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宾馆,所有的兴奋顷刻间荡然无存,满脑子转悠的全是珍儿的身影。得不到她的消息,弄得我好没情趣。什么都无心思去做。看电视觉得声音太吵,看书怕走神,修改稿子叉觉得太累。
房间里静寂得出奇,连空气仿佛也凝固了。只有嗡嗡声不绝地萦绕耳际,其声听来似夏夜里草丛中的虫叫。
我真是可怜,百无聊赖。
我的手机放在梳妆台上,正在充电。
我实在是感到无聊透顶。我对出去潇洒一无兴趣,而自己的正经事也无心摆弄,为了打发时间,我只得委屈手机,没让其充足电就拔掉了电源。我半靠在床上,玩弄起手机来。刚打开手机屏幕,就看到一个未接短信。我打开一看,原来是珍儿发来的。我心头掠过一阵惊喜,蓦地坐起身,定睛反复地看,周身终于感到一片释然。
没对你说一声就把菲菲带走,真对不起。菲菲我会好好善待,敬请放心。它身上是有你的气味唷。遥祝万事顺利,爱情树常情。
小妹珍儿敬上。
“我说你不会消失吧。”我嬉笑着对手机说,“珍儿,你这是说什么话,菲菲本来就是你的,带走就带走呗,何必这样多情善感。
其实菲菲更适合你。”
这回她的手机总该开着吧。我想。于是我就打她的手机。可事与愿违。
“她老关手机干吗?这就奇怪了。真是不可思泌。”这回我又成丈二和尚了,口中哎声连连。但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有她新的消息,心情也就不至于像先前那么不爽了。再给她发一条短信吧。我想。托你大福,事皆遂愿。没你在身边,形单影只,备感寂寞,委实无聊。我归心切切,恨不能插翅立刻飞到你的身边,与你共度良辰美景。
发完短信,我像完成了什么杰作似的,欣喜跃然心头。才过一分钟,心湖还没完全恢复平静,涟漪依然,手机在我手中又叫又震。是保姆的来电。
“阿姨,怎么样?”
“你的手机怎么关了?”
“手机一直在充电呢。你去看过了?”
“珍儿已经把店盘给人家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见到新老板娘了。她把店卖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她从来没提起要把店卖了。你肯定搞错了。”我越说越激动,坐立不安。
“千真万确。”
“那她人去哪儿了?”
“没有人知道。”
“这一切怎么可能呢?我就离开三天工夫,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你也不要急吗?”
“我哪能不急?
“事情肯定有原因的。”
“我明天就回上海。”
电话结束后,我像一只戈在笼子里的狗熊,烦躁不已,坐立不安,在房间里往来小止地踱来踱去,就是束手无策我从欣喜的云端陡然坠落到哀伤的泥沼这种强烈的反差感令我几乎失去理智我后悔不迭,想想气初根本就不该来重庆。我必须马上回去。我想。
我不假思索,就给总台打了电话。电话一通我就急小可耐地说:“喂,总台吗?”
“是的。请问先生你有什么事要帮忙吗?”
“晚上有没有飞往上海的飞机?”
“十一点还有一班。”
“小姐,你能替我订一张飞往上海的飞机票吗?”
“好的。让我问问。过会儿我给你打电话过来,你不要走开。这是你的房间吗?”
“是的。那就谢谢了。”
我一边等电话,一边想:“接下来我怎么对小燕子解释呢?”撒谎那是必定无疑的。那怎么说呢?一时我也想不出好的主意。
只过了两分钟,总台小姐来电话了,说可以买到。于是我就委托她帮我操办此事,并退了房。接着,我如军人听到紧急出发的命令,即刻快速整理好行李。也就是在这当儿,我脑中突发奇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弥天大谎。这个谎很损人,但我决定豁出去了。事后想想,自己也蛮可笑的。
“喂,小燕子吗?”我用极其慌张地口气说。
“别紧张。怎么啦?”
“我得马上回上海。”
“出什么事了?”她关切地问。
“阿姨不小心摔了一跤,正在医院里抢救呢?”
“情况严霜吗?”
“不清楚。我要马上坐飞机同去。”
“十一点有一趟航班。”
“我已经定好了。那文稿的事就全拜托你了。”
“那剩下的稿子呢?我现在就过来拿如果你来小及的话,就放在总台。”
“好,那就这么定了”我顺水推舟说,“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你放心回去吧一出版社我会帮你沟通好,有什么问题和信息我会及时对你说的。”
“真难为你了。”
“我是你什么人,你还这么客套?”
“习惯了。”
这边我总算金蝉脱壳,然而我心中的疙瘩却无法消除。这疙瘩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变越大,越变越大——
回到家时已是翌日凌晨三点。万家息灯,寒夜冷寂。
我开了灯,客厅瞬间灯火通明。我轻轻带上门后,以为菲菲还在我家,就下意识地四下张望,想寻找它的影子,自然是一无所获。客厅异常寂静,只有我放东西和走路时发出塞窜细响。尽管我蹑手蹑脚在客厅里如同水上浮萍似的往来移动身影,可还是闹醒了保姆。她身披一件蓝白细花相间的厚实睡衣,出现在我面前。
“这么快就到家了?”她惊讶地问我。
“我放心不下。正好赶上这趟航班。”
“飞机就是快。你肚子饿吗?”
“不饿。我不想吃什么东西,就想洗个澡,床睡觉。”
“那我去放热水。”
“你去睡吧,我自己来好了,我稍微冲一冲就可以。”
“好。被子昨天刚晒过,我去帮你铺好。”
“你还没去睡?”
“没事的。我也睡不着。”
我看她精神确实旺旺的,丝毫未见脸上有什么困倦。这时我觉得身子骨也变得轻松爽朗了许多,我问道:“阿姨,帮忙把我的头发用电吹风吹干好吗?”随后舒舒服服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行。”她二话没说,就去卫生间拿来电吹风。她动作娴熟。“小燕子她怎么样?”“她还是老样子。我们这几天天天见面。”“小燕子有什么不好,你要放弃?”“那是两同事。”“你们知识分子的爱情就是这么复杂,真让人看不懂。”我笑笑,并来马上接话。我沉默了一分种后,转了话茬,我说:“你对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千真万确。珍儿这姑娘真是的,做得好好的,干吗要放弃?”“我也不能理解。”“那她事先没对你提起过或者有什么暗示?”“我根本没留意她说的话。噢,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曾经听她说过,但她没说一定要做的。而且那是她开玩笑说的,我从未当真过。”
做,想去店里打听她的消息或行踪现存去还为时过早,这类店一般都开得很晚继续睡吧,到九点起来去正好。我想 大约在八点的时候,小燕子打来长途电话,先叫我保姆安危如何,我是一小做二不休,继续言谎,说保姆有轻微的脑震荡,还扭伤了腰,其他一切正常。我甚至将谎言推至极致,说我一下飞机就直奔医院一她说天下像你这样如此关心保姆的,真足难得一见一我谦和地说:“保姆也足人,我和她一样,只是彼此在世分工不同罢了。”
“剩余部分的稿子我已拿好。你还要修改吗?”
“我看了看,修改的地方不怎么多。算了,我不做修改了,等编辑看了以后再说。”
“花两天时间,就可以全部打完文稿。”
“辛苦了。”
“你写小说那才叫辛苦。和你比起来,我们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替我问候阿姨。”
我应声说好。在挂电话之际,我脑子里闪过一念,差点想问她是否有珍儿的信息。还好我最终能保持一份清醒,克制住了白己的欲念,没再对她说什么。
我是在十点去珍儿店的。没有新的消息,所获情报与保姆所提供的大相径庭,我心里多少还是存有失望感的。不过,新老板娘落地有声地向我保证、只要一有珍儿的消息,她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我。我知道她这是在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