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伟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
很多人都盯着他的华南地区总监的头衔以及他开着的那台黑色BMW。却没有人关注他是如何艰难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罗马从来不是一天建成的。
方伟今天的成就也一样。
当年,他被高敏父亲封杀,本地大中型广告公司一律把他拉入黑名单。自然他是找不到工作。而小型的公司,开出来的薪水就是毕业生的待遇,他一个工作四年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这种屈辱的条件?
失业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消沉一段时间,宅在光线暗淡的出租屋里,没日没夜地打机。渴了喝凉水,饿了随便弄个泡面,有时连开水都懒得煲,直接干吃。
打了三天三夜游戏后,他熬不住了,眼睛充血、胡子像野草一样疯长、身上满是汗臭。他想好好地休息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腰部居然疼痛,像被针刺一样,并且半身麻木。
掂量着兜里不多的钱,他熬了两天,终于熬不住,在疼痛加恐惧下,赶紧去医院检查,照过X光,医生说看不出问题,需要穿刺,抽脊椎骨髓看看是不是良性肿瘤。
医生从来都是将最坏的结果告诉病人。
一听到肿瘤两字,方伟吓得几乎要软瘫在门诊室。
战战兢兢地接受穿刺检查。穿刺过程痛不欲生。但等待的过程却让他惶恐焦虑。第一次,他发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而健康是如此的珍贵!
那时他就发誓,如果能熬过这一关,他一定要调整作息,放弃游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熬了三天后,检查结果出来,他没事。在死神门口转了一圈回来,他激动得差点搂住医生亲吻。不过腰部的麻木和疼痛依然存在,医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根据他的生活习惯判定他长期对着电脑,腰部长期直立而导致劳损,就开了一些消炎药和贴膏药。
方伟千恩万谢、彷如重生般地离开医院。
回到家,他第一时间把所有游戏删除,然后动手搞好房子卫生,把房间搞得干净整洁明净。
最后才打电话给父母。因为他看病花了五六千元,身上没钱,都是刷信用卡的,信用卡已经刷爆了。银行打了好多通催款电话,还出动了律师信。
他也不想跟朋友借钱,想来想去,只能跟父母开口。
他战战兢兢地跟父亲说了自己状况,包括失业、失恋、欠债、生病。末了,说:“爸,我现在欠了很多钱,大概有四万。。你能不能,能不能。”后面那半截都不敢说下去了。
他以为会迎来父亲劈头一顿骂,没想到电话那头的父亲却异常冷静。
“儿子,在你眼中,老爸是这么严厉、吝啬、不近人情、不明事理的吗?你有困难,为什么不一早跟我们说?你当我们是掉进钱眼里,只认钱不认人吗?你姐嫁了,爸就你一个儿子,爸的所有钱财不是给你给谁?当初让你定期寄钱回来,平时有事没事找你要钱,无非就是想磨练你,让你懂得赚钱的艰难。可你真的有事,你觉得老爸会不帮你吗?你要四万够不够?不够我给你五万。”
方伟大为意外的同时感动得眼眶都湿了,他有点哽咽地说:“爸,谢谢你。是儿子不懂事,让你担惊受怕了。”
“没事,不就钱嘛。重要的是你身体没事。人健康就好。在这里我放话出来,哪怕你一无所有,一事无成,爸都不怪你,只要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很快,方父打了五万过来。方伟把所有债务还清后,一身轻松。他觉得老是宅在家不是办法,开始跟相熟的朋友一个一个地打电话,除了问候外,还透露自己想找工作的意愿,拜托朋友帮个忙。
有一天,有个在吃饭时认识的朋友叫曾智贤打电话找他聊创业的事情。曾智贤是做旅游出身,原来一直待在一个大型旅行社做采购总监。最近因人事关系紧张,一气之下辞职了,打算自己创业。他的设想是做一个旅游网站,类似当时才兴起的携程之类的旅游预订网站,把自己手上的客户资源都引进这个网站。不过,网站和技术这一块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手。听说方伟对网页设计、计算机编程这一块很在行,于是找上门来,想和他合作搞OTA。
曾智贤的想法是,他和方伟一起创业,成立一个公司,两人七三对分股份,他出资,负责采购和市场,方伟负责技术维护和运营。不过前期进行市场开拓,估计没有收入的。他问方伟愿不愿意。
方伟想着自己是无业状态,去大公司求职根本就是没戏。与其在干耗时间还不孤注一掷,说不定能成功。如果不成功就继续找工作,反正无论怎么样,起码比现在这种状态要好。不是有句话说,当你处于低谷时,无乱你怎么折腾都是往上升的。
既然方伟同意了,曾智贤又抛出一个问题:“我当时负责线路采购的范围都集中在北方。如果我们要搞这个预订网站,必须开设在北方,方便我与客户联系。帝都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方伟犹豫很久,他一个南方人,真要背井离乡,是需要很大勇气和决心。最终还是同意了。因为他想着自己才二十六七,趁年轻到外面经历和见识,未必是件坏事。
于是,他们两人就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上,坐上了飞往北京的班机。
曾智贤对帝都很熟悉,因为他曾经常驻北京。
为了省钱,他们在五环之外找了一个小三房,租金5千元。两人吃喝拉撒包括办公在里面。
白天,曾智贤一边跑工商税局,忙着注册的事情,同时一边跑度假村、温泉、酒店、景区、景点,谈采购和合作。而方伟就在电脑前制作、设计、测试网站。
网站做好后,除了把曾智贤采购回来的旅游景区景点信息上传,还因为网站内容不足,不够丰富,需要大量上传全国各地景区景点的文字和图片资料。这可把方伟搞疯了。全国包括台湾地区30多个省份的啊,几千个景点,还有数万个酒店。
方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累死人不偿命的活?想请个人来帮忙,但资金有限。为了节省开支,没有办法,方伟只要咬着牙硬着头皮上。他就天天坐在电脑前,没事就往网站上传资料。有时还要兼职客服,应对打进电话的客人的咨询;有时要还跟景区沟通协调。
帝都的天气很干燥,他一个南方人初来根本就不适应,一开始就喉咙痛,皮肤干。后来还发起烧来,还不能卧床休息,因为网站需要不断上传和更新资料啊。头晕脑胀还在电脑前忙,他都怀疑自己快死了。
感冒好了,天气入冬。帝都冬天很冷,方伟看见下雪的兴奋劲没过,就开始手脚生冻疮,羽绒服都出动了,还是不能御寒,只能整天呆在房里。因为暖气费贵,不舍开,在滴水成冰的天气时,他拿着暖水袋放在腿上,对着电脑工作。。
他在老家即使是冬天也是天天洗澡。夏天天气热,多汗,还一天洗两次。来了帝都后,他还按照原来的习惯,冬天也洗澡。可是洗了几天后,发现身体皮肤瘙痒,还不断掉皮。赶紧问在帝都认识的朋友,人家哈哈笑话他,说天气寒冷,最好两三天洗一次,天天洗,皮肤的脂肪洗掉后会非常干燥爆裂,很容易痒。
种种的不适应到来年开春后,开始习惯了。而经过将近一年的运营和管理后,一个初具规模的在线预订网站出现了。因为没有钱做宣传推广,方伟经常在一些人气很旺的论坛里灌水,顺便宣传网站,加上产品线路还算丰富,这个命名为“亿游网”的网站算是有一定知名度。
机会来了。这几年正是互联网******的时代,很多东西一沾互联网就有风投追逐。这时有投资商愿意出资100万收购这个网站。天下掉进一个大馅饼。方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时心动,想卖。
曾智贤本来不想卖的,但他家庭这时遭遇变故,父亲出了车祸,半身不遂瘫痪在床上,需要人照顾,他既需要钱又需要时间,便同意把网站转手卖给风投,反正原来投入不到10万,一年就翻了7倍,算赚了,拿着属于他的70万,飞回了广州照顾父亲去。
方伟了无牵挂,网站卖了他没地方去,为了让自己多一条退路,便留下了5%的股份,只同意转让25%的股份,并且要求继续留下来做技术维护。
投资商认为网站是他一手创办的,他熟悉运作,留下来做技术维护是最好不过的。于是同意。
这个投资商是做房地产起家的。资金势力雄厚,他看好旅游预订市场,加大资金投入,经过五年来几轮的融资和扩大,目前的“亿游网”以帝都为总部,在全国各大一线城市开设办事处,总员工达八千人。而总部则有五六百人,最高峰时市值20亿,当然还不能与如日中天的在线巨头相比,它只是一个中等规模的OTA企业而已。
当年卖掉所有股份的曾智贤后悔不已,不止一次在对方伟感慨地说:“如果我父亲没出事故,我未必会卖掉股份。可当初那笔70万对我来说,其实已经是巨款了。当初我的眼光和高度就摆在那里,也怪不得我会做出那样的决定,谁又知道多年后它会发展成为这么庞大的企业?唉,这就是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