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声隆隆,夜色茫茫。已经是深夜2点整了,仍不能睡着。我的左上床小伙儿,似也一直没有入睡,因我起身出来时,他正头靠车壁,睁大眼睛问我:“你一直没睡着吧?”
是的,从这硬卧车厢里的灯一熄,我就没有睡着。原因者何?不知道。反正是睡不着。我想看书、看地图,今晚7:20离开合肥前买的一张《文摘周报》还没看一眼哪!从小到大,我不看点什么,一般都睡不着。但在一个板起面孔不容商量的统一时刻,灯全熄了。是不能商量,都应该睡觉了。但我不想睡,怎么办呢?“硬性规定”对“软性生活”的人来说,能否灵活一些呢?不能。灯必须统一关。但能否给我和所有的乘客设置一盏简易的小亮之灯呢?不影响别人,绝对可以做到不影响别人。这行吗?将来……目前?目前肯定不行!我真应该上车前自带一支手电筒—对,手电筒也行!对,车上出租手电筒也行啊!
在寒凉的车厢过道、有灯的厕所门前写至此,一臂戴“列车服务员”的同志手提中号管钳口呼“走走”而过。他穿过我身后时,似不满又显好奇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他有这个权利,但他似乎也有义务随手把车厢门关好—果不其然,临门睡的一乘客翻出身来勾手把门拉上了。12月的向北列车,临门同志最是不能禁受没来由的冷风吹,列车服务员同志,你为什么不想到这一点呢?我还想到,随着冬季的按时来临,随着“熄灯”的传统规定,随着……能否在车厢门上安一个简易弹簧呢?自动关的。
钢笔没水了,回卧铺换圆珠笔。车厢里的鼾声仍此起彼伏,猛地想起:这也是我不能入睡的原因之一。有关部门是否可以研究一下,试行售卧票时的打鼾与否调查呢?好把有此习惯者售于一厢或一厢中的一隅,岂不有利于不习惯于此的更多乘客吗?实际上,我绝对相信,有此习惯者大多是自知的,他们肯定也不愿意影响别人睡觉。他们知道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应该向谁向哪里寻求一种更科学更尊重别人一点儿的细致安排。
还有,我躺在铺位上不能入睡时,几次听到列车员走过的大皮鞋声音,响亮、刺耳,这是对入睡、正在入睡和尚未入睡的所有旅客,多么大的不尊重啊!如此列车员,有“服务”观点吗?有人翻了个身,有人“唉”出声来,有人—就是我,不能容忍,不能不写于此!
在这北去客车的不眠之夜,还应该写于此的是枕头。一上车找到自己的铺位,我就发觉不对劲:到处是锯末子。原来是不洁之枕上有一个大窟窿,一动它就撒面儿。候车开了,找服务员要求换一个,她说没有枕头可换。我说:“窟窿都那么大了,显然已破数日,怎儿还不换呀?”她说:“我有什么法子呀?我已向列车长反映过啦!”我说:“能否把你们列车长的枕头换给我?”她说:“一会儿我向车长反映一下。”
“一会儿”安在?现在已经深夜2点多了,列车长自然不会来了,列车员也早已睡去了。我只能想到:他们的枕头肯定不漏末。
这128次客车上的不眠之夜啊,是从“合肥—北京”的寒气袭人。冬时令人思温暖,改革之年应思“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