯招财大惊,结巴道:“什,什么夜明珠?”

班头说:“你不是说要用夜明珠换万宝堂的牌子吗?”

冯招财忙说:“我是说过,可我已经把牌子换来了,你没看到铺在地上。”

班头说:“你那个是假的,我们这个才是真的。”

冯招财说:“那你怎么证明是真的?”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冯掌柜,我来为他证明。”冯招财抬头看去,见是蔡守信,顿时傻眼了。蔡守信来到店前,用脚跺几下地上的牌子:“这是假的。”敲敲倚在墙上的牌子,“这才是如假包换的真东西。”

冯招财急道:“你,你。”

蔡守信笑着说:“听说冯掌柜这么爱我店的牌匾,我就把他送给那大人了。”

班头冷笑道:“冯掌柜,这次你知道我们送的是真东西了吧,拿珠子来,要是你想赖账,那对不起,以后你就不用在这条街上混了,聚鑫斋从此将不复存在。”

冯招财灵醒到自己中招了,见店前看热闹的人嘻嘻哈哈的,就像看猴似的。他对班头说:“麻烦您回去跟那大人说,小的随后就给他老人家送去。”班头说:“那好,我们就在府上等你了,要是你不去,可别怪我们不客气。”冯招财把门前围观的人轰走,回到后院,潘五妹上来就给他两个大嘴巴子,骂道:“猪脑子,被人家耍得就像个孙子,你赶紧把夜明珠给我弄回来,要不老娘跟你没完。”冯招财也不敢说什么,换上衣裳,转身就走。

潘五妹叫道:“站住,去哪儿?”

“我,我去见那少音,要不去他们就来抓我了。”

潘五妹恨道:“最好把你的猪头砍下来。”

冯招财见到那少音,哭天抹泪地诉说了自己被骗的事。那少音耷拉着眼皮说:“那个我不管,你作为商人,应该懂得以诚信为本,否则,你将怎么立足于此街。如果你拿不出夜明珠,这个对不起,我只能把你的店给没收了。不过呢,本官就看在我们多年交情的份儿上,体恤于你,你把夜明珠折成银两给我就行了。那么大的夜明珠,少说也得值万两,这样吧,你给我两千两银子,此事就过去了,否则只能查缴你的聚鑫斋。”

在回去的路上,冯招财无精打采的,有熟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没心情回应了。回到店里,他看看门前铺着的牌子,再看看墙上竖着的牌子,那脸就像刚死了至亲。潘五妹与刘三礼从店里出来,她上去就扭住冯招财的耳朵,把他扭得表情丰富:“你赶紧把我的夜明珠弄回来,要不老娘跟你没完。”

刘掌柜说:“五妹,事已至此,就算把冯爷杀掉也无益。不如这样,您前去跟蔡守信道个歉,然后把牌子卖给他,反正他们也需要牌子不是。”

冯招财苦着脸说:“三礼啊,你能帮我去说说吗?”

刘掌柜摇头说:“这事儿我说了白说。”

潘五妹说:“三礼,还是你去吧,他猪脑子能办成什么事儿?”

刘掌柜点头:“那我就去说说。”

就在这时,小伙计说:“哎哎哎,你们看?”大家回身看去,蔡守信正指挥着自家伙计摘门面上的布。那红绸像条红龙舞动着落到地上,“万宝堂”的匾牌依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刘掌柜吧唧几下嘴,说:“这下不用去了,人家的牌子根本就没动地方。”

潘五妹看到这种情景,恨得又把冯招财的耳朵拧出几个花,叫道:“赶紧把这两块牌子给弄走,要是老娘我出来再看到,我就把你冯招财煮了下酒。”冯招财搓着耳朵,对伙计叫道:“瞅你娘个X,赶紧找斧头来,劈了当柴烧。”随后,冯招财去找那少音,对他说:“那大人,您送去的牌子是假的,人家万宝堂的牌子根本就没丢,还好好的呢。”

那少音瞪眼道:“混账,牌子是本官派人亲自去拿的,这还有假。再者,人家没有牌子就不能再做个挂上吗?你别跟本官玩儿什么花样儿,要是你三天内不把两千两银子送到府上,本官马上派人把你的店封了,把你全家关进死牢。”

冯招财损失了两千两银子,还在琉璃厂落下了个笑柄,被老婆潘五妹抽了十多巴掌,耳朵被扭得像染了洋红。他恨得咬牙切齿,心想我定要让万宝堂付出代价,让蔡守信知道老虎嘴里拔牙的后果。等小舅子潘九斤再来送货时,冯招财抹着眼泪说了被蔡守信戏弄的事,并让他立马带人抄了万宝堂。潘九斤怒道:“现在我还欠着兄弟们的银两呢,你却白白断送了两千两。不就是个万宝堂吗,用得着用夜明珠换吗,我直接抄了不就行了。”

潘五妹见冯招财低头耷拉脑的,怪可怜,说:“九斤,别数落他了。”

潘九斤叫道:“不数落他成,拿银子来,我回去给兄弟们发发。”

潘五妹咂舌道:“万宝堂搞得这么大,肯定有钱,去他手里弄去。”

潘九斤瞪眼道:“弄他不是容易的吗,可你想过没有,你刚刚与他发生了过节,现在就去弄他,谁都知道是我们干的,官府要是再插手,想摆平事情还得花银子。再者,兄弟们都在墓地干活儿,也腾不出手来。你最近要跟人家把关系搞好,到时我带兄弟抄了他的店,才不会落下嫌疑。”他朝地上啐了口,“娘的,猪脑子,怪不得让人家给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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