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蓝山,因为阳光还没有照射下来,桉树林还是呈绿蓝色,而不是幽幽的蓝色。
利维斯为贝利亚披上白色的围巾,贝利亚棕色的头发调皮地抖落在利维斯的手指上。
“山有最高峰,你说人生有没有最高点?”贝利亚突然问。
“如果真的有最高峰的话,我想我已经走过了。”利维斯抚摸着贝利亚的头发说,“我加入了一个组织,组织的名字我不想说。总之,组织的宗旨是重新寻求世界的平衡,追求人人平等,人人自由。我曾经全副身心地投入各种斗争——人权活动、抗议企业无故裁员、反对政治党派互相拉票。但是最后,我累了,我发现我做了那么多,世界并没有一点改变,而我却耗尽了青春和动力。”
“那么,你后悔吗?”贝利亚问。
“如果不是经历那些事情,我也不会有这样的体会。所以,不,我不后悔。毕竟我尝试去实现自己的价值,只是失败了。现在,我要做的,是建立我的生活。”利维斯把贝利亚紧紧搂着。
“我曾经以为,婚姻是女人一生中,最完满的高潮。为了婚姻,所有个人欲望、个人理想,都显得那么的渺小。但是,之后我却觉得不对劲,换句话说,我不快乐。”
“你爱你丈夫吗?”这是第一次利维斯提这样的问题。
“我爱他。我注定这一生都跟他在一起。”贝利亚感到利维斯的手指抽搐了一下。
“那么,既然你爱他,为什么你还有不满意、不幸福?”利维斯的声音似乎怀着敌意。
“我不知道——”贝利亚稍微挣脱利维斯的怀抱,“我不知道,所以我才离开家,所以我才毫无理由地跟你站在这里。”
他们默默地站着,看着太阳慢慢升起,照射在连绵的山坡上,按树林由蓝绿,变成一片雾蓝。对于人生的高潮,谁也没有答案,只有清风和阳光如常来了又去。
[画像]
“喂。”
“喂?”
“喂!”
贷款部的珍妮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才把托里从沉思中拉回来。对方白了一眼,扔下最新的贷款报告。
托里揉了揉太阳穴,想起利贝利亚的画像。利维斯已经完成了作品,悄悄拉着托里去看,说贝利亚自己还没看过。
第一眼,就是贝利亚苍白的面,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很愤怒,又好像不屑一顾。她稍稍侧着身子,显出乳房美丽的弧线,从腰肢往下看,可以看到丰满结实的大腿。托里从来没试过这样观察妻子的躯体,不由得有点尴尬。更令他不安的,是贝利亚身后的背景。深沉的蓝、紫、黑、灰、绿,时而混合,时而单独,形成一幅充满神秘碎片的背景。而这些碎片似乎连在一起,将碎未碎。贝利亚的身子,跟背景融为一体:面庞是一颗星,向外散发光芒,可是手脚离面庞太远,没有光芒的照射,于是半昏暗地向背景渗透。贝利亚的姿势,好像要转身向黑暗走去,从她嘴角的角度来看,她似乎很乐意走向黑暗。
“让人害怕。”托里对利维斯说。
“那就是她”利维斯肯定地说。
托里不断回忆画面细节,心里竟然产生一丝疑虑:“利维斯似乎早已认识贝利亚。他们两人的眼神,稍显生硬的礼貌客套,还有——那幅画,都不寻常。”
“不,不可能!利维斯是第一次来我家。”托里苦笑了一下,认为自己染上了利维斯那艺术家的神经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