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以前也跟永红谈过对象,与云屏和托菲娅也有过那么一段经历(跟王姐那纯粹是逢场作戏),可是这个秀秀我感觉很是喜欢。那个憨态可掬的娃娃脸,那个老实巴交的举动,真让我动心。有了她,“用媳妇换皮鞋”的笑话似乎也没有市场了,家人和亲戚朋友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我在忙碌活计和读书之余,也会给她写几句诗歌。有一首《梦中尽是星》这样写道:
不必彷徨无须伤情,
当我们相逢在爱河时,
我已经看到了失落的流星;
无须留恋不必自责,
天空那朵漂浮的云,
用她洁白的绢丝拭去我满腹的忧伤,
用她炽热的激情点燃我内心的烛光;
当我驾着梦驶向你时,
你的心儿早已向我靠拢;
我痴心铺就的爱情之路,
却在一条山间的地埂上延伸;
我漂泊无助的灵魂,
却在一曲山歌中立定;
我追逐着流星,
你编织着春梦,
星流进入梦境,
梦中尽是星星;
今夜我无眠,
你的梦肯定灿烂!
就在我沉浸在爱情、创业与读书的喜悦之中时,好事又来了。我收到了一张汇款单,上面是18.00元。这张汇款单子比起以前收到的任何一次汇款款项都少,然而它却比以前任何一项汇款都让我激动。那是一张稿费单子——第一次的稿费,简短的附言中写道:
二期诗歌《写给伯父》稿费。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字体与上面的大不一样,写道:
小说《有人生万物》决定留用,拟发下期头条,钟主编很欣赏你,今后多写多投。
后面的字儿是文翰的,我认得的。这次不但发表了我的一首小诗,那篇小说也决定留用,而且还是头条。真令人高兴异常,一首小诗一篇小文,竟然能得到主编的赞赏,第一篇小说就上头条,真让我受宠若惊。原以为发表文章很难很难,没想到一发表就是两篇。我知道这不是我的能耐,而也是“有人生万物”的结果,要不是文翰着力推荐,不会这么快就见刊,更不会得到主编赏识的。这更激发我的读书写作欲望。
这次在收到稿费单的同时,还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云屏的,另一封信是托菲娅的。它们都是正林上街时从将台邮局带回来的。
云屏的信写得很长,回忆了我们在一起玩耍时的快乐,对我的开朗和吃苦耐劳以及助人为乐给予了很好地评价,也说出了对我的思念。末了的一句话很是耐人寻味,她说:
我不求我们夫唱妇随白头偕老,但愿有一次轰轰烈烈……
托菲娅的信则是直接表明心迹:
阿飞,你是知道的,我姥爷姥姥就我妈一个独生女儿,我父母也就我一个独生女儿,我们两代人都需要一个男人来支撑家业。而这个男人我选中了你,你年轻有魅(魄)力,为人热情,又会开车,很讨我们家人喜欢。我们的家业也不少,你是知道的,有车子有房子,有超市。这些都是我父母料理,可是父母也不年轻了,他们终究会老的。就现在来说,我爸爸每天开车进货,还要伺候两位老人,他也五十多岁的人了,长年累月劳累也是很辛苦的。他一旦生病,我和我妈就难以运转。我的意思是,你来开车,帮我料理超市,我们俩恩恩爱爱地过日子……
读了这两封信,不动心是不可能的。
在我那小小的高房空间,当我一个人睡下看书读到有关性爱情节时,青春萌动的我,自然而然会想入非非的。不仅会想起王姐的热烈奔放,也会想起与小强一起在夜总会里比赛的疯狂和惬意,当然想得最多的还是云屏和托菲娅。想起她们的热烈与痴情,也想到了那次与云屏在车内的举动——那次如果不是托菲娅适时赶来,我们会怎么样呢?这些青春期的身体骚动,逐渐被我决心洗心革面后潜心读书以“改邪归正”的意念而遏制,努力不去想那些事。可是人性之天理,还是时不时撩拨着我年轻的心。放着胆子上山直接去找秀秀,其实也是这种青春冲动的结果。秀秀进入我的视野,其实也进入了我的心扉,这对于我来说缓解了青春骚动的情绪,拴住了我的心。可是,这两封来自草原的信又给我趋于安静的心波投入了一块石头,使我心潮的涟漪波动起来。如果说云屏的“轰轰烈烈”我已经开始排斥的话,那么,托菲娅的家业与“恩恩爱爱”还是颇有吸引力的。可是,我已经接纳了秀秀,父母家人也接纳了她,村人邻居都知道了我与秀秀的浪漫式求爱故事,我怎么能放弃她再去草原呢?
托菲娅的信中说她还邮寄了我们在草原和小溪边上照的相,信中怎么没有呢?是她疏忽了、忘记了,还是另外用挂号信邮寄的?
正在我带着疑虑,思想举棋不定的时候,答案却从另外的渠道破解了。
那天我给德全叔的小卖部送完了货,返回村子时已经黄昏了,路过秀秀常放牧的那段山梁时,秀秀已经在那里等候了。羊儿已经不安分地冲冲撞撞,它们吃饱了,想回到圈里歇息了,秀秀在左拦右挡,显得很是不耐烦。看来她是有意等候我的。我停了车,笑着问她:“怎么还不赶羊回去?太阳都落山了。”
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说不上是疑惑,还是愤怒,抑或是伤心、惋惜。她劈头就问:“你啥时候走?”
“走哪里?”我搞不懂她问话的意思,觉得很诧异。
她“哼”了一声,说:“哼,走哪里你自己清楚啊!还假装不知道,哄我做什么?”
她见我一脸的茫然,就补充说:“去内蒙古啊,有人都写信叫你了,要跟你轰轰烈烈,还要恩恩爱爱哩……”
天哪,这分明是云屏和托菲娅信中的话,她怎么知道?信是我刚接到了,我没有说给她,她也没有看信,就是看了信,不识字的她也不会知道信的内容的啊?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个有勇气承认错误并改正错误的人,就说:“是有人写信叫我了,可是我既然有了你,就不会去找她们了。你不要乱猜。”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她仍然涨着脸,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啥都知道了,你不要再骗我了。”
我说:“我没有骗你,那都是过去的事。她们来信叫是叫我了,你看我家里这个样子,能走开吗?再说,既然有了你王秀秀,我还能脚踩两只船?放心,我是不会去的。”
她听了又“哼”一声,说:“还不承认?你们都亲热成那个样子了,还让我放心?你可真会耍两面派?”
我说:“我是真心爱你的,请你相信我。你看,我还给你写了诗哩?”
我说着从包里取出笔记本,一边翻开,一边念了起来:
我痴心铺就的爱情之路,
却在一条山间的地埂上延伸;
我漂泊无助的灵魂,
却在一曲山歌中立定;
我追逐着流星……
她没有接,说:“你是耍笑人哩。你知道我没有上过学,不识字,偏要刺激我?你还是看看这个吧?”她说着从衣袋里取出两张彩色照片递了过来。
我接过一看,正是我和托菲娅照的那两张相,一张在水溪边,一张在草原上,前者我和托菲娅并排坐在小溪边的石头上,后者我和她站在一丛山丹丹花旁边,我用双手轻轻地扶着她的双肩。这两祯相都是阿建用托菲娅的机子拍照的。
这两张照片怎么会在她手上?
我说:“我说过,有这事,那都是过去的事,是小孩子闹着玩的,你不要在意。”
秀秀一听,更加生气了,说:“闹着玩的?那你跟我也是闹着玩啊?你就这样三天跟这个闹着玩,两天跟那个闹着玩,你还是人吗?”她边说边哭了起来。
我连忙扶住她的双肩,亲吻着她脸上的泪水说:“不是,秀秀,你听我说,那真是过去的事,那时候我才十几岁,屁事也不懂。再说,人家是少数民族,不会跟我到咱山沟来的。你不是知道信的内容吗?她们是想跟我‘轰轰烈烈’‘恩恩爱爱’,可只是她们想的,那得最终要由我来决定啊?现在有了你,我不会再去理她们了。”
秀秀听了抬起头,说:“你说的话是真的?真的不去理她们了?”
我又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了一下,说:“真的,你看着我的行动吧?”又说:“请你把那照片撕掉吧?”
她说:“我才不撕哩,要撕你自己撕吧?”她把照片还给了我。
我接过照片,毫不犹豫地撕成了碎片。
之后,我说:“秀秀,我就爱你一个人,你要是不相信,我马上筹备彩礼,咱们把亲事订下来吧?”
秀秀说:“订不订那是一种形式,关键是要心诚。如果你心不诚,就是订下来也会推翻的。”
我说:“不对,订与不订是不一样的。订婚是要举行仪式的,就等于盟誓。我正在读《弟子规》哩,那书上说,‘凡出言,信为先;诈与妄,奚可焉。’若是言而无信,那还算是人吗?你知道,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订下来的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反悔的。这样,也好让你们家人放心。”
秀秀点了点头。脸色开始多云转晴。
照片是正林媳妇金静波给秀秀的,说明那两封信她都拆看了。这个我用一双“皮鞋换给他人的媳妇”不知出于哪种心态?是怀恨,还是忌妒?
想必是她还很在意我们曾经的那一段往事,还在记恨我用她“换皮鞋”的事?如果是这样,我就不需要再理她了,装做不知道吧?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