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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1)

第一天上课

从考德角回来之后,就要准备第二天上学了。凯西问我现在心情怎么样,有没有因为明天上课而紧张。我笑着说,哪有紧张,兴奋还来不及呢!

凯西接着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我只想告诉你,不要对第一天上课的期望太高。如果遇到了什么挫折,也没关系,我们会帮你克服。”我有点懵了,不过还是点点头。我心里在奇怪,只是上课,会有什么挫折呢?

晚上我就接到了伊顿老师的电话,她说已经向我的交换组织求证了,我的确是12年级,让我不必再为这件事情担心。我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不用“留级”了。

第二天早上6点半我就在门口等着校车。等到6点45分,终于看到一辆暗黄色的公共汽车式的校车从山坡上开过来。我赶忙走到路边,校车缓缓停在我的身边。司机叫丽莎,看起来有四十多岁,浅黄色的长发,戴着墨镜,笑起来很友善的样子。我在车上打了个盹的工夫,也就是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校车缓缓地停在了学校门口。

一推开教学楼的门,就看到杰西在等我。7点半开始上课,于是她先带我在学校整体上转了一圈。这一转可把我转糊涂了,简直是找不到东西南北。我手里一直握着学校的布局图,上面画着每一个教室。转了一圈,我们又转到了门口。

我问:“杰西啊,我的微积分教室在哪呢?我都转晕啦!”

“喏,”她指着靠门最近的一间教室,“就是这里了。我下课来接你。”

我没想到微积分教室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我走进去,就看见一个长得特别和善的男老师走了过来,他自我介绍道:“Angel你好!我姓恩斯沃,是你的微积分老师。你可以随便找一个位置坐下,因为我们只有13个人上课。”我感到很意外,他竟然知道我是谁!他接着说:“你今天先试听一下,如果有困难你可以随时调课,我完全理解的。”我笑着点点头,说谢谢。他不仅知道我的名字,眼神里也充满了关切。不过,他还不太了解中国数学课的强度和难度。不是说中国学生最擅长的就是数学吗?看来我要证明一下中国学生的实力了。

恩斯沃老师一开口,我就傻了眼。竟然是因式分解和二次函数。这个好像是高一代数吧?怎么可能是微积分嘛!听完了一节课,还是一直停留在高一代数的水平上。虽然英语有的时候听不懂,不过数学语言还是世界通用,而且内容也太简单了。恩斯沃老师下课之后特地过来问我觉得怎么样,说自己可能讲得有点快了。我回答说完全没问题,这些都是学过的。他说学过就好,因为前几节课只是复习之前学过的代数部分,一个星期以后开始学微积分。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复习呀,怪不得这么简单!

下课的时候就看到杰西准时地等在我的教室门口。她真是一个热心人!来不及多想,杰西就把我拽进了生物教室。一进教室,我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生物气息。墙边挂满了人体结构图和动物解剖图,柜子里面排满了各种各样的标本,教室前后的书橱里面放满了生物书,更夸张的是门口“站”着一副人体骨骼!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时一个身材娇小的褐发女老师走过来,问我:“你就是Angel吧!我姓珀兰,是你的生物老师。你可以到后面和莫丽莎一起坐,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或者问她也可以。”她也知道我的名字,眼神里是和恩斯沃老师一样的关心。我看到后排有个短发女孩在向我招手,就走过去坐下。

“嘿,我叫莫丽莎!你就是Angel吗?”

“是的,我叫Angel。我来自中国。”

“中国很酷!我特别喜欢中国!以后你可以给我讲讲你在中国的事情吗?我特别感兴趣的是中国武术!还有中文也很好听!”

“当然啦!我一定跟你说我在中国的趣闻轶事!”

我觉得特别开心,毕竟听一个外国友人说喜欢中国总是特别令人愉快的一件事情。珀兰老师说这节课主要是看一个录像,然后做完一张纸的问答题。录像是关于海洋动物的,主要是贝壳类的,大概有30分钟。我看着问答题,连题目都看不懂,无数的生物专有名词,这可怎么办?录像也是看得云里雾里,这可比托福听力难100倍了。怪不得托福老师说听懂托福听力只能保障在国外的基本生活,学习还得靠自己,这话真是一点不假。这段录像语速快,名词多,主题复杂,时间还长,真是难倒我了。一时间我心里很沮丧,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求助于旁边的莫丽莎。莫丽莎特别热心地给我讲解录像的内容,帮我解释题目的意思。我突然发现只要看懂内容,理解题目,其实题目的答案就变得显而易见了!不过这听力,我什么时候才能完全攻克啊。下课的时候,我勉强把问答题交上,心情有点沉重。

接着杰西就来接我了。下一节是历史课。一进教室,和微积分课还有生物课一样,一个高大的男老师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本16开,大概有5厘米厚的历史书递给我,说:“我是康提老师,你的历史老师。你就是来自中国的交换学生Angel?”我接过书,点点头。他指着第一排的一个位子说:“你坐在那里吧。”

接着康提老师就开始讲课了。和恩斯沃老师刚好相反,康提老师讲话发音非常清楚,我基本上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不过因为是美国历史,牵扯到很细节的一些东西,我又时常不理解他在说什么。今天讲的是殖民,地名、人名尤其多。一些地名,在历史上很著名,是很重要的殖民地,但毕竟不是像纽约、芝加哥这样的大城市,对我来说很陌生。他说的一些人名,除了乔治·华盛顿,我一个都没听过。他留的作业是看书加上问题总结,我也有点迷惑。他下课也问我听懂了多少,我说都能听懂,就是有的地方不太理解,比如人名、地名。他说没关系,这些在书上都有,回去看书就可以了。真的可以吗?我不禁产生了怀疑。

两点的时候我踏着沉重的步子坐上了回家的校车。凯西果然有先见之明,我的确不应该对第一天过于兴奋,期望值过高。看来,我还得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新的环境啊。

晚餐的时候凯西做了我喜欢吃的香肠意大利面和奶酪土豆,我却吃得食不知味。凯西和汤姆看出了我的心思,安慰我说:“去年琛第一天去学校的时候也是很难过,她回来的时候还难过地哭了。毕竟你是来美国的交换学生,以前的你,说着不同的语言,有着不同的朋友,学着不同的课程,一切的一切,当你踏上美国土地的那一刻,都变得不同。让你自己有一点时间来适应,对自己耐心一些。我们相信,也知道你是最优秀的孩子,你一定会战胜所有困难的!别忘了,我们也会在这里帮你的!”

萨米走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我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真的感动,凯西和汤姆都像我的父母一样,安慰我,支持我。即使我在国内,想我的父母也会像他们一样做吧!我擦干泪水,笑着说:“放心吧!我一定会做回我自己!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和课程,并且交上很多朋友!”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自己一定会在短时间内让自己适应,无论遇到什么挫折,乐观地去面对。我幸运地拥有这么好的接待家庭,就像父母在我身边一样。人生就是一个登山的过程,向上攀登的过程中尽管千难万险,但到达峰顶之后,就会看到最美的风景。

别开生面的历史课

上课已经三天了,我渐渐地适应了老师们的美国英语,课程也能听懂绝大部分。在国内的时候听闻美国学校的课程最大的特点就是鼓励学生的创造性,一切全都是学生自己掌握、自己创造、自己寻找、自己学习。杰西也上过康提老师的历史课,她告诉我康提老师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用电脑和幻灯片来上课,而且上课的风格别出心裁,每节课都力求新颖,并且重现历史。我听了以后,立刻对历史课产生了兴趣:康提老师到底用什么方法上课,会让杰西说得那么神奇?

从康提老师的历史课上,我终于明白了杰西的意思。今天的美国历史学的是Colonization,国内翻译成殖民。我个人觉得这不是个很合适的翻译,因为它是个贬义词。相反,美国人不认为这个词是一个带有贬义的词汇,而是有开拓进取的精神蕴含其中的。那么到底当时美国十三个殖民地提出独立的时候是怎样一种情境呢?且看康提老师如何重现历史:

今天上课我们的任务就是“决策”。我们面临这样一种情况:现在是2064年,地球上的资源面临枯竭的危机,很多国家开始向外太空寻找资源。如果你,作为美国总统,面临着总统改选,恰好现在有一家财力雄厚的私人公司埃斯特请求你批准他们探索外太空,寻找资源,并建立外太空殖民地。面对这个请求,你会如何决定?

然后呢,康提老师提出了四个探索外太空的目的:

1.寻找资源

2.保证国家安全

3.总统大选成功

4.合理利用现有财政资源

我们分成了五个四人小组讨论并投票决定:四个目的孰先孰后?并说明理由。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偏见,觉得美国人是一个很崇尚个人主义的国家,任何选择都是以个人为前提。其实以我在历史课上的观察来看,这种看法还是很片面的:因为没有一个人把总统大选成功作为第一目的,一个也没有。大多数人都选择了保证国家安全或者是寻找资源,最后所有人投票决定,国家安全是第一位的。

有了第一目的,下一步,由每一组四个人分别扮演不同的角色:历史学家,商人,国家安全部部长,财政部部长,讨论这一计划的利弊,然后从自己扮演角色的角度分析,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然后讨论决定,进行外太空殖民与否?我扮演的角色是历史学家,而论点是利大于弊。论证过程很简单:既然资源已经面临枯竭,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上太空一搏。商人的角色从商业利益出发,权衡投资成本与回报;国家安全部部长以国家安全为第一考虑,反对这项计划;而财政部部长要考虑对埃斯特公司太空勘探计划的财政支持,所以暂时保持模棱两可的态度。

在经过了小组讨论和班级讨论之后,大家决定同意埃斯特公司探索太空的提案。下一步的难题出现了:由于埃斯特公司是一家私人公司,不属于国家所有,那么公司的一切商业活动都是以利润为标准的。在自由竞争的市场,公司的商业活动有可能危及美国的国家安全,比如把外太空探索到的资源出口给出价更高的其他国家。作为总统,需要决定:采用国家财政基金作为投资以避免国家安全隐患,还是批准埃斯特公司的请求以节省财政支出呢?不要忘记,这时扮演“总统”角色的我们面临大选,为了赢得选举,我们要作出正确的决策。

如果采用国家财政基金,其利是国家可以控制得到的外太空资源,但是也有风险:万一这笔投资一无所获,那么总统将会面临被弹劾的危险,下一届的总统选举更是无望,因为他的决定浪费了纳税人的钱。

权衡利弊,最终全班投票决定,批准埃斯特公司的请求,不动用国家财政资金。于是,埃斯特公司开始了太空探索工程,并且有了初步进展。不久,埃斯特公司递上了进度报告: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埃斯特公司在外太空成功地找到了大量的资源;坏消息是,埃斯特公司要求得到外太空新殖民地100年的所有权和使用权,也就是说,在100年之内,所有资源归埃斯特公司所有,国家不能干涉。

现在大家面临的问题:如果你是美国总统,你会不会接受这个交涉?

我观察着旁边同学的反应,发现,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绝对不会。问及理由,他们异口同声地回答:这样会危及国家的安全。

这节课将结束的时候康提老师解释了他的用意:埃斯特公司就是在美洲占有殖民地的最初的开拓者,而美洲大陆也就是埃斯特公司寻找到的外太空资源。至于课堂模拟中扮演美国总统的我们,也就是当时的英国王室。我们在模拟案例中面临的所有决策,都是当时美洲殖民历史的重现。欧洲殖民者为追求自由和财富来到新大陆,并且要求殖民地的独立,理所当然地遭到了英国王室的镇压。而上完这节课后,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什么英国会出面干涉。我们的出发点都是相同的:国家安全。

就这样,一节历史课就接近尾声了。从这节非常典型的美国历史课可以看出,我的同学们都非常有主人翁意识,而且总是从国家的角度来考虑问题,作出决定。这就是一节真真正正、原汁原味的美国历史课。

我的异国家庭

来美国一个礼拜了,我发现我的接待家庭每个人都很有特色。汤姆是全美第三大电子产品连锁店Radioshack的资深销售经理,在Radioshack工作了四十年,这在美国人中可真是罕见极了。大多数的美国人跳槽如家常便饭,几年甚至几个月就换一份工作。四十年之前,汤姆从Radioshack的一名普普通通的销售员做起,一直做到今天资深销售经理,从来没有换过工作。而凯西,是汤姆在Radioshack认识的。二十年前,凯西在Radioshack应聘,汤姆是面试官。看到这个生气勃勃的年轻人,汤姆立刻拍板录取。哪知缘分妙不可言,两人相识,相知,最后共结连理。汤姆直到现在还是经常开玩笑说,凯西的面试是他们俩的小秘密,决不外传。

今天的凯西早已经不在Radioshack工作,而是自己经营一个女士健身房,每天快乐地忙碌着。她是一个很真诚的人,人缘很好,和健身房里的会员都成了好朋友。凯西是一个特别热衷于慈善事业的人,美国癌症协会,为艾滋病捐款,糖尿病募捐,到处都有她的身影。凯西对我像妈妈一样关心,事无巨细,每一件事情都帮我想到,安排好。我刚来,英语还说得不流利,有的意思自己表达不清楚,她总是能猜出我的意思,帮我解释。她鼓励我多出去参加课外活动,经常带我去派对,每次都会特别骄傲地向别人介绍我,来自中国的交换学生。对她为我所做的一切,我心里充满了感激。虽然身在异国他乡,我却感觉像在家里一样温暖。

汤姆和凯西在萨米出生两个月的时候在中国收养了她。萨米出生在浙江,一看就是一个南方小姑娘。她瘦瘦小小的,笑起来特别甜,说话的声音像糯米一样温润。她特别活泼好动,总是跑来跑去,怎么也停不住,像只调皮的猴子。她对一切事情都充满了好奇,似乎每一样东西对她都是一个惊喜。汤姆和凯西特别宠爱这个唯一的女儿,所以萨米就像小公主一样。

家里还有两个成员:金吉尔和布兰迪,两条可爱的狗狗。金吉尔是金毛巡回犬,今年七岁;布兰迪的眼睛看不见,大概也有十几岁了。她们最喜欢去后院玩耍,每天总是要去后院散步,偶尔找到汤姆在草丛中给她们藏的玩具,就会特别高兴地玩一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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