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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爷是熟客啊!

凉风习习的夜晚,清亮的月光映照在潺潺流水之上,河道两岸灯火辉煌,正是酒楼茶肆最热闹的时候,不时传出的欢声笑语,和着远处河面上飘来的清唱乐声,共同谱就了这一出热闹喧腾的盛世乐章。

走在河道边,玉麒麟忍不住四面环顾,“这里真是热闹,以前都没好好玩过。”

旁边的同伴却无这样的好心情,皱着眉头道:“你能肯定吗?那人的行踪。”

“裴将军,裴大人,裴老兄,你就放心吧。难不成我是闲着无聊骗你来喝花酒的人吗?”玉麒麟无奈地笑道,“这可是你拜托我的,要不然我可没心情去查她。”

“我只是……”

“好了,我知道你是爱太深,太关切。不过这种事情不如直接问她好了,何必暗中查找呢?”

裴少卿叹了一口气,“我怕问了她会对我说谎。”

“怎么,你怀疑她?难道这个贺兰心儿还有什么秘密?”玉麒麟来了兴趣。

“不知道。”裴少卿摇摇头,苦笑一声。

两人在河边一株垂柳下停住脚步。玉麒麟望向远处,“画舫快到了。对,就是这一艘。”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一艘雕梁画栋的画舫正在渐渐靠岸,画舫有两层楼高,轻纱幔帐随风飘荡,隔得很远就隐隐有股脂粉味飘来。比起河中众多画舫来,这不过是很平凡的一艘。

靠了岸,画舫上的小厮放下供人上下的悬梯。

领着裴少卿登上悬梯,玉麒麟说道:“我拿着贺兰心儿的画像找了三天,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据说是她入宫前最后停留的地方。”

“两位大爷可是第一次来?”两人一登船,立刻迎出几个花枝招展的妓女。见到两人身姿气度禁不住眼前一亮,没了骨头一般就要软软地往两人身上靠。

“等等,我们是来找月娘的,不必别人伺候。”玉麒麟赶紧闪到一边,表明来意。

两位妓女调笑着哼了一声,“原来两位爷是熟客啊。”

不敢搭腔,玉麒麟拉着裴少卿就往里走。

下了楼梯,进了内舱,两人直奔一处厢房,走到门前未及敲门,便听到内中传来一声,“两位请进吧。”

进了房内,裴少卿四处打量,这房间陈设略旧,却收拾得极为干净。尤其没有那股子腻人的脂粉味,让人看着就心情舒爽。他略松了一口气。

房中坐着一个中年女子,身形略瘦,眉目清冷,一身青色布裙上绣着淡雅的金色菊纹,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想必就是此间的主人月娘了。

玉麒麟上前一步,递上画像问道:“你见过此女子吗?”

月娘瞟了一眼,笑道:“见过。”两人既然找到了这里,再否认也没有意思了。

裴少卿上前一步,“她、她跟你是什么关系?她找你有什么事?”

月娘一笑,站起来,“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我是收了钱的,什么都不能说。”

玉麒麟皱起眉头,“你可知道我们是朝廷命官?”

月娘笑得更加欢畅,带着一丝轻蔑,“京城里朝廷命官多了去了,昨儿个这里躺了一个,前儿个那里坐了一个,脱光了,耍完了,没觉得跟别人有什么不同。”

玉麒麟忍不住呵斥道:“放肆,胆敢口出狂言。”

月娘放软了声音,故意调侃道:“小弟弟,你想问话呢,好好说,别横眉毛竖眼睛的,姐姐看了害怕。倘若你求求姐姐,姐姐一高兴,说不定就说出来了。”

玉麒麟大怒,正欲发作。旁边裴少卿一把拦下。他上前一步,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淡然道:“我是个做官的,要想逮个人,借口多了去了,这些年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不在少数,但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夫人是个聪明人,不知道是想吃敬酒还是罚酒呢?”

月娘神色微动,看了他一眼,慢慢将银子放入怀中,旋即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她跟我打听了一些宫里的情况。”

裴少卿眉梢一挑,“宫里的情况?”

月娘笑道:“实不相瞒,我曾经在宫里当过差,后来遇到大赦,得以出宫,所以徐娘半老还门庭若市,不然你以为谁愿意来我这里呀。”

“关于宫里的什么情况?”

“只是一些平常的事情罢了,例如各司的职责分布、权势范围。毕竟我出宫这么多年,最新的消息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我听说她不久之后也要入宫,想必是准备对未来的生活打个盘算。毕竟在宫里,进了个好地方,可以平平安安过日子,进了不巧的地方,极有可能性命不保呢。”月娘漫不经心地说道。

裴少卿沉吟了一下,转身离开。玉麒麟跟了上去。

离开画舫,玉麒麟笑道:“这下子可以放心了吧。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嘛。”

裴少卿沉默不语,转头望去,画舫已经离开岸边,渐渐远去了。按理说进宫之初,想要多了解一些宫里的情况很正常,不知是否错觉,他总觉得那个月娘话有不实。

裴少卿冥思苦想,玉麒麟不以为然,两人并肩走过街道。

两人离开不久,一队持兵披甲的人马走过街中心,队伍中押着一辆囚车,车内关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彪形大汉。这支一看就是押送囚犯的行伍并不稀奇,奇怪的是士兵中间除了囚车,竟然还有一个青衣布衫、风神秀雅的年轻人,走在十几个士兵中鹤立鸡群,让人忍不住好奇其身份。

领头的太监似乎对这年轻人颇为客气,拱手道:“刚才多亏了明大人出手相助,不然兄弟们险些被这个疯子给逃了。”

“凑巧而已。”年轻人笑道,神态谦虚温雅。

“听说此人发疯之前可是武林高手,一身外家功夫很是厉害,能生猎虎豹的。”一个侍卫笑道。

“难怪刚才连木笼子也给劈裂了啊。”另一个叹道。

“多亏了明大人路过,不然被他逃跑了,我们兄弟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方才他们押送着这个疯子要送去疯人塔,不料半途被他扭断笼子逃了,众人追上去,却不敌此人天生怪力,反而被他咬伤了好几个人。幸好这个年轻人路过,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把那人乖乖制住了。而且他帮人帮到底,还肯护送着一路到疯人塔去。难怪如今深得圣宠啊,不仅很有些真本事,还很会做人。

被重新关进笼子的疯汉眼神疯狂,白牙森森,任口水直流也毫无感觉,不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也不知这家伙为什么发了疯,听说还乱咬人畜,真是作孽啊。”一个士兵叹道,想起刚才这疯子状如猛兽的撕咬,众人还心有余悸。

“哼,管他是什么天王老子,去了那地方,哪有出来的机会啊。”

众人议论着,一路向前,很快到了皇城西边的疯人塔。

黝黑的高塔掩映在一片浓密的树林中,车队驶入林子,茂密的枝叶阻隔了阳光,阴暗犹如夜晚,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通行的道路是一条七拐八弯的小道,如果不认识路,很容易迷失在这片树林里。

穿过树林,终于来到塔前,仰头望去,高耸的塔身带着一种阴森感,几个胆小的侍卫缩了缩脖子,“这地方真邪门,总觉得冷飕飕的。”

“这里关的可都是重刑犯,都是些宫里和朝堂上犯了事儿的,一辈子别想出来了。”

随着队伍进入高塔,明崇俨环顾四周,整座高塔用黑色的巨石砌成,风格简单粗放,进了内室便是一间间狭小的牢笼,阴暗潮湿,在这样压抑的环境里,只怕不疯也要被生生关疯了。

不知喜鹊被关在哪里?该怎么入手寻找呢?

正想着,几个人迎了出来,当先的正是疯人塔的管事,见了护送的太监,熟稔地招呼道:“哟,王公公,怎么今天亲自过来了?”

旁边士兵打开残破的囚笼。

王公公连忙叮嘱道:“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力气很大,还会咬人,你们看好一点。”

管事笑道:“放心吧,进了这里哪还有他横行的机会。”

几个人押着疯子跟着管事往里走去。明崇俨也跟了上去,他脚步逐渐放慢,趁着前方不注意的工夫,一个闪身,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

正犹豫着该从哪里找起,一个面容普通,身穿绿裙的女子端着茶水走过,看到柱子后面的明崇俨顿时愣住了。

“你是谁?”她警惕地问道。

“我是今日陪同押送的。”明崇俨淡定地说道。

也许是明崇俨温和冷静的姿态起了作用,她并没有直接呼唤守卫,只是皱着眉头说道:“押送的王公公刚刚和管事去了内室,你在这里干什么?”

略一迟疑,明崇俨决定实话实说,毕竟这里太大了,守卫又森严,自己找人无异于海底捞针。他决定赌一把,“其实我是宫里来的。我来是想看一个人……”

绿衣女子警惕起来,“看谁?”

“宫女喜鹊。”

听到这个名字,绿衣女子明显一愣,随即沉下脸,说道:“你不必多费心了,她已经死了。”

“什么?”明崇俨大吃一惊,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她是怎么死的?”

绿衣女子刚要回答,却闻一阵脚步声传来,是刚才的管事,看到明崇俨站在这里,皱了皱眉,“疯人塔不许外人逗留,王公公他们快要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明崇俨正要回答,旁边绿衣女子抢先一步,笑道:“管事,这位大人口渴,想要讨口水喝。”说着,将手中的茶杯递给了明崇俨。

“多谢姑娘了。”明崇俨顺势接过,一饮而尽。

绿衣女子上前一步,接过茶杯。趁着交接的工夫,她略动了动嘴唇,又笑道:“公子不必客气。”

明崇俨神色如常,又谢过管事,正好王公公一行出来,众人一起离开了疯人塔。

中午时分,长安城的朱雀大街上人潮汹涌,分外热闹,各色小摊贩汇聚一堂,招揽着生意。而这个时段最热闹的莫过于各色茶寮酒肆了,忙碌了一个上午的人们摸了摸口袋,纷纷寻找中意的摊点,坐下填饱肚子。

朱雀大街的东北角上一家馄饨摊生意格外兴隆,老板忙得红光满面,头顶上梁记的招牌迎风飘荡。

明崇俨寻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点了两个小菜并一壶酒,静静地等候着。

昨日那绿衣女子对着他嘴唇微动,留下了这样一句话,“明日午时,朱雀大街梁记馄饨”。

眼看约定的时辰已到,明崇俨四处环顾,终于他目光一定,一个头戴斗笠的女子出现在拐角处。

女子显然也看到了他,先警惕地看了看左右,才快步走到桌前,压低了声音,“你果然来了。”

隔着斗笠的垂纱,明崇俨已经认出她正是昨天那位绿衣女子,颔首道:“姑娘有约,再下岂敢不至。”

“这里不方便说话,先跟我来吧。”女子说道。

明崇俨在桌上扔下一块碎银,跟着她离开,两人一直走到城外的树林里才停下脚步。女子再一次环顾周围,确定无人,才摘下了斗笠。

明崇俨问道:“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佩吟。”

明崇俨问道:“佩吟姑娘……”话未说完,佩吟却伸手一挡,直接打断他的话问道:“先告诉我,你跟喜鹊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找她?”

明崇俨坦白道:“我在查一件跟她有关的案子。”

佩吟目光闪烁,“王皇后一案?”

她声音压得极低,明崇俨微微倾身,盯着她,“你也知道?”

佩吟垂下视线,“其实,我是听喜鹊说起过。”

明崇俨立刻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她不是疯了吗?怎么还能跟你说这些,难道这一切是假的?她没有疯对不对?”

佩吟冷笑一声,“你既然是宫里过来的,那里头的事你还不清楚?真疯假疯还不都是主子们一句话。”

明崇俨一怔,而佩吟已经径自说了下去,“我一直在疯人塔里做看守,照顾那些疯子,十年来都没有任何变化,直到我遇到了喜鹊。她是个特别好的姑娘,会唱歌,会讲故事,不同于那些真的疯子,她一点都没有发疯的迹象,才短短三天我们就成了好朋友。她说她一辈子只做过一件错事,可是她身不由己……”

明崇俨急道:“究竟是什么事?”

佩吟陷入了沉思,“那是她被关在这里的第九天,疯人塔那个地方,你昨天也见过了,阴沉恐怖,就算是好人也要被关疯了。喜鹊自从被送到这里,管事就交代我们几个要格外用心看守,其中我和喜鹊的关系最好。那一天晚上,我去给她送饭,看到她背对着牢门躺着一动不动,连我招呼她也不理会。这些天来,她虽然生性开朗,但在这种环境中难免消沉。我把饭菜放下,有些不放心,就打开门进去了。却看到她是醒着的,只是满脸都是泪水。我于心不忍,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毕竟进了这个地方,一辈子就别指望出去了。我勉强说了两句,她也没有在听,我便准备出去,她却忽然坐起身,一把拉住了我……”

佩吟眼神幽幽,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

那时候的喜鹊一把拉住她的衣襟,忽然问道:“佩吟姐姐,你说,我还有没有出去的可能?”

她于心不忍,正犹豫着应该怎么说好,却听到喜鹊自言自语道:“我一定能出去的,肯定能出去。那个人明明答应我了。”

佩吟一愣,“那个人?”

“是啊,那个人说,只要我肯按照她说的办,她就能保证让我出去。本来我是决心,死也不能诬陷皇后娘娘的,娘娘她对我那么好。可是好痛啊,身上好痛,都是血,那些鞭子,还有铁针……”喜鹊语无伦次地说着,似乎只是寻找一种安慰,“然后那天晚上,那个人来了,她说她知道我跟王皇后是主仆情深,不肯说任何有关她的坏话,但倘若连命都保不住了,忠心还有什么用呢?她还说,这宫里没有所谓的正义,有的只是成王败寇,如果我肯在证词上略微动点儿手脚,她就愿意救我。到时候先把我送到疯人塔关起来,等过些日子事情淡了,就还我自由。所以,我就听从她的话……”

她捂住自己苍白的脸孔,“我对不起皇后娘娘,其实我一直看着她们俩,这么短的时间,王皇后不可能杀死小公主。但我撒了谎。”

如惊雷霹雳,佩吟脸色煞白,她惊惧地后退了一步,疯人塔虽然闭塞,但她也听说过如今疯传天下的王皇后谋杀小公主一案。

“那时候的我简直恨不得让时光倒流,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佩吟苦笑着说道,“我不过是个疯人塔小小的看守,何德何能获得这种骇人听闻的秘密。”

明崇俨心绪翻涌,几乎不能自已,她果然是清白的!又连忙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她就死了,就在当天晚上。”佩吟凄然一笑,“那时候我不敢再继续听下去,赶紧寻了个借口狼狈逃出,甚至连饭碗都没有去收拾。直到第二天早晨,我刚刚醒来,就听到一阵喧哗,说一个疯子吊死了。就是喜鹊。”

佩吟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我大为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好好安慰她,一开始我以为喜鹊她是承受不住心中的愧疚才自尽了。可是我去放她下来的时候,却发现她的手是张开的,而脖子上的勒痕有两道,明显就是被人勒死的时候挣扎所致。”

明崇俨眸光闪烁,能在塔内无声无息地杀人,若不是轻功高绝的高手,就一定是疯人塔内部的人。

“其实从进来疯人塔的第一天起,她就很不踏实,总觉得自己要死了,我一直劝她,一直劝她,好不容易她才踏实下来,我们还曾经约好了要一起去洛阳看牡丹,可是没想到……可怜她到最后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明崇俨脑筋转得飞快,“你知道唆使她改状纸的那人是谁吗?”

佩吟情绪低落,只摇摇头,“喜鹊她没有说,不过她还告诉我一件事,她们去甘露殿时,殿里一个人也没有,你想,小公主尚未满月,一个婴儿在屋里,怎么会没有人看顾呢?”

明崇俨一惊,“此话当真?”

佩吟郑重地点点头。

明崇俨推测道:“这倒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听闻武昭仪管教甚严,殿内宫女无不恪守本分,绝不敢玩忽职守。倘若那时候的甘露殿内无人伺候,就表示这一切早有预谋。而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佩吟打了个哆嗦,“你是说……武昭仪?不会吧,虎毒不食子,那可是她亲生女儿啊。”

明崇俨摇头叹道:“自古宫闱之事最难讲了,为了皇后之位,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这个可能想一想都让人心寒,佩吟忍不住惊呼,“太可怕了,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明崇俨略一沉吟,道:“真相如何,我会继续调查。多谢姑娘告诉我这么多。”

佩吟低头道:“不必谢我,也算是我为喜鹊尽一份心力吧。她一直到最后都惦记着王皇后。”

眼看天色不早,佩吟便想告辞,明崇俨追上一步,问道:“姑娘准备去哪里?是要再回疯人塔吗?”

佩吟点了点头。

“我劝姑娘还是不要回疯人塔了。你与喜鹊交好,想必并未隐瞒他人吧。一旦王皇后一案再起波澜,难保幕后之人不会想起你来。”

佩吟一惊,茫然无措,“这……我能去哪儿?”

“最好离开长安城。”

“离开长安城,可是天下苍茫,岂有我容身之处。”

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明崇俨略一思忖,说道:“若姑娘无处可去,不如去并州如何?实不相瞒,在下是百戏班的戏法师。我们百戏班在并州起家,如今虽然来到京城发展,但在并州依然有旧宅子和产业。姑娘若不嫌弃,不如先去那里住些时日,王皇后一案我会尽快调查,一旦水落石出,姑娘就不必再躲藏了。”而且揭发幕后元凶时,她也是一个重要的证人。

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佩吟点点头,“也好,我在京城并无父母,只有一个妹妹,走开也容易。不过我得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才行。”

明崇俨略一迟疑,还是道:“好吧,那我和姑娘一起去。”

“不必了,被人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反而引人怀疑。”佩吟拒绝道,“我知道你们的地址,百戏班最近可是很有名。我收拾完东西就去找你。”

见她坚持,明崇俨只好同意,又与她约定了见面的时间,两人分头行动。

百戏班位于城西一家酒楼里,刚入长安城的时候整个戏班子只租了三间大堂屋,住宿加演戏,捉襟见肘。好在没多久就声名鹊起,赚了不少银子。戏班便包了一家生意冷清的酒楼和后面的客栈,改建成了专门的戏堂。

弦月东升,夜色低迷,百戏班的大戏就要开始,戏楼里进进出出都是兴致勃勃的戏迷。自从明崇俨御前献艺的事情在权贵中广为流传,一时间看百戏班的戏法成了长安城最流行的消遣。

作为百戏班的台柱,明崇俨在楼上有专门的房间。他推开窗,望着下方川流不息的人群,约定的时间已到,为何还没有佩吟的身影?

又等了片刻,他渐感不安,叫过小厮嘱咐道:“我出去一趟,若有人来寻我,就请她在房内等候片刻。”随后从后门离开。

趁着月色,他回到密林中两人分手的地方,循着佩吟离开的方向往西走去。走了不多时,他脚步一顿。

他目光死死盯住前方,暗黑的痕迹浸润了那里的一小片土地,斑点飞溅在两侧的树木上,淡淡的血腥味儿浮动在幽暗的树林中。

视线扫过,枯草中一点星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俯下身,是一支纯银的梅花簪,记得分手的时候就戴在佩吟的髻侧。霎时间,一颗心直沉下去。

四面环顾,没有尸首,却有一道清晰的车轮轨迹,他提起轻功,沿着轨迹飞速追下去,却在林子出口,轨迹上了大道,纵横交错,遍地乱痕。

他无力地停下了脚步,心中一阵绞痛,他太大意了,不应该让她孤身一人回去收拾东西,只怕在馄饨摊见面的时候,甚至更早,他们就被盯上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沉重的窒息感涌上心头,仿佛要被这黑暗幽深的密林吞噬进去。他只能恨恨地捶打着树木,佩吟姑娘……我一定要查出真相,不仅为了霓君和我,更为了你和喜鹊这些无辜被牵连的人。

斜阳殿深,武媚娘正斜倚在榻上,一件滚着金边的月白色外袍随意搭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明媚曲线。

她手里拿着一本书,翻看了几页,听闻窗外隐有鸽子的振翅声,便合上书,懒洋洋地问了一声:“外面什么消息?”

云儿掀起珠帘快步进了内殿,俯身凑近武媚娘耳边说了片刻。

武媚娘神色诧异,“明崇俨?此人怎么会牵扯进来?”

“娘娘,根据我们的人调查,明崇俨所在的百戏班原本出自并州,据说在入宫之前,曾与王皇后有过交集。”

武媚娘低低哦了一声,没有说话。脑中浮现出那个温文俊雅的青衣男子,想不到他的背后还有这样的过去。

云儿建议道:“娘娘,要不干脆将此人……”

武媚娘却摇摇头,“不,先不要动他。如今皇上难得喜欢看他的戏,而且雷电本宫还有大用,不能再轻易折损了。”上次行刺沈庭之,风雨二人已经身亡,她手中人手不多,可经不起继续折损。

云儿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还想要说什么,却被武媚娘打断,问道:“筹款的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

这问题跳跃得太快,云儿一怔才反应过来,道:“正想跟娘娘禀报呢,事情开展得不算顺利,尤其萧淑妃那边……”

“你不必说了,本宫知道。”武媚娘抬手打断她的话,微微有些自嘲,“真的算起来,她的位分还在本宫之上,也难怪她不服气。”大唐后宫,昭仪虽是九嫔之首,比起仅次于皇后的四妃之一的淑妃,名分上还逊了一筹。更何况萧淑妃不仅位分在她之上,之前又深受宠爱,对夺她宠爱的武媚娘自然恨之入骨。

云儿却不以为然,“皇上已经将皇后的印玺交付给娘娘,并下诏一切后宫事宜,皆由娘娘处理。萧淑妃地位再尊贵,难道还能尊过皇上不成?”回想起今日在萧淑妃那里遭受的冷言冷语,云儿就气愤不已,自从她跟随武媚娘,阖宫上下无不高看她三分,哪里受过这种冷遇。

“只是皇后的印玺,总是没有皇后的身分,很多事情还是不方便啊。”武媚娘叹了一口气。自从王皇后被幽禁,李治就将皇后印玺交给了她,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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