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毕业的季节,乔越他们班几乎都是本地的学生,相对别离的伤感,也许对未来的憧憬更让人充满幻想,全班在金谷大厦楼上的餐厅吃了一顿自助餐,之后领了毕业证。
夜晚的空气清凉怡人,在学校的画室里,所有的道具画架都被移开,整理出一个空敞的舞池。音乐响起之前,班主任老师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那一晚他说了很多,白皙瘦削的脸庞上露出平时看不出来的严厉。
“你们马上就要走入社会了,社会很复杂,可能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男同学笑了,“老师,你今天怎么这么严肃,你也会说教啊。”
“哈哈哈”又有男同学在一旁起哄,老师笑了笑,收回笑容神情肃穆,“你们不要不屑一顾,现在有这样的一句话,‘你是要做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呢?还是要做一头披着狼皮的羊?’请大家好好记着我说的话。”
乔越歪着脑袋看着老师,她在琢磨,这是很有趣的一句话,却似乎透着一些悲凉,她听不明白,眼里充满了疑惑。
“好了,好了,跳舞吧,大家都动起来,不要站着不动啊。”班主任老师拍了拍手掌,舞池里灯光转动,有同学嘀嘀咕咕,“这是什么舞曲,太激烈了吧,怎么跳?”
“这是迪斯科舞曲。”
“谁会跳?”
没有人上前,有人推出了苏剑,他当仁不让,不负众望赢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
“大家都学学苏剑,都拿出点朝气,好不好?”老师抓到了典型,鼓励起围观的同学们。
朝气?对,是朝气蓬勃,好像初升的太阳一样,乔越想着在一旁偷着笑了起来,身旁有女生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说,你笑什么?她连忙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
换了一曲舒缓的舞曲,班主任老师拍了拍手,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大家动起来,最后表现一下嘛,男同学也主动一点,女同学也不要扭扭捏捏!”
“我们平时又不跳舞,谁会跳啊?”有同学在老师边上嘟囔着,停顿了一下,老师大声吆喝开来,“谁会跳?会跳的下来带不会跳的。大家都活跃一点好不好,你们才二十出头,一个个怎么老气横秋的,干什么呢?!”他走上前从人堆里直接拉人下来,有几个会跳的男同学摆出了邀请的姿态,也有女同学大胆地邀请班主任老师走下了舞池,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翩翩起舞的身姿在轻柔舒缓的乐曲声中,旋转出快乐的弧形,美丽的瞬间。
悠扬的舞曲结束又扬起,不知这是第几支曲子了,乔越听着音乐和几个女生站在拉着黑色布帘的窗前时而说笑,时而静静地看着,一曲终了,快乐的音符无声地飘扬颤动,依然荡漾在每个人的心头。
“请你跳支舞。”肖飞走了过来,对着何琳伸出了邀请的手,何琳一怔,一秒前还和乔越嘻嘻哈哈的一张脸庞瞬间严肃下来,“我不大会跳,踩了你的脚我可不管噢。”
“没关系,大家都不会跳。”肖飞说着,乔越笑了,推了何琳一把,“去吧,去吧,这家伙就会骗人,我知道他会跳。”
“不要紧,我带你就是了。”肖飞说实话了,何琳被拉走了,临走前还回过头豪迈地丢了句,“那我不陪你们了!”
“走吧,走吧,谁要你陪!”众口一辞,女生们哈哈大笑。
“来来来,你也下来跳支舞吧。”班主任老师突然出现在乔越面前。
“我?”乔越没有反应过来,用手反指着自己。
“是你啊。”老师的神态很认真。
“我真不会跳。”乔越向后退缩,“不会可以学嘛,来来来!”老师鼓励她,乔越拼命地摇头。
跳舞?跳得不好看会很丢人的,她可没有勇气当众献丑。
“大方一点嘛。”
这可是老师的语气,啊,晕了,晕了,乔越侧过头求助的看了一眼坐在拐角台子上的苏剑,这个家伙居然看着她在笑,扬了扬下巴,眨了眨眼睛示意她试试。
乔越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走到了舞池中央,肖飞站在他们旁边冲她挤挤眼睛,她没好气地转过头,紧张地等待着舞曲,开始想着她应该怎么迈出第一步才能毫不出岔。
舞曲声响,乔越埋着头注意着脚下,耳边听着节奏,心里数着点,又要听着老师似乎在指教,“跳慢三,很简单的几个步子……不要这么紧张嘛,你一直看着地干什么呢?”
乔越面红耳赤,一慌脚步更乱了,一脚就要踩下时被老师机敏地躲开了,她舒了一口气,老师鼓励她,“没事,没事,只要会带,你呢放松一点就行。”
勉勉强强转了几个圈,磕磕碰碰,不很优雅却也安全跳完了整支舞曲,老师极有风度的表扬了学生,“后面跳得还不错,放松了就好了嘛。”
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乔越吐了一大口气,她人生第一个圆舞曲,有点头晕目眩,但也十分美好。
舞会的尾声,老师发了话,想留下的可以继续跳,准备回家的也可以散场了,大家意犹未尽多数人选择留下,苏剑和乔越先溜了出来,骑在回家的路上,乔越皱着眉头问苏剑,“你说,老师讲的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和一头披着狼皮的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你想这个干吗?你管它什么意思,这种话就是听听而已,不用深想。”苏剑懒洋洋地回道。
“噢——”乔越噘着嘴歪着脑袋想了想,不明白,算了,那就不想了。
可是,回了家,她还是很疑惑,“爸,我们老师跟我们说了一句话,好像很有意思,说的是‘你是要做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呢?还是要做一头披着狼皮的羊?”她一字一句,生怕把羊和狼的关系搞混淆了。但是爸爸还是被咬文嚼字的关系搞混了,“什么,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是说,一头披着羊皮的狼和一头披着狼皮的羊!”
“搞不清。”
“这有什么搞不清的。”妈妈在一旁解释给爸爸听,乔越歪着脑袋琢磨着等着谁来回答她。
“嗨,你们老师说的就是乱七八糟,给你们这些小孩讲这些干吗?”爸爸摇摇头。
“唉?这有什么不对?还小孩呐,他们都要走向社会了,这好人坏人你又分不清,老师给他们敲敲警钟,提醒他们嘛,你们自己也要选择做什么样的人呗。”妈妈在一旁说道。
“噢”乔越点点头,原来是这个意思,可是不一会儿,她又迷糊了,做什么样的人?为什么都要披着一件外套似的?原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可以吗?她才不要披着狼皮,也不要披着羊皮,她就是她,她不想改变自己,想着想着她昏昏欲睡,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