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后,突然某支熟悉的电视剧插曲响起,我的第一反应是——阴魂不散!赶紧关了。此剧叫《意难忘》,562集,号称台湾史上最长剧。
犹记2008年的上海,傍晚,每当从13楼电梯走出,未进家门,传来这部电视剧的声音或片头(尾)曲。推门,爹妈端坐电视前,目不转睛。不记得它跨了几个节令,它是那么漫长,漫长得连我妈这样的记性几乎都唱会片头曲了!每集90分钟,全剧50580分钟,843个小时——这数字在人生比例是也算惊人了。
剧情是读书不多、却拥有商业天赋的男主角王胜天白手起家的励志故事,其中夹杂爱恨纠葛。不消说,典型的时代故事模板。
当此片终于消失,我松了口气,我几乎以为它要与天地兮比寿。
小人物得志的故事向来最受欢迎,包括灰姑娘和富二代好上的,如大S演的《流星花园》,艾迪·墨菲主演的《来去美国》,剧中非洲王子想摆脱王室为自己安排的妻子,到美国留学,打工期间爱上美国女孩。还有《麻雀变王妃》,丹麦的王室继承人爱德华王子和一位平民美国女孩的爱情。
熟龄版的灰姑娘有《曼哈顿灰姑娘》,当酒店服务员的单亲妈妈被前途不可限量的美国参议员、曼哈顿最优雅的单身汉之一爱上。
更令小人物倍受鼓舞的是,连性服务工作者也能分一瓢羹。电影《MOVIE》中的男主人公刘易斯身家百万,潇洒迷人,一次不慎把车开到红灯区,迷失方向,他向一位年轻漂亮的妓女维维安问路,遂开始爱恋。片尾,维维安浪女回头,重新做人……
而穷小子与富家女的爱情也毫不示弱,欧美片《诺丁山》《泰坦尼克号》,日本片《恋空》,台湾片《6号出口》……
电影界对各行业小人物“翻身得幸福”的命运是如此上心,一个都不能少,真令人感动。
而且,导演们为让现实小人物们过把老瘾,男主人公非英俊王室即商业巨鳄——对照现实中多数平淡的门当户对,怎不让女人怦然心动?
说回商战 情感的《意难忘》,当再次听到主题曲回荡,我问:“重播?”我妈欣喜地告诉我:“是《再续意难忘》。”
该剧成就了六七位千万富翁演员,男一号因参拍了450集(被称“意难忘之王”),进账1100万元人民币,一剧发家。
6名演员在拍摄期间结婚,5位生子——这哪是电视剧?简直令人一时分不清是剧还是生活本身。
台湾电视剧因不限剧集,只要有广告可一直演下去,所以造成台湾本土剧动辄几百集。据说台湾长剧通常今天写明天的戏,每晚播完电视剧后,主创人员马上写次日剧本,与日俱进,时代感可想而知——爱看《欲望城市》的女人有个原因就是可从凯莉的装扮上知道“最近曼哈顿在流行什么。”
当然,《意难忘》相比美国的肥皂剧《玛·珀金斯》算不了什么。《玛》剧有7065集,拍了27年。女主角维吉利娅·珀恩23岁起演,演了27年。可与之媲美的是另位肥皂剧皇后玛丽·斯图尔特,一部《寻找明天》拍了整整35年!
而这两部与有72年播放历史的美国肥皂剧《指路明灯》比仍算不了什么。该剧场景设置在虚构的“斯普林菲尔德镇”,讲述斯镇几个家族的种种经历。该剧合计播出15700集,为此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
舶来词中有不少神来之笔,比如从日本来的“幽默”,古印度的佛经舶来的“圆寂”——还有“肥皂剧”(soap opera)。它因最初在播放过程中插播肥皂等生活用品广告得名。真是契合!让人联想盆中永远洗不完的衣裳:肥皂的日用性以及源源不断的泡沫都是剧情的最好写照。
肥皂剧多会“拖戏”,出趟门子回来还接得上。肥皂剧模式也都雷同,几条叙事线路并进,环环相扣,旧矛盾的解决意味着新矛盾的开端,没有传统意义的大结局(或叫“开放式结局”),即使有,也是一种不稳定状态下的暂且平衡。像《欲望城市》这样完结明显的剧情,片方也会有意留“活口”,好随时续拍。
肥皂剧不知安慰了多少主妇(与主夫)的寂寞,那是“精英文化”没法替代的。
可也无法想象没有肥皂剧的人生。
贯穿祖孙三代成长的肥皂剧的诞生想必也不远,当荧屏打出“此剧五万集,今晚播出第一二集”时,会否格外觉得人生苦短?
过年时,街上小贩卖鲜艳塑料花,大红翠绿,做工糙,可不少老人买。对他们,那是富于生机的色块,是生活本余不多的热情所在。和肥皂剧一样。虽然我很少看,但我高兴父母是它们的忠实观众。他们看着电视,嗑着瓜子,边配合度很高的就剧情抒发各种强烈情绪,我从中觉出一种岁月安好。我愿他们永远看下去,最好看完一部此起彼伏的万集肥皂剧。
到他们的岁数,我会以同样姿势坐守电视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