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恨雪披着件斗篷,就着半根蜡烛伏在案边读元态的信。
中秋节时恨雪曾拜托元态打听宫中可否有一位名唤玥滢的妈妈,元态在这封信中给出了答案,这答案竟让恨雪胆战心惊。
本以为玥滢是宫中哪位上了年纪的妈妈,不曾想竟是宫中的荣贵妃!恨雪惊得连忙将信烧掉,余下内容写满了元态的情话也来不及细看。
吹熄了灯,匆匆躺下盖了被子,月色下辗转更难入眠。恨雪闭眼思索着,中秋夜当晚尹知航醉酒,在若荠面前直呼荣贵妃的闺名,如此便表明他们三人定是交情不匪。而若荠立即阻止,说明他要么是提醒尹知航不要直呼天子宫嫔名讳,要么是不想在家人中提及荣贵妃。
若荠是荣贵妃的表兄,曾听说当年荣贵妃入宫选秀,是由隋将军和他带人护送,后来荣贵妃顺利入选,他便留在京城做了个芝麻大的小官。二十多年来在京中一直默默无闻,直至恨雪选秀才在子女面前坦言丁家与荣贵妃的关系。
越想越是觉得心惊,难道若荠多年来的隐忍,只因他与荣贵妃曾有段情?或者若荠心中仍藏有玥滢表妹?恨雪猛然睁开眼睛,房间被月光笼罩着,仿佛盖上了一层薄薄的蝉翼雪纱,看得人心底发凉。若荠当初选择留在京城,必然会为日后留下祸患,而这祸患必定会应验在儿女身上。连她都能想到的事情杨氏不会不曾察觉,杨氏当真能容得下这件事?只庆幸自己没有过急嫁入千山王府,不然真是无颜面对母亲。
这一夜又没能安然入眠,听着窗外雀儿欢叫,天渐渐蒙蒙亮了。
早上竹书打来洗脸水,恨雪让她温一壶茶水清眼明目,夜里没睡安稳,醒来脑仁疼得发紧。拧了条温热的毛巾送到恨雪跟前,竹书问道:“小姐夜里又没睡好?”
恨雪只一声轻叹,她觉得这一年家中诸多事端,所有都是因去年选秀而起。清了眼中的污垢,她摆弄着手中的棉布绢子,说道:“忽然想回老家去,从来没回去过,不知那里的生活会不会像这般波澜不断。”
竹书看见桌上的信纸灰,以为是元态在信里写了什么引得恨雪不高兴,问道:“灵山王的信让小姐不高兴了?”
听了这话恨雪才想起昨夜根本没看完那些信,掩饰住慌乱道:“只是觉得现今的日子过得让人不爽快,心里闷得慌,好像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坐在镜前梳妆,气色看上去还好,若不近瞧,看不大出来没精气神。
竹书拿起牛角梳为恨雪梳头,恨雪的头发又黑亮又浓密,保养得极好。沾了桂花油挽着云髻,插上一支赤金扁簪,她对着镜子左右瞧了瞧,道:“这簪子不好,颜色太过耀眼了,换那支缠枝蝴蝶银簪吧。”
“小姐若是觉得闷,奴婢陪着您去上香吧。”恨雪摇摇头,竹书的提议不是不好,但一想到出门不管去哪都被人监视着便提不起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