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3日这天,正是《讲话》发表70周年纪念日,我随着《诗刊》社组织的一支采风小队来到了浙江省温州市文成县。
参加这支队伍之前,我对“文成”这个县名闻所未闻。及至听诗友们介绍说,“文成”这个县名是以刘基即刘伯温的谥号命名的,“经纬天地为文,安民立政为成,合言之,文成就是经天纬地、立政安民的意思”,我忽然感觉,原来《诗刊》社在这个纪念日组织诗人们到文成采风是大有深意的。
但文成县的诗意实在不可抵挡。甫一下车,我们落脚在一处“集贤楼”前的半山腰,仿佛天造地设一般,这里竟是观赏文成县城的最佳处。居未高而有俯感,只见遥而未远处有一座仙境般的小城,她完全被朦朦胧胧的雾气笼罩,虚无缥缈,湿润又神秘。
这就是文成欢迎我们到来的第一副面孔。当地友人说,文成其实是一位“多面美女”。在历史上,“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近代,这里的崇山峻岭则活跃着粟裕、刘英率领红军浴血奋战的英风流韵;从生态言,文成境内奇峰耸峙,百瀑飞扬,峡谷幽幻,碧湖潋滟,其中不仅有高达207米的百丈漈获誉“天下第一瀑”,还有铜铃山国家森林公园中的“壶穴奇观”获赞“华夏一绝”,更有9条各逶迤10里之长的“红枫古道”江南少有、全国罕见,可谓“世界美如斯”!此外,文成魅力独具之处尚多。例如,这里的“飞云湖”是温州人天天要喝要用的“大水缸”;这里的“畲族山歌”是我们中华民族文化宝库的珍品;这里还是著名的侨乡,现今尚有10余万华侨旅居世界各地大约55个国家和地区……
当地友人的介绍是如此丰饶诱人,但花开数枝,我们只能择一而“采”。到文成来,怎能不去拜谒那位因其谥号而成就此县的刘基刘伯温呢?
刘基,字伯温,明朝开国元勋,学为帝师,才称王佐。辅太祖朱元璋灭陈友谅、执张士诚、降方国珍,北伐中原,终成帝业。封诚意伯,追赠太师,谥文成,是中国历史上卓绝的政治家、军事家、文学家。有《诚意伯文集》20卷行世,尤以兵书《百战奇略》和寓言散文集《郁离子》最为著名。刘基树开国之勋业并具传世之文章,600多年来,一直被后人尊之为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伟人,他也当之无愧地成了“刘基故里”一面高高飘扬、荣耀千古的旗帜。
刘基故里位在文成县北的南田镇。这里风水绝佳,古称“天下第六福地”。据当地友人介绍,横亘闽、浙两省的洞宫山脉逶迤至此,造物主竟于万山丛中构筑起一座突兀奇特的“山顶平台”:沃野百里,平畴千顷,高旷绝尘,地灵人杰。1311年,刘基便诞生在这里一个叫“武阳”的小小山村。
小村风水大,刘基耀华夏。但现今刘基故里实为一片颇具规模且气象万千的饱满群落,当我们拐出一条老街身陷恢宏的刘基铜像广场时,只能于惊喜中任脚步有限的徜徉。天空飘着微雨,有“天堂伞”可以不擎而自在“天堂”。在刘基故里这样的感觉好极了。
古老而又清新的刘基庙近在咫尺。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帝师”两个大字,它高悬在行进刘基庙必经的一座青色牌坊正中,颇令来自当今首都的我倍感亲切。遥天相隔,代际有别,没想到这里的气象竟与巍巍京华一脉相承,这不能不令人惊喜之!穿此牌坊向前望,只见又有一同样牌坊相对而立,上书“王佐”两个大字,这都是刘基的标准名谓了,你不能不于心中复萌一种敬意。居中处面北朝南的建筑,便是“钦建诚意伯庙”了。这可能是大明王朝所能给予刘基的最高奖赏了,虽历经沧桑,仍令人浮想联翩。进得门去,宽大、开阔的庙堂除供有刘基及其侍卫的彩塑外,最醒目的,就是上书匾额次第有四,“玄机洞鉴”、“万古云霄”、“古之名世”、“先知先觉”,都是对这位“雄才绝代”的“大明第一文臣”的由衷赞美。伫立其下,静望盛辞,你不能不满怀敬仰,禁不住为我们中华民族曾有过的这等云霄人物深感欣慰与自豪。
一直到今天,像刘基这样的历史人物显然对我们仍有一定的镜鉴作用。就在刘基庙的左近,就在我踏着湿漉漉的雨地信步徜徉时,竟然发现了一大片排向天空的“铭廉壁”,竟然无意中印证了我上述自然而然的联想,这真是令人惊喜连连,这真是令人不胜惊喜之至!
且看,这“铭廉壁”的头牌竟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张海所书!余者,也都是一些著名书法家的真迹,如现任中国书协顾问朱关田、现任浙江书协主席鲍贤伦等,他们的大作竟然在这浙南的天空下磅礴于世,既令人意外,也令人欣喜,这不能不令人想到“5·23”这个纪念日我们所由何来……更有那“铭廉壁”上一则又一则的“刘基语录”历久弥新,令人细观之而无语,欲辨之已忘情。例如:“人命之修短系乎天,不可以力争也,而行事之否臧由乎己。人心之贪与廉,自我作之,岂外物所能易哉?”(《饮泉亭记》)又如:“贪与廉相反,而贪为恶德,贪果可有乎?匹夫贪以亡其身,卿大夫贪以亡其家,邦君贪以亡其国与天下,是皆不知贪者也。知贪者,其惟圣人乎!”(《郁离子·神仙之二》)这其中,还有一则“语录”是后人刘廷玑在《谒刘诚意伯墓》一文中所言,读来尤令人振聋发聩:“王气金陵安在哉?犹留遗墓吊蒿莱。卧龙名大终归土,谁为铜驼洒泪来?”
有时候,“振聋发聩”也是另一种惊喜。这是5月26日踏上归途时,刘基庙再一次告诉我的。这不是诗的语言,却是谜一样的启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