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的影子真怪,即使在你身边有了一个真切的孩子以后,她仍然最忠实地跟随着你,使你感受到生活的一种充实与温暖,禁不住激动于世界的可爱。
我领着已经4岁的女儿,出了父母家的门儿,信步走去。呵,故家旁的小十字路口,像一个静悄悄的十字架,钉住了我那些纯真的、无知的欢乐。路边的小小屋檐,我曾在炎热的夏夜贪凉栖身;那已经破落了的狭小门道,当时是我们淫雨中的天堂。儿时的小伙伴们,如今你们都在天下的什么地方?难道我们就永远永远地不能在一起斗蛐蛐儿、拍洋画儿了吗?
沿着小胡同穿过去,当年的泥土路已铺了光洁的沥青,但路边那矮小的窗户还在。它曾是我们摘墙头青茅草时可望而不可即的好帮手;下面还有一个方形的小石墩,如今我不用站在它的上面,伸手就可以摸到墙头了。
出了小胡同口,当年的小树苗,记得刚栽下时,两边还要用竹竿助持,如今却已长成伟岸、英俊的“男子汉”了。这里曾经有一个公用水管子,那里曾经是一个煤铺。啊,前面,没人管的那个大门里,还是那个土太多的小篮球场!阳光下,那一点儿也不高的篮球架子已经斑驳脱落了,它就是当年那个漂亮的“天使”吗?
又是一条小胡同。踢球!球去人空。我可爱的童年呵,你为什么一睡不醒了呢?
静悄悄地,已到了早已搬走的小学同学家的门前,“‘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卖冰棍儿的来啦”……这里,曾经是我们“学习小组”的乐土。我们还在这里比赛过踢毽儿,当时我能踢101个呢!
那个大红门下,记得有一棵大树,有一年夏天小绿虫儿特多,我们曾捉了一小堆;那个死胡同里,原来也有一棵大树,每年都结很多一点儿也不透亮的小白灯笼;那个大院子里,原来有好多棵大树,枝枝丫丫地挤满了天空,冬日黄昏,乌鸦一片一片地,哇哇乱叫。
又回来了,我的心头仿佛流去了一条欢乐的小溪。这不再是无知的欢乐,而是对人生可爱处的又一次品味。但我的肚子终于感到有些饿了—父母正等着我们一起吃饭。女儿直怪我:“谁让你带我瞎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