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6-26
关于爱情，我说不出许多的含义，只是看见别人的眷恋和相依，便会想这就是爱情了吧？在医院这样的地方，也许有着绝望的空气，也许有着无奈的光阴，可是依然掩埋不了爱情。那是一首凄美的歌，是电视里绝症女孩无尽的泪水，是MTV里女孩忽然流出的鼻血，也是女孩忘不了的亲吻和思念。
化疗的时候，隔床睡着一位烟台的老奶奶，二十年前得了这样的病，现在又复发了，复发的病往往很严重，是属于“没有办法”系列的。她的他，是位很会唱歌的老爷爷。他们的条件很好，女儿常年在国外做生意，在北京有漂亮的大房子和漂亮的车子。女儿对老爷爷说：“你要陪我妈可以，住在我那里，我每天接送你，这样我放心。”他说什么都不肯，一定要自己在医院旁边租房，说这样照顾老伴比较方便。可是租房尤其是租一个人住的房间，条件会很不好，只能放下一张床，冬天冷夏天热。但每天早晨，医院的大门一开，他总是第一个冲进病区，手里提着她爱吃的这个那个，她看见他，便开心地笑，孩子一样。每天晚上，我们坐在走廊里唱歌，爷爷就是我们病区的绝对歌星！他总会挺立在那里，唱一首一首好听的老歌，歌声洪亮，会吸引得楼上楼下住院的病人都跑来看，以至于人越来越多，大厅都快要站不下。可是即使唱歌这样的快乐时刻，他也是不能没有她的。他唱歌的时候总会忘词，唱两句就听到她在身边轻轻地提一句词，可是奶奶能记得所有的歌词，却从来不唱，只是站在他身边默默地告诉他，下一句应该唱些什么。就算是快要走向生命的终点，她也为他记得所有的歌词。其实奶奶会跳很棒的热舞，身体好些的时候，大家就会起哄地喊：“来一段！来一段！”可是她总是像个小姑娘似的羞涩地笑着摆手说：“不跳不跳……”直到他说：“老婆，给大家跳一个吧！”她才在他的歌声里舞起来。舞毕，爷爷总是第一个鼓掌喝彩，奶奶则会骄傲地告诉大家，这是在老年社团里学的，和他一起。退休后的他们，他学唱歌，她学跳舞。他们做着年轻时候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做的事情，他们在相伴的几十年里守护着他们的爱情。即便是这样的日子，也能相濡以沫相互温暖地过日子。中午的时候，他不会回房间，而是和她一起挤在一张小小的病床上，一个床头一个床尾，我看到奶奶睡得那么安心，没有了夜晚的不断翻身和噩梦惊醒。其实什么也没有说，安慰的话都不很多，只是陪伴而已，握着他的手，便有了安定的力量，便会微笑了。病情严重的时候，她一直躺在床上呻吟，还会哭，心情不好，还会骂他。他买来的饭，不吃，他说的话，不爱听。别过头去怄气，真的也如恋爱中的年轻人一样的表情。她怨他的时候，他也不吭气，还是默默地要喂饭给她吃，或者盯着她的药瓶一直看，等着液体滴完了去叫护士。他出去抽烟时，她会盯着门看，然后眼泪默默流下来。我不全明白那眼泪的含义，但猜得出她舍不下他。她说过，她走了的话，孩子们自己也会过得很好，可是他怎么办？怎么办……我准备回家考试的那几天，大夫告诉他们说，她的病情又恶化了，转移到了肺，难度更大了。而且要在身体里插一个管子，把积液抽出来。她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就一直哭。我做过那个，于是一直对她说：“奶奶，不要担心，没什么的，不会很痛。”他坐在她身边，也沉默了很多，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说：“放心吧，一定没事的！”在绝症面前，她还有他，给她温暖和力量。即使一无所有，他们还有爱。每天晚上他要走的时候，都会跟妈妈说：“小张，你大妈你帮着照顾一下，谢谢了！”然后露出拜托的表情，对着妈妈抱抱拳。年轻人的爱情，总是像火一样燃烧，有着火热的表白和激烈的爱恨。而他们的爱情，却更像是一泓清水，静静地流淌却不可缺少。于是爱情便有了新的含义，是眼中流淌的怜惜，是慢慢地拢起她的白发，是用那双经历了风风雨雨粗糙的手轻轻为她擦去泪痕……我看见爱情脱去华丽的外衣，里面的棉布裙子，却更值得品味。
他们是一对年轻的夫妻，结婚不久，没有孩子。他得了病，于是她理所当然地陪伴在他身边。他们入院比较晚，所以对于他们，我了解的并不多。只是看见那关于爱情的一幕幕，还是会忍不住感动。晚上他们坐在椅子上，两个人一起听MP3，她靠着他的肩膀，一人一个耳机。你看，即使是这样的状况，他依然是她的岸；即使他病成了这样，依然可以给她温暖。白天的时候两个人PK五子棋，打打杀杀欢声笑语，哪里看得出是病了的人。晚上她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他便满眼怜惜地看着她，分明是觉得那里有他的天堂。他们如所有的夫妻一样，享受着爱情甜蜜的味道，只是这爱情里，又加入了一种奇特的佐料，使他们的爱愈久而弥坚……
爱情是什么？我不知道。我能够理解的，是心有灵犀的一个眼神，是患难中的一句“还有我在”，是从未停息的一些想念。也许爱情在这里，才盛开得更加纯洁，那些离了婚的或矛盾中的他和她，希望他们能够看到这样的故事，也希望他们可以彼此珍惜，相伴一生。
后记无论在哪里，都有着美好的爱情，病痛、折磨并不能阻止它的存在。爱情是相濡以沫的，爱情是历久弥坚的，爱情是愈挫愈勇的。那些病区里的爱情，让我感动。面对这样的环境里，面对死亡阴影，没有了争吵和不信任，有的只是真诚和怀念。我想写一曲爱情，却找不到合适的词，唱不出真挚的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