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清泉,绕着群山,环抱着这片田野的青翠,不急不缓地流淌着。
远处的山坡上,简朴的小木屋错落在柔风抚顺的草丛中,空气里温热着阳光淡淡的味道,安静而祥和。
可惜了,如此温暖美丽的小镇,却没有见到人的影子。
若是有一户人家在山坡上,女主人在门口晾着被单,男主人从远方的山谷里砍柴回来,两人挥着手笑着,几个小孩从房子里欢呼着跑出来,那该是多美的一番景象。
“子梦,今天阳光甚好,我托你去看看岸上的新花吧?”
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却没有见到说话的人。
暖风拂过草坡,几片野花的花瓣被轻轻地吹了起来,在空中自由地翻飞了几个圆,静静地贴向水面,变作了几叶花舟。
没有回音。就像刚刚并没有出现过那个温柔的声音一样。
只见平缓的溪流中,渐渐汇聚了几股小漩涡,缓缓地向岸边移动。
一条暗红色的小鱼从水里悄悄地探出头来,左瞧了瞧,右看了看,好奇地眨巴着眼睛,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动着。
忽然,小红鱼脸色一变,嗖地一下把头缩到了水面下。
然后,刚刚飘落的花舟从它所在的地方悠悠扬扬地荡漾而过。
“哈哈哈哈,傻瓜,那只是花瓣而已,不会伤害到你的。”
随着那温柔声的再次响起,一个小漩涡轻轻地托住了其中一片花瓣,送到了颤颤巍巍探出头来的小红鱼跟前。
小红鱼的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的,直直地盯住了花瓣,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敢靠近,似乎在试探对方的攻击性。
“没事的,子梦,那是你最喜欢的花呀,你不记得了吗?”
这温柔的声音总像是风送来的,软软的,融化在春日微醺的阳光里。
小红鱼又看了一会,突然吧唧地一下用肉嘟嘟的小嘴咬住了那片花瓣,腮帮子一鼓一鼓地,眼神中带着点小小的诧异,紧接着又似乎有点小小的惊喜。
“哎!子梦!”那声音突然大叫道,“吐出来!你是鱼!不能吃花瓣!”
小红鱼眼珠子一定,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恍然间意识到什么,眉头一皱,脸上顿时显现出痛苦嫌弃的表情,嘴巴一鼓,哗啦地一下把快要嚼碎的花瓣吐了出来,“咚”地一声窜进了水里。
“你怎么还是那么不听话,一吐就往我身上吐。”
温柔的声音抱怨道,但却听不出一丝怒意,只是小责怪,依旧带着温柔。
晌久,小红鱼忽然从水中一跃而起,一小股河水也似乎听指挥般默契地在它身后跟着腾起到半空中。
小红鱼似乎有点淘气,落入水中后又从另一边跳出水面,那一股河水紧跟着它跃过的弧度又追进水中。
小红鱼和那股河水就这么你追我赶地在小河里玩闹着、追逐着,像极了两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
突然间,小红鱼向岸上跃去,身后的河水也在瞬间加速冲到了小红鱼身体的下方,在它落地前托住了它的身体。
然而,小红鱼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它还是一个劲儿地在岸上跳着蹦着,开心地像一只快要飞起来的蝴蝶。而那股河水似乎听它使唤一般,一直托着它,任凭它往哪里跳,都用自身的水力载着它。
倘若是鱼儿会说话,此时此刻它应该笑出来了吧?一条鱼在阳光下的草地上飞驰着,恍然间,这世间真的出现了“如鱼得水”的景象。
阳光的温度越来越高了,大片大片绿油油的草地被炙烤出夏天的味道。远处的山林里是不是传来几声鸟啼,又掺和着不知名的动物的叫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掠过野花,飞过石堆,穿过木房,越过山丘,那股小河水的提及开始变小了,小红鱼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子梦,我们回去吧,我有点累了,快托不住你了。”
那温柔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次,声音有点沉,有点慢,略带着疲惫。
那小红鱼,估计就是声音里唤作的子梦吧?
子梦停了下来,怔怔地望着远方连绵起伏、白雾缭绕的群山,任清风拂过它的鳞片,竟是出了神。
“子梦,我们回去吧,你出来太久了,缺水太多你会死的。”
子梦似乎还是留恋着,不想离开。
“你想去山谷里看看是不是?我们下次就去那里好吗?”
子梦看了看尾巴下的小漩涡,眨巴了一下圆溜溜的大眼睛,笑着点点头,便乖乖地让那股泉水托着它往来的方向去了。
走的时候,它还回头看了几次那群远方的山,它还没去过的地方。
阳光太猛烈,那一股河水慢慢地开始散失水分,沿途的小草上留下了许多晶莹的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的斑斓。它的速度开始变慢了。
就在这时,一阵毫无预兆的狂风刮过树梢,粗壮的树干也难挡巨力,纷纷弯向一边,枝头的叶子摩挲着飒飒作响。
一大片云瞬间遮蔽了半边天,方才炽热的阳光,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挡在了云外,山野上忽然有了秋天的感觉,一丝丝凉意袭来,风的声音从“呼呼呼”悄悄变成了“嘶嘶嘶”的尖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