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城主大婚
郝雨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宝善堂浓郁的悲伤快要把她逼疯了，海蓝心和郝岚瑟都被郝风禁足在宝善堂，只有她还可以自由地出入宝善堂，她看着手上的戒指，想到过逃跑，远远地离开这里，去千尺峰找北冥浩，但想到哥哥欠下的债，以及哥哥的狠戾，她又迈不动脚步了，她知道，只要她离开，海蓝克兄妹和他们的族人都会遭殃，到了那个时候，娘也会为了保护归纳族而香消玉损在哥哥手里，她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的一个人的幸福去牺牲大家，所以她决定嫁给海蓝克，不但要保住归纳族的子民，还要替哥哥偿还欠海蓝克兄妹的血债。
一片阴影挡住了她，一个久违了带着疲惫的声音响起在她耳畔，“雨儿，不带着魂走路很容易摔跤的。”郝雨惊讶地抬起了头，明媚的阳光下站着一个黄衫少年，英俊的脸上少了初见时的戏虐，多了一份历经风霜的沉稳，两鬓的两缕白发在风中飞扬，那双依旧漂亮的凤目带着如释重负的微笑看着她。这张脸太熟悉了，使她多少次午夜从梦中哭醒，郝雨使劲地闭上眼睛在快速地睁开，难道自己想他想的白日也出现了他的幻影了吗？北冥浩带着一丝委屈的笑道：“怎么了，雨儿，我现在丑得真的让你认不出来了吗？”这声音近在耳边，人也近在眼前，不是幻影，郝雨扑进了北冥浩怀里，痛哭起来，“浩哥哥，真的是你，你为什么现在才来，雨儿好想你，雨儿还以为今生在也见不到你了，唔——”北冥浩紧紧地抱着郝雨，心情也处于激动中，“雨儿不哭，雨儿乖，是浩哥哥不好，是浩哥哥的本事太弱，没能及早摆脱娘的控制，现在好了，浩哥哥自由了，浩哥哥可以和雨儿永远在一起了。”永远在一起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郝雨的心中，把她从初见北冥浩的惊喜中拉回了现实，她已经决定嫁给海蓝克了，用自己去换好多人的性命，所以和北冥浩不可能永远在一起，她望着北冥浩有些风霜的容颜，心痛的无以复加，她知道北冥浩为了自由一定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北冥浩抱着她，把头埋入她的秀发，略显疲惫且满足的叹了口气，他的这条路的确走的异常艰辛和痛苦，甚至有几次达到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但郝雨这个名字，这个勇敢倔强的小丫头一直支持着他走到了现在，望着怀中日渐成熟的美丽少女，那以前所受的苦难都值得了。郝雨虽然不愿意离开他的怀抱，但此刻他们是在大街上，而且是在这么敏感的时期，她轻轻地推开北冥浩，“浩哥哥，你哪里落脚，我们去你住的地方谈好吗？”北冥浩轻笑出声，“雨儿长大了，知道害羞了，到了我住的地方，我会把你吃掉，你不要后悔哦。”郝雨羞红了脸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任北冥浩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北冥浩把郝雨带到自己暂时栖身的客店，一进房间，郝雨就钻进了北冥浩的怀里，她紧紧地抱住北冥浩的腰，把头埋入北冥浩的胸口，“浩哥哥，我们什么都不要说，就让雨儿这么抱你一会好不好。”没想到郝雨对他这么依赖，北冥浩的心情是雀跃的，但他知道这个丫头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否则不会这么主动投怀送抱的。他搂着郝雨来到了床边，坐了下来，把郝雨抱到自己的膝盖上，下巴摩挲着郝雨的秀发，“好雨儿，别说一会，一辈子这么抱着你我都愿意。”一辈子，她的一辈子已经许给了别人，郝雨的心在痛哭地呐喊着，“对不起，浩哥哥，我们没有一辈子，原谅我。”郝雨用自己的嘴唇堵住了北冥浩的话语，也掩盖了自己心里淌下的泪水，两个人的唇舌在喘息中交缠着，郝雨甜蜜但略带心酸的热情激起了北冥浩噬骨的相思，他在郝雨的每一寸肌肤上烙上了深深的爱意，郝雨希望时间真的能够停止在那一刻，让她抛开一切，于心爱的人共舞。
夜悄然而将，北冥浩在郝雨的那句“浩哥哥，我爱你，我愿意真真正正地变成你的人，永远都做你的人。”的话语下，卸去了一身的疲惫，酣然入梦。郝雨已经成了他的人，他的努力和付出没有白费，但他不知道，在他甜美的睡颜中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样的变数。郝雨撑起酸软的身体，贪看着北冥浩英俊的睡颜，眼泪一滴滴地滑落。门被轻轻地敲响，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她拿起桌上的笔合着眼泪写了一封信，把手上的戒指摘了下来压在信的上面，在看一眼床上的北冥浩毅然转身轻轻地打开了房门，祥叔以站在了门口，郝雨步出了客栈，祥叔紧跟在后面，郝雨淡淡地开口，“祥叔，我会嫁给海蓝克，你不要难为他。”祥叔犹豫了，得罪北冥神府他也不想啊，但这是少爷的命令，如果北冥浩再出现搅局，他对郝风没法交代。郝雨似看出了祥叔的心思，“放心吧，他不会再来见我的。”泪水和着心痛让她的脚步变得沉重异常，她几次回头看了看那个客栈，最后还是狠下心消失在夜幕中。
清晨，北冥浩翻了个身，手触及身边空空如也，他暮然睁开眼睛，满室仍留有昨夜郝雨的体香，却佳人渺无踪。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像以前一样又做了一个美好的春梦，但是身体的感觉告诉他不是的。他极目四望，明晃晃的戒指下压着一封信签，他颤抖地手拿起了戒指，又快速打开了那封信。
北冥浩哥哥亲启：哥哥，这是雨儿最后一声叫你哥哥了，原谅雨儿的不守承诺，我知道你能够来找我要付出多大的艰辛和代价，雨儿原以为再见到你是一种奢望，多少次午夜梦回，雨儿都会哭湿枕头，雨儿好爱你，但雨儿有自己所要背负的责任，雨儿必须用自己去换上千万人的性命，雨儿必须用自己去偿还所欠下的血债，别了浩哥哥，不要再来找我了，如果浩哥哥觉得雨儿对你不可饶恕，那么当你再见到雨儿的时候，就是雨儿偿还你的时候，因为活着的雨儿是为了偿债，死了的雨儿会为你偿情，雨儿衷心祝愿浩哥哥快乐。雨儿绝笔。
北冥浩的心瞬间跌入低谷，这是怎样的一封绝情信啊，连让北冥浩找郝雨问明白的机会都没有，在和郝雨见面就是郝雨的死期，郝雨你好残忍，可是北冥浩知道郝雨说的话是真的，如果他再去找她，她会变成一具尸体来迎接他，他怎么舍得啊，怪不得郝雨眼角的泪会不断的流淌，怪不得郝雨甜蜜中带着苦涩的笑容，昨天晚上应该问清楚的，可是以为和她会有永远，谁想到会是诀别。北冥浩抱着头低声呜咽着，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戏弄人，一切的痛苦，一切的艰辛换来的居然是如此的结局。北冥浩的头发原来只有两鬓一缕白发，此刻全部变成白色的了，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瞬间昏迷不醒了。
明天就是郝雨出嫁的日子，郝雨木然地坐在床边，没有做新娘的娇羞于紧张，海蓝心陪在一旁默默的流泪，郝风是杀死自己父母的凶手，她只能把这件事情埋进自己的心里，不能让哥哥知道，不能让长老知道，不能让全族人知道，不是因为她依然爱着郝风，而是如果大家知道这件事就会兵戎相见，血流成河，而很有可能毁灭的就是他们归纳族，她望着目光空洞的郝雨，她也是那么的无辜。郝岚瑟看着姐妹俩呆滞的神情叹了口气，也许真的应该去做些什么吧，但真的能做到吗？她无语地摇了摇头，但还是往郝风住的地方走去。
郝风正在和祥叔商谈着什么，望着像游魂一样的郝岚瑟出现在他面前略微呆愣了一下，随即打发走了祥叔，他微笑着拉着郝岚瑟坐了下来，“岚儿怎么不多休息，脸色很差呢。”郝岚瑟没有理会他的温言软语，反手快速地把袖中的短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郝风收住了笑容，“岚儿，你终于对我起杀心了，但你的心还是太软了，不应该给我开口的机会，我的命是你给的，能够死在你手里我死而无憾，但我死了，你能够控制住今天的局面吗？”郝岚瑟有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胆量，但却没有刺下去的勇气，她默默无语依然维持着横刀欲刺的姿势。郝风叹了口气，“从小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一个国家没有真正的统一就不会有和平，老百姓的生活就会颠沛流离，你告诉我一切的律法是维护权利的工具，权利可以颠倒黑白，弱势群体只能服从，也是你告诉我，自己的命运要自己把握，从那时起我就立志做一个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颠倒黑白的人，我一步步地走到今天，才发现这条路是这么孤寂，我没有朋友，连最亲近的人也离我而去，但我已经无法回头了，如果我现在放手，海蓝克兄妹会放过我吗？归纳族人会放过我吗？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过着有如丧家犬的日子，云碧风这个名字已经不能用了，到了那时郝风这个名字也会同云碧风一样。老天已经对我很不公平了，我要把握自己的命运，但这条路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岚儿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郝风的眼泪随着他激动的话语流了下来。郝岚瑟的刀跌落在地上，对自己下不了手她并不意外，在她的意识里，从某个角度看，郝风的志向是伟大的，但她却一直不希望郝风去做，所以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事态发展到今天。她淡淡地开口，“值得吗？”郝风点了点头，“岚儿，当我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点时，我向你保证，我会爱护我的子民，我会让他们生活富足，不在颠沛流离，这也是我爹一生的愿望。”郝岚瑟还能说什么呢，她冷冷地看着郝风，“我没有你这么伟大的思想情操，我只希望我在意的人能够幸福，你是我一手带大的，也是我在意的人之一，当你踏着别人的生命爬上最高点时，如果你依然觉得幸福，我会向你道歉。”郝风从新拉起她的手，“我会幸福的，岚儿只要有你在身边。”郝岚瑟挣脱了他的掌控，“我不会在你身边，我的心已经被雪带走了。”她快速地转身离开了。郝风望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岚儿，你会在我身边的，命运早就将我们绑在一起了。”
城主海蓝克要大婚，他被接回了汗王府，他的眼睛看不见，但心里却是明白的，他没想到被自己视为手足的郝风会背叛他，几位长老替他分析了目前的局势，他颓丧地跌坐在椅子上，“如果我让出城主之位，几位长老意下如何？”大长老急道：“这不行啊，如果你真的让出城主之位，几个有资格接任城主的旗主就会为了这个位置自相残杀的，那样我们归纳族还是要面临灭亡的。”海蓝克沮丧道：“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已经无法在控制郝风，我的眼睛又看不见了，郝风会狭持我，使归纳族为他所用的。”几位长老叹了口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好在你娶郝雨过门，以你现在这种情况可以巩固你的地位和安抚归纳人心啊。”——郝雨，海蓝克心口痛了，他喜欢郝雨，也一直想让郝雨做自己的妻子，但在这种情况下娶郝雨，他真的不甘心，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用怎样的心态对待郝雨，也不知道郝雨在这件事上是无辜的棋子还是有预谋的帮凶。
大婚的正日子终于到了，那排场和架势都胜过郝风娶海蓝心，但所有知情的人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欢喜的模样，由于海蓝克的眼睛不方便，他没有去迎亲，郝风正在忙着他的南征大计，郝岚瑟被宣称有病未愈，都没有去送亲，十六匹马的豪华新娘车虽然簇拥了好多人，但依然显得孤单寂寞。北冥浩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双目含痛地盯着那辆充满喜气却显孤单的豪华马车，两天的时间足够让他了解一切事情了，他为郝雨心痛，又为郝雨不值，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制止了自己要把郝雨抢回来的冲动，不是他没有能力做，而是他知道郝雨不会和他走，他忘不了郝雨说的话，“活着是为了偿债，死了才是为了偿还他的情。”他看着马车渐渐地消失在他的视线内，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郝雨那个改变他一生的女人，他只能无力地看着她走出自己的生命，心在瞬间已经死去了，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只能靠着回忆和郝雨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来支撑自己的生命了。
海蓝克和郝雨拜完花堂就被送入了洞房，大厅里交给几位长老去应酬了。洞房内寂静无声，两个各揣心事的新人都无法先开口，海蓝克摸索着想离开床榻，离郝雨远一点，但却被床边的一张椅子绊倒了，海蓝克摔倒的声音惊醒了神游的郝雨，她自己揭掉了蒙头的红盖头，站起身过去扶住正从地上爬起的海蓝克，“海蓝克哥哥，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她平日甜美的声音带着嘶哑，看来她也不愿意嫁给自己这个瞎了眼的残废吧，海蓝克自厌地想着，他甩开了郝雨的手，向前摸索而去，郝雨僵在那里。海蓝克在前面的圆桌旁摸索到一个凳子，坐了下来，桌上的一对红烛噼啪地爆着火花。海蓝克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嫁给一个瞎子，真是委屈了郝大小姐。”他的话像利刃一样剜过郝雨的心，海蓝克从来没有用过这种态度和郝雨讲过话，以前的海蓝克对郝雨是捧在手心里怕摔倒，含在嘴里怕化了般的溺爱。郝雨拼命地忍着自己的眼泪，“海蓝克哥哥，雨儿不懂事，有做错的地方请哥哥不要见怪。”海蓝克冷哼了一声，“我哪敢啊，你哥哥郝风现在操纵的我归纳族的存亡，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装可怜。”郝雨移动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海蓝克的面前跪了下来，“对不起，我哥哥错了，他所欠下的债，雨儿愿意替他偿还，请你不要嫌弃雨儿，雨儿愿意一辈子做牛做马补偿你。”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了，疯狂地流淌了下来。海蓝克看着郝雨长大，这个丫头平时只有笑颜，海蓝克还从来没见过郝雨落泪，虽然现在他看不见，但郝雨压抑地低低抽泣声还是让他心疼，郝风的背叛让他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他现在不知道该不该再次相信郝雨。郝雨跪在海蓝克的面前低低地哭泣着，海蓝克默不作声地呆坐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