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子找来一只精美的玻璃花瓶,往里面灌人三分之一的自来水,然后将鲜化小心翼翼地插入其间,放置在茶几中央后,她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并自然而恰到好处地展开双臂,端视欣赏,笑逐颜开。
“怎么样?”着百合花特有的芬芳,观赏着美丽的花姿,真的,那时我感觉特温馨。
“小姐,你喝什么?”保姆在厨房里问道。
“随便。”说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动作优雅,喜形于色。我也满心愉悦。我觉得她比花更美。这时,我的寂寞和无聊瞬间荡然无存。
保姆把一杯热果珍送至她手里,然后驻足,目光良久落在鲜花上,还来了不少的溢美之词。
“这花肯定很贵吧。”
“你猜值多少钱?”
“我不懂鲜花的,说不准。”
“这些鲜花都是日本进口的。光这么一支百合花就要五十元。”
“有这么贵!”保姆惊叹不已道。
“圣洁的东西当然昂贵了。”我半开玩笑半是真地附和道。
小燕子对保姆说:
“每天你在上面要洒洒水,这样保持一个星期没问题。”接着,她转眼看着我问道:“你这里有喷水的工具吗?”
“应该有吧。”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好像在厨房里。林阿姨,你去看看。”
她欣然走开,不一会儿就传话来说“厨房里恰巧有一个”,并问我们现在要不要洒水。小燕子一忙否定。之后,保姆没出来,在里面忙活着。
我与小燕子许久沉默不语,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水灵灵的眼睛真是妩媚动人,我几近陶醉,觉得和她在一起简直是幸福无比。能这样和她相处,我已知足了。我们说话很随便,常常口无遮拦,充满童趣。和她在一起我也会身不由主地春心萌动,幻想她是我的新娘。然而在她面前,我从不敢有任何表露,也从未做过什么暗示。我总是一副哥哥相,有时,她会小鸟依人,每每这时我总故意装作没看见,或者借故离开一会儿,以掩饰自己内心的骚动与不安。“你在看我?”“你不是也看我吗。”“我好看吗?”“你当然好看,在我眼里你是世上最美的。”“可我一直以为你并不喜欢我。”“你激将我。”“那你说呀,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她孩子般撒娇似地说。我当然喜欢她,但绝不会向她直言表露。我故意戏言道:“喜不喜欢,其实我的眼睛已经告诉你了。”
“我哪知道你眼睛里的心思。”
“你没留意,那是你的不是。”
“我没想到,原来你是那么狡猾。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就喜欢骗我们女人的心。”
“这你可太冤枉我了。至少,我是从未骗过你的。”
“你敢说你没有?”
“没有!”
家里还谈公司的事那有多俗气。她还说:“八小时之内是公司的,八小时以后是私家的,两者必须泾渭分明。”
她这观点我是举双手赞同,也就不再勉为其难,只得遂她所愿。再说,公司对我而言已并不重要,即便我知道得一清二楚那又怎么样呢?我还能想到它,充其量就是多一个话题而已,而绝非我真的关心它。以前,我在公司的时候,如果说我表现尚可,那也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现在,我与公司虽自藕断丝连的关系,但我的心早不在了,这倒让我感到一身释然。我是自由的。
然而,小燕子从不问及我前妻的事,我也从不主动提起。今天也是。我们俩有说有笑。她接二连三说了好多我闻所未闻的逸闻趣事,我也不甘示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我们有时也会对一些社会问题开诚布公地进行争论。我们充满愉悦地促膝相谈,直到田华来到。我们意犹未尽,即便后来在餐桌上还进行着扫尾工作。田华因为不知其所以然,听我们说却没表态。
晚上,我们喝的是葡萄酒。我因为不能多喝,只在酒杯中斟了一小半。我也不能像平时那样深深地喝,如品酒一般。倒是小燕子厉害,面对出华的频频敬酒她不甘示弱。这可把田华乐坏了,见有比拼的对手他酒兴勃然大发,仿佛胆也比天大了,他就喜欢这样的气氛。
“文久兄,你快看小燕了的脸腮。”田华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惊“讶地说。
我顺眼望去。而小燕子故意仰起脖子,大方自如地左右晃动着脸,让你看个够。
”什么也没有呀。“我边端视边奠名其妙地说。
”小燕子,你把脸绷紧了十吗?你像刚才那样就好了。“”好哩,导演同志。“说完,她便宛然绽笑,旋即露出两个小酒窝来。
“晤,两个小酒窝。”我见怪不怿地说。
“你这人真是的,这是我们女人家的专利、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也不是要说你的酒窝。而是我听人说,有酒窝的女人喝酒个个行,酒窝越深酒量也越大。我们小燕子的酒窝蛮深的呵。今天我算彻底领教了,一点都不错。”
“这算你说中了。本小姐从不爱夸口,这次外地出差,几个老板要与我较量,结果各个都喝趴下了,本小姐我却毫发未损。”她无不自豪地说,“怎么样,今天咱俩不妨也来比试比试。”
“NO,NO。看你这架势,鄙人甘拜下风。”出华嬉皮笑脸地说。
“今天大家就随意了。是老朋友,义不是在外应酬,非得讲究个颜面。”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说。其实,他们也是说说玩玩的。论酒量,小燕子哪是他的对手,她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者她纯粹是寻开心,才如此满几豪言壮语。她有好几次将满杯酒一饮而尽,每次都让在一旁的保姆惊呆不已。“小姐,你可别这么喝。”保姆十分怜惜,不无担忧地说。“没事。”她说完,就一笑了之。我劝他们别光想着喝酒,要多多吃菜。“文久这家伙——”田华瞥了我一眼,边咀嚼食物边说,可又停顿下来。
“我又怎么了?”我好生怪异地问道。
“你这小子也真有福气,生来就得女人的喜欢。离了婚老婆到现在还爱着你,现在又得我们小燕子的呵护。”我急了,怕他一无顾忌,什么都说,于是,我在桌子底下猛踢他的脚。他酒兴来了,我哪能阻止得了他,他反而越加津津乐道起了。他真让我气急败坏,而我叉无可奈何。这时有个人倒是相当乐意聆听他的话,此人便是小燕子。她瞪大眼瞳,一言未发。不过,没任何表情。
“我与你的前妻通过电话。她的话真让人感动不已。你知道她说什么?”这时四座鸦雀无声。他扫视了大家一眼,随后让保姆给他一张餐巾纸。“我要擦眼泪用。”他抖了抖餐巾纸动情地说,“她说她因为太爱你了才提出离婚的。多伟大的爱情呀!”
“你这家伙就是乌鸦嘴。快别说了。”
“田哥,你说呀。他什么时候离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你问他。”
“这是我的隐私。”我低声说,觉得尴尬透顶,更不敢正视小燕子,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不过我知道,田华他是故意挑明的,至于他用心何在,那是不言而喻。不过田华所说的妻子因为爱我才提出离婚,这我真的一无所知,我也从未去想过。田华所言可信吗?我边思索边摇头。
“来,为离婚,哦,为你的离婚干杯!”田华说。小燕子也凑热闹,她倏地站起来并拉长声音说:“这要的。来,干杯!”
“你们就会幸灾乐祸。你们干吧。”我不高兴地说。这时小燕子用胳膊轻轻推了我一下,然后小鸟依人似地说:“只是离婚而已,又不是什么错。来,来。瞧你,小孩子气,没一点大哥的相。” 想想也罢,婚都离了,这事早晚会尽人皆知。可能是我自己过。
第二天我就打电话给佳良,让他把客户资料取走。我想开了,发誓从今往后绝不对此耿耿于怀。事后,我反倒觉得如释重负。真是生命之轻何等快乐!
是他亲自过来拿的,而且对我说了许多感激的话。
以后的口子里,除了双休日,白天就我和保姆两人在家。我多半时间是在看书,若有感想或者灵感来了就随手写下。每当天气晴好,下午我都要坐着轮椅,由保姆推着,在公寓的阳台里兜兜风,享受阳光,呼吸新鲜空气。而我总是手不释卷。几乎每晚小燕子都会过来陪我聊天,喝咖啡,听音乐,偶尔也会一起上网打游戏。有时我在网上看到有什么好的新书,就让她从书店买回来,而她总是有求必应。小燕子上我家往来自如,仿佛是她自己家似的。偶尔我也会忍不住问她这样是否方便,每次她都奚落我说“都什么年代了”,即而就一笑了之。事实上,她的到来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光,也是我在白天一直等待的时刻,而这一刻仿佛已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是生活必经的一个重要程序。这样的日子让我感到悠闲、充实而自在。
然而她从不在我家过夜,每当一到晚上十点,她必准时起身回家,雷打不动。我们真像灰姑娘与王子约会。她家离我这并不远,就隔了一条马路。每次我都依依不舍地送她至电梯口。说真的,送一次,我就歉疚一次。这样的情形周而复始地进行着。
不过有两件事让我感到遗憾。
二则,就是田华这家伙后来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总托词公务繁忙,连着两个星期没来看我一眼。即便电话也是屈指可数,如果我不主动打过去的话。至于他为何这般地待我,至今我也未可知。我只能胡思乱想,兴许真的如他所言,兴许是我可能以后会失业,兴许我会变成一个穷光蛋,兴许——但我绝不会相信,他会不念及我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