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人的心目中,鹤有着独特的位置。远古神话、道教传说、民间故事以及文人诗赋里,鹤常常被视为非凡之物,呈祥之鸟,以及孤高之士的象征。苏东坡《放鹤亭记》云:“盖其为物清远闲散,超然于尘埃之外,故《易》《诗》人以比贤人君子。”贾祖璋先生在文艺小品《鹤》中,对鹤更有精彩全面的点评:“鹤之形态,清臞秀逸;鹤之色泽,雪白玉润;鹤之飞翔,翩翻云汉;鹤之栖息,徜徉林泽;鹤之饮食,节省淡泊;鹤之性情,柔静幽娴;颇似一个潇洒风尘、放浪形骸的人。”
中国历史上,达官显贵,风雅文士,佛门大德,玄教高人,山林隐者,爱鹤者不胜枚举。《左传》载,卫懿公好鹤,所养之鹤享有大夫的俸禄与“乘轩”的待遇。据说,当外敌入侵时,愤怒的将士对卫懿公说,鹤享有俸禄,可让其抵抗敌军,最终卫公因好鹤而身败国亡。晋朝,养鹤更蔚然成风。名将羊祜爱鹤,《方舆胜揽》说他“镇荆州,江陵泽中多有鹤,尝取之教舞,以娱宾客。”名僧支道林亦好鹤,有人送他双鹤,他剪去鹤翅,见鹤似乎有懊丧惋惜之意,又让鹤“翮成”任其飞去。唐代最有名的嗜鹤者当推白居易。他一生爱鹤养鹤,赋诗咏鹤。他的诗集中有26篇以鹤为题,106首对鹤有所涉及,数量之丰,在文学史上恐怕无人出其右。这些咏鹤诗,生动再现了他与鹤相伴相随,相恋相依的闲居生活。诗人“晴引鹤双舞”,“鹤伴临池立”,“闲遣鹤看船”,“枕前看鹤浴”,“薄暮引鹤归”,“伴宿双栖鹤”,只要有鹤相伴,便可数旬闭门不出。在《家园三绝》中,诗人对鹤备加赞赏:“鸳鸯怕捉意难亲,鹦鹉虽笼不着人。何似家禽双折鹤,闲行一步亦随身。”宋代的赵卞与林逋,也是有名的鹤友。《宋史,赵卞传》记载,宋朝赵卞出任成都转运使,随身携带的东西只有一张琴一只鹤。林和靖一生都没有娶妻生子,他在草庐的庭院中,种植了许多梅花,养了一群气质高贵的仙鹤。林和靖尽其一生,都与它们相随相伴,留下了“梅妻鹤子”的美谈。
鹤,孤傲高洁,介然不群,有凌云之志,劲直之节,颇具君子风范。古人视鹤为鸟中之夷齐,焚琴煮鹤最是煞风景之事。由鹤之品性衍生的成语典故颇多。如称还没有出来做官而有名望的人为“鹤鸣之士”;赞一个人的仪表或才能在一群人中显得非常突出为“鹤立鸡群”;指死于战场上的将领和士卒是“猿鹤虫沙”;目超尘绝俗、品格高洁的人为“云中白鹤”;喻贤士身虽隐而名犹著为“鹤鸣九皋”;斥糟蹋美好的事物为“焚琴煮鹤”……
历代画家于鹤颇为青睐,名家辈出。古代最有名的当推唐代的薛稷,大诗人杜甫对其推崇备至,有诗为证:“薛公十一鹤,皆写青田真。画色久欲尽,苍然犹出尘。低昂各有意,磊落似长人。”近代名家有陈子庄、李苦禅、潘天寿、林风眠、范曾等,均有名画传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