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入高三,就感觉有一个强大的气场压抑着我。
都快过一周了,还不见蔡大军、张德全来上课,我问向凌云。他说:“八成是不念了吧!成绩太差,考大学无望。不如去学点手艺,多挣点钱了,不上的不止他们两个人,咱们班最少七八个呢!”
我一想,还真是有几个熟悉的面孔不见了呢!倒是增加了十多个陌生的面孔。
我就与向凌云合算着抽空去看看蔡大军他们,猛地一走怪想他们呢!
整天陷入题海之中,难以自拔,时光在与试卷、分数奔跑。开学第一次班会上,班主任冷冰冰地说:“不管你们以前如何优秀,考上大学才是目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不问过程,只要结果。”我感觉班主任嘴里喷发出来的是一柄利剑,发着冷飕飕的光。
时常望着足球场上生龙活虎的厮杀,我感觉今年要与足球告别了。
向凌云来问:“我和蔡大军联系上了,明天周末,咱们去看看他?”向凌云不说我倒把这件事忘了,我问:“远吗?”
“40多里路,坐车不到1小时,骑自行车2小时就到了。”
“好,约上球队的几个哥们儿,咱们骑自行车去。”
秋意正浓,没想到学校外面的风景如此秀丽。我们6辆自行车,浩浩荡荡向蔡大军家挺进。一路上玩闹着,如两年前的那次春游。
高一时,由我倡议,去九鼎灵山寺春游,向凌云负责伙食,我负责安全。12名同学由学校出发,骑着自行车向北蒙山挺进。当时“班花”潘筱雨也来了,一路上同学们没少作弄她,一会儿说她太重,一会儿说车子没气了,眼看她吓得花容失色,就要落泪。后来不知怎的,她一扭身坐到我的自行车上。同学们跟着起哄,说潘筱雨找到最佳搭档了。后来我揉着酸痛的腿一想,八成是蔡大军那小子出的馊主意,作弄我。
快进山了,同学们骑得飞快,故意撇下我俩。山路颠簸,我咬咬牙对潘筱雨说:“你坐稳了。”加足马力,一颠时潘筱雨就紧张地抓住我的褂襟子,后来她看我加快了速度,索性就把双手拥在我腰间,十指紧紧扣在一起。这下我突然紧张起来,身上一会儿就汗津津的。
蔡大军早早在村头候着我们,他嘿嘿地笑着,说:“我看见村头尘土飞扬,就知道鬼子们进村了。”我说:“你小子太不哥们儿了,跟不上也不言语一声,害得哥几个都念着你。”
“太君,我的良心大大的坏了,让哥们儿费心了。”
蔡大军领着我们在庄上转悠,看了一个蘑菇种植大棚,然后带着我们挖花生,掰玉米,真是开心极了。
蔡大军妈妈高兴地杀鸡、做饭。他爸爸提着一篓鱼回来。炊烟在村头的拐角带头飘起,蔡大军家热闹得如过年,惊得四邻都来看热闹。
蔡大军奶奶将甜枣一个劲儿地往我们手里塞。她乐呵呵地说:“俺孙这帮同学长得都帅气、瓷实。”
好家伙,满满一大桌菜,丰富得让我们目眩。疯玩了一上午,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加上饭菜的清香,我们就不客气了,开始狼吞虎咽“扫荡”美食。
蔡大军喝高了,不停地讲着学校的事,讲着讲着嘤嘤地哭了起来。我知道他心中对学校还是不舍的。可生活……我拍拍他的肩,心中惆怅也增加起来,一时鼻子发酸。我端起酒杯:“来,大军,我们干一个。”半碗酒我一饮而尽,惊得向凌云、李思进他们目瞪口呆。
回城的路上,我跌了三跤,最糗的是跌进一个泥沟里,满身的泥浆。惊得同学们纷纷躲避。我像个凯旋的英雄,大步流星地在校园里东张西望。
从蔡大军家回来后,向凌云、李思进不再缠着我踢足球了。他们俩也人模狗样抱着书安静下来。
月考刚结束,李思进就不来上课了,我问向凌云。他神秘地说:“他爸爸送他去当兵了,今天进站体检。”
我和向凌云、张德全去送李思进。初冬的早晨异常寒冷,我拉紧了身上的拉链,吸着凉气。黑压压的送行人拥挤着。我看到神采奕奕的李思进,被全家围着话别。他看我们过来,跑上前去。“敬礼!哥儿几个,我去保卫祖国了,考大学的事就交给你们了,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初冬的早晨,弥漫着大雾,如我们纷乱的心情。
“高考进入倒计时,这三个月的时间内,将是挑战人生的黄金时刻,成与败就看你们付出的多少。”班主任又在高考冲刺动员会上鼓劲,看着意气风发的班主任双鬓上也增添了很多白发,操劳也是一种付出。能不能结一枚甘甜的果子,我心里真的没底。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制订出冲刺计划,将身心陷入文山题海之中。
最近总感体力不支,黑眼圈也一天天地增深。向凌云说:“一颗红心,两种打算,天生我材必有用。不必玩命,身体垮了咋办?”我苦苦一笑:“没事,就想搏一下。”
从考场里出来,我把书包往操场上一扔。终于从窒息的黑色七月里走出,不管是好是坏,体验是一种过程,毕竟我走过,坚持了下来。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真是舒服,青春就这样舒服下去多好。
湛蓝的天,悄悄抹上了酥红,比朝霞更绚丽。我想青春不该是一场遗忘的赛跑,而是一种恒久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