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不期而至的狂风更是将早已筋疲力尽的河水吹得有点支离破碎,水滴加速离开河水的主体,就像生命在加速流逝一般。
掠过山野的狂风在它们出发的河流旁逐渐汇聚,四面八方的风都往一个点上凝结着,充斥着。渐渐地,风现出了一个人形,足足有一米九的个头,似乎有着很壮硕的身躯,强健有力的手按压着腰间的配剑,身后还有斗篷在猎猎作响。
一切,都很像,也只是很像,因为那是风,不是人。
风的头颅微微扬起,望向河对岸。
河的那一边,河水托着子梦正往回赶,河水的身体已经所剩无几了。
“灵溪!你在做什么!”一个洪亮雄浑的声音从那个狂风形成的人形中轰然而出,声音颇具震慑力,一下子传遍了山野,在四周环绕的山谷中回响飘荡。
这一声,引起了更狂烈的一阵飓风袭虐。
这时,从河对岸传来了声音:“我,陪子梦……上岸,散散心……”
依旧是那个温柔的声音,但是它比之前更加虚弱了,连短短的一句话,也要停顿几次才能说完。
霎时间,气流加速汇集到那人形之中,山野间顿时狂风大起,连草木下的沙土也被卷入空中,漆黑的乌云加速聚拢,连最后的一丝阳光也被挡住了,天地间彻底暗了下来。
“灵溪!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收回你的灵魂!”
风形人怒吼道,脚下的草丛已被风吹得直不起身来,有些新长的草竟然开始发黄。
“你马上给我回来!抛掉你身上那个没有灵魂的东西,若不是我帮你挡住阳光,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灵溪只是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往河的方向挪动着,没有说话。
因为每说一句话,都要消耗更多的力气。它不敢保证,它能坚持到终点。
它即将消逝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它再多说话了。
“你可是这里有灵魂的水司,不能为没有灵魂的低等生灵而死,否则这片土地将会干涸而死!”
“鱼儿有灵魂!”
灵溪突然大吼一声,让虚弱的身体不禁为之剧烈颤抖了几下。
这一颤抖,水流失得更快了。
但是,灵溪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它再次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声音比之前还要大。
“我保证!鱼儿有灵魂!”
“鱼只是凡间低等的生灵,只配有生命,怎会有灵魂!”风形人大声问道。
“我也只是这座山里的河流,连水都可以有灵魂,为何鱼就不可以有!”
“因为,你的灵魂是我赐予的。”
“呵,”灵溪声音低沉地冷笑了一声,“我不管,反正我不会抛下子梦,它想去哪我都陪它去,我就是控制不了这颗外来的灵魂。”
灵溪依旧托着子梦往河边艰难地挪动着,寸步难行。
“子梦?就你背上的那条鱼?荒唐!当真荒唐!灵溪,你别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说到底,若不是我赐予你灵魂,你也不过是水而已!万物生死由大地生灵操控,别做不可能的白日梦了!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一条河想和一条没有灵魂的鱼在一起!”
“我再说一次,子梦她有灵魂!”
“你凭什么说服我?”
虽然看不到风形人的表情,却明显可以感觉到他冰冷傲慢的语气里带着不屑和嘲讽。
那貌似是主宰者与生俱来的傲慢。
“就凭它不想闷在水里,它想到水以外的世界去看看!没有灵魂的生灵只会苟且一生于既定的环境中,只有灵魂可以改变一个生灵的向往!”
“有灵魂就可以改变?这些东西的命运都只会是我来操纵的,别傻了。”
“只要有情感,就拥有了灵魂。既然你给了我灵魂,你就无法阻止我拥有情感!有情感的生灵会誓死捍卫它们想保护的东西!”
“够了!简直一派胡言!我只负责给你们这些家伙注入灵魂,更好地去服务于世间,可没闲工夫操劳你们这些玩意儿的感情。灵溪,你给我记住!我给你们的灵魂只负责工作!所谓的情感只会毁灭原有的秩序!”
风形人的话语如利风般穿过山野,刺落了林间新发的绿芽。
山谷间的温度愈发地低了,风声像是饥饿猛兽的低号,一阵阵地环绕在云端咆哮着。
黑色的云团一层接一层地遮蔽,山谷陷入茫茫的黑夜之中,一寸比一寸黯淡下去。
“如果,我拒绝呢?”灵溪缓缓地说道,没有迟疑。
语罢,还有丝丝的冷笑。
背上的子梦却慌乱地跳着,不像是先前的愉悦,而更像是惊恐的颤栗。
它似乎想表达什么,是天太黑了?是面前的怪物太狰狞?是家就在眼前而无法到达?还是在担心灵溪?
但它却不能说话,只有或许想让灵溪明白的惊慌失措的举动。
只见风形人影有不易察觉的一颤,陡然见变得像火焰一样燃烧起来,急促地在空中挥舞着旋风的爪牙,无法遏制的狂怒从体内喷薄而出,周围几圈的草地在一瞬间变黄、枯萎,然后陷入到地底。
“那我,只好取回你的灵魂!”
话声未落,庞大的巨爪已经裹挟着暴风席卷到灵溪和子梦眼前,狠狠地插入了灵溪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