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夜探皇宫
太阳已经向西偏了,郝岚瑟才让自己的高烧退了下去,她爬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土,看着已经做起身正闭目养神的云碧雪,小狐狸趴在云碧雪的怀里舒适地打着瞌睡。经过这么丢脸的事情以后,郝岚瑟对血魔的恐惧已经完全消失了,她来到云碧雪面前,“你真的叫云碧雪吗?”云碧雪睁开眼睛,目光不似先前的冰冷,“我是云碧雪,你为什么还不走,难道你不怕我吗?”郝岚瑟咕噜了一句,“怕,怕你长得这么妖孽,我一不小心吃了你。”她以为自己是在心里说的,云碧雪却听的清清楚楚,一抹淡笑又挂在了云碧雪的唇边,郝岚瑟的大脑又处于停机状态,口水又快速地分泌出来,看着郝岚瑟那白痴的表情,云碧雪那抹淡淡的笑意加深了。
郝岚瑟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头,现在不是发花痴的时候,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清楚,“我说的云碧雪是当年的丞相云翼的大儿子,他如果活着的话应该已经成为血魔了,可是我看你好像很正常啊,你真的确定自己是云碧雪,那个血魔吗?”
云碧雪收起了唇边的笑容,眸光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慌乱,他伸出青葱玉指从怀里掏出半块玉坠扔给了郝岚瑟,他在等待这个让他认识什么是快乐的女孩露出惊恐的面容撒腿就跑的情景,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他甚至不敢奢望会有第二种场面出现。
郝岚瑟抓住玉坠,掏出自己怀里那半块对照了起来,接口完全吻合,一个完整的雪字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她默默地看着又闭起眼睛的云碧雪,脑中忽然想到在安卡山那个山洞里,凤景皇朝开国皇帝留在石壁上,对自己成为血魔以及和血龙斗争的经过,他承受了怎么样的非人痛苦才能保持一点人的理智,难道云碧雪也和他一样,当初才会没有吸干兄妹的血,今天才会保有正常人的理智。本来石壁上的故事离自己很遥远,但看着面前的云碧雪,那非人的痛苦好像就摆在了眼前,让她不由深深地打了个寒战,一股怜惜之情慢慢地渗入到了她的血液里。
云碧雪等了半天,没有出现他预料的情景,他疑惑地睁开了眼睛,见郝岚瑟正皱着眉头望着他,那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惜,他冷冷地开口,“你在可怜我吗?”郝岚瑟怔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没有,那是骗人的,不过我更佩服你的勇气,因为我知道你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支撑到现在。”一股热流也伴随着一股委屈划过云碧雪的心口,这句话也带给了他很大的力量强行地压下了体内血龙的叫嚣,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水,让他不敢在闭上眼睛,因为他只要眨动一下,那雾水就会从眼睛里掉出来,这又是他这一生中初次品尝的东西——泪水。郝岚瑟看着泫然欲滴的云碧雪心里大叫,“好美啊!老天啊,别在诱惑我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她慌忙地捂住自己的嘴,恐怕口水再一次泛滥。
好半天,云碧雪眼中的雾气扩散了,他又变得冷漠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保持不了多长时间了,早晚不是让血龙吸干我的身体,就是我完完全全地变成他的宿主,你还是走吧。”郝岚瑟把两块玉坠同时放在他的手里,“这是云夫人,也就是你的亲娘让我交给你的,她要我对你说,他们对不起你,放弃你是不得已的,但他们重来都没有忘记过你,他们希望你能幸福的生活。”
云碧雪紧紧的握住了手中的玉坠,他是对的,他的父母是爱他的,他抱着这份坚定的信念才能够走到今天,一切的疼痛一切的折磨在这几句话面前都值得了,泪水这次真的滑出了他的眼角。郝岚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西斜的阳光叹了口气,“云夫人,您应该很欣慰了,您的大儿子没有让您失望。”身体又被云碧雪紧紧地抱进了怀里,这次她没有挣扎,任由云碧雪伏在她肩头上低噎出声,郝岚瑟的心跟着痛了起来,从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孩子到现在他到底忍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啊。
云碧雪伏在郝岚瑟的肩头,尝到了泪水是咸的的滋味,任凭血龙在体内叫嚣,带来一波又一波的疼痛,多少委屈多少痛苦他好像找到了发泄口,这个柔软的身体带给他的温暖是他一生都没有体会过的,他真的舍不得放开。他低低地在郝岚瑟耳边道:“让我跟着你好吗?”郝岚瑟怔住了,她刚才听到了什么,她扶起云碧雪看着他的眼睛,云碧雪美丽的凤目中不但有泪水还有祈求和慌乱,他垂下了睫毛,好像等待法官宣判的罪犯。郝岚瑟看着他傻傻地问,“你刚才是不是说,你要跟着我?”云碧雪慌乱地推开了她,他真的在痴人说梦,谁会带着一个随时都可能使自己变成干尸的血魔在身边啊!郝岚瑟挠了挠头,嘀咕了一句,“这个毛病真要人命,见到帅哥不但脑袋不好使,怎么耳朵也不好使了。”她抬起头看着有些别扭的云碧雪道:“嗯——那个帅哥,你要不要跟我走啊?”
云碧雪吃惊地看着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她真的不在乎他是吸食人血的血魔吗?郝岚瑟看着云碧雪充满疑问的目光尴尬地傻笑着解释道:“你别误会啊,我不是贪图你的美色,你看到这只小狐狸了吗,我是在北方的安卡山山洞里发现它的,那个山洞原来的主人和你情况差不多,他说用仙女峰血池的水和什么五色草可以解除那个血龙的魔性,你要不要和我去试试看。”云碧雪的疑惑转为了欣喜,他使劲地点了点头,唇边又露出了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郝岚瑟惊叫一声“我的天啊!”慌忙地捂上嘴,迅速地扭过头,想起身离开危险地带,谁想到却被云碧雪的腿绊了个嘴啃泥,她抱着云碧雪的腿,吐出嘴里的草榍哀嚎道:“唔——早晚都得被你害死啊!”云碧雪望着她的狼狈,笑意更浓了,就连小狐狸也在她身边窜跳欢呼着,郝岚瑟只有翻白眼的份了。
肚子一阵咕咕的叫声,把郝岚瑟从大脑缺氧的状态拉回了现实,郝岚瑟不计形象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道:“太阳快下山了,和我一起走吧。”说完把手伸给了云碧雪,云碧雪稍微犹豫了一下,抓住她的手站了起来,“去哪里?”郝岚瑟把脑袋拧一边去,不看他,看着他这“张祸国殃民”的脸就无法正常思考,“我们先找一个客店住下来,你妹妹雨儿被安王劫走了,现在不知道是落到安王手里,还是在那个什么北冥神府手里,我要打听清楚这件事。”云碧雪脸色沉了下来,又是那个安王,他劫走雨儿无非就是想利用雨儿来控制他,想到这,疼痛让他打了一个冷战,郝岚瑟发现了他的异样,看着他道:“你怎么了?”云碧雪强打精神道:“没事,要是安王敢动雨儿一根头发,这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郝岚瑟抓住了他的话外音,眯起眼睛看着他道:“你认识那个安王,可以具体说来听听吗,我一直都很纳闷,既然你已经不需要吸你亲人的血了,安王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大力气来劫持雨儿啊?”云碧雪知道这个外表憨傻的女人内心是晶莹剔透的,一如她当年可以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带着不容于世人的弟妹逃出相府甚至逃出京城。但自己的故事讲给她听,她会是什么反应呢,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肮脏了。他低下了头,随着身体的疼痛,额头上的汗珠又浮现出来,一只温柔白皙的手替他抹去了汗珠,带着担心道:“又痛了?”云碧雪苦笑了一下,“只有这种痛,才能时刻提醒我,我还有人的意识,如果有一天没有痛的感觉了,我就和野兽没什么区别了。”他说的云淡风清,却字字像重锤一样敲击着郝岚瑟的心,硬汉她见得多了,但有多少人能够每时每刻地都在承受这种痛苦啊,她为云碧雪感到心痛。
云碧雪一直拉着她的手拨开荒草来到相府外,他站住了,松开了郝岚瑟的手道:“我想安王是为了要控制我才去劫持雨儿的,五年前,我刚突破乾元神功第七层,就杀了我的主人,毁了血刹殿,安王拿你们三个做威胁,让当时被血龙因为失去主人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我去杀宫里太后圈养的一个血魔,我的确杀了那个血魔,而自己也中了他的猎食血剑,我以为我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是安王救了我,他用自身的十年功力封住了血龙,把我囚禁在城郊的宜欣院,从此我成为他的禁脔,两年以后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突破了他下在我体内的结界逃了出来,打那以后,他就派人四处地搜捕我,因为我已经突破了乾元神功的第八层无形气剑,即使找到我,他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为所欲为,所以他很有可能又把主意动到了雨儿身上。”头一次讲那么多话,他靠在断墙边上微微地喘着气,疼痛的汗水已经沁湿了他后背的衣服,他闭上了眼睛,等着郝岚瑟听完转身而走,但心里那种尖锐的痛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他在向上天祈祷,能不能在给他一个奇迹,一个惊喜——郝岚瑟不会在意他的肮脏,还会带着他,因为他太舍不得郝岚瑟今天带给他的第一次温暖,第一次开心,第一次流泪——
郝岚瑟看着他那痛苦的样子心里像刀割一样,她能体会得到云碧雪轻描淡写中他自己所遭遇的一切痛苦,她有些开始埋怨老天的不公平了,哪怕是早点让她遇见他,也不会让他受这么多苦,可是她似乎忘了,自己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啊,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也就是灵魂来自于未来,她有什么能力来阻止宿命的安排呢。她怜惜地扶住了云碧雪,目光恶狠狠地道:“那个安王我见过一次,长的倒是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居然是个变态,别让我再碰见他,否则我一定宰了他!”伴着她恶毒的目光还带着一串磨牙声。云碧雪再一次惊喜地睁开了双目,上天真的听到了他的呼声,郝岚瑟架起了他的胳膊,把他的重量放在了自己的肩头,“帅哥,你放心吧,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云碧雪看着她认真的样子艰涩试探地问道:“你不闲我脏吗?”郝岚瑟愣了一下,傻傻地笑了,“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像个误坠红尘的天使啊。”她随即又瞪了一眼云碧雪,“以后保护天使的任务就是我郝岚瑟一个人的了,谁也不许和我抢,谁和我抢我和谁急。”云碧雪望着她那认真却又带着傻气的样子再一次笑了,郝岚瑟忙快速把头扭过一边,但仍然看见一滴口水滴落脚面,而且还感觉到鼻子酸酸的,胀胀的,她摸了一下,还好什么也没有,但要有的话,那一定是鲜红的鼻血啊,郝岚瑟心中哀叫,“老天啊,我还要保护人家呢,只要他多笑几回,我有多少血流啊,一定先去上帝那报道了,您交给我的这个任务是不是太考验人了。”
她带着云碧雪才来到大街上,云碧雪拽着她的手紧了紧,郝岚瑟看了看他,只见他的眸光中出现了慌乱和紧张,像一个被投到陌生环境中,无措的孩子,郝岚瑟痛惜地拍了拍他的手,“放心,一切有我。”云碧雪的美色吸引了路人的驻足,剧痛再次袭遍了云碧雪的全身,他无助地把头伏在了郝岚瑟的肩上,她快速找了一家僻静的客店住了下来,云碧雪的美丽也引来了客店里客人的惊艳,郝岚瑟像护着心爱的宝贝一样,把云碧雪推入了房中,这种情况她连两间客房都没敢要,只要了一间客房,好在她自己现在是男装打扮,倒没引起店家的异议,但她还是决定,要不就给云碧雪化化妆,把云碧雪化丑一点,要不就给云碧雪弄一顶能遮住脸的大草帽,这一路上有多少人围观啊,连她也跟着被人看得脸红气短,谁受得了这个啊,她从自己的褡裢兜里掏出眉笔,凶恶地扑向坐在床边看着她的云碧雪,云碧雪虽然对她的举动不理解,但依然没有挣扎,任凭她扑过来,托起了自己的脸。郝岚瑟拖着云碧雪的脸,左看看,右看看,几次狠心地想下笔,手都在半空中顿住了,最后她泄气地放开了云碧雪的脸,有气无力道:“明天我还是给你准备一顶草帽吧,你这张脸啊,动一下都是爆飱天物啊。”云碧雪明白了她的意图,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郝岚瑟趴在桌子上无可奈何的样子,唇角又上扬了起来,郝岚瑟像屁股底下垫了个弹簧,突地弹跳了起来,快速向门外冲去,并使劲地关上了房门,她贴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手轻拍着胸口喃喃道:“还好我反应快,没让他笑出来,就跑出来了,要不这次可能就不是流口水那么简单了。”云碧雪见她突然冲出去,还使劲地关上门,笑容凝结在唇边,他弄不懂,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到底做错了什么,会引起郝岚瑟这么大的反应,他抱过小银狐,伸出手缕着小银狐的毛,低低地叹了口气,——叹气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做的事情,他今天才有了做人的感觉,除了痛苦,冷漠的感觉以外,还有了人的喜怒哀乐,也让他第一次感觉到,虽然活在疼痛中,但还有一丝幸福穿透了疼痛的包围,深深地刺入他的心口。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郝岚瑟再一次心痛了。郝岚瑟为小狐狸叫了一只鸡,给自己和云碧雪叫了一荤一素两个小菜,两碗白饭,云碧雪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狼吞虎咽,却一动不动,郝岚瑟从碗里抬起了头看着他疑惑地问:“你不饿吗?怎么不吃啊,是不是菜不和你胃口啊?”云碧雪目光中充满疑惑,他指着桌上的饭菜小心翼翼地问道:“饿是什么,这些又是什么?”郝岚瑟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呃——你从来都没吃过东西吗?”云碧雪像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郝岚瑟马上夹起一片肉片递到他面前,“来,张开嘴。”云碧雪抬起头,听话地张开了嘴,郝岚瑟把肉片放入了他的嘴里,云碧雪呆愣地张着嘴含着肉片不知所措地看着她,郝岚瑟道:“把嘴闭上,用牙齿把肉片嚼碎,然后咽道肚子里去。”云碧雪听话的照做了,可是刚咽下去,胃里就涌上来一股剧痛,他忙起身到一边把咽下的东西和着血水和粘液一起吐了出来,身体的剧痛再一次让他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怎麽会这样,郝岚瑟慌了,她替云碧雪轻轻地拍着后背,“你从来都没有吃过东西吗?”云碧雪苦笑地点了点头,郝岚瑟望着云碧雪单薄清瘦的身体,心再一次被刺痛了,他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