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玲美接过不是很干净的毛巾,擦了擦顺着脸颊流下的血,起身走到缸边,拿水瓢沾水用手简单清理起了伤口。
“你也看到了,如果不这么做我能留下来么?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怎么那么好心!不过结果是我想要的,那么过程就没必要那么较真了,再说,你认为我真心跪她么?!我是跪她往生,拜他不死。不说了,从今天起我们少说话,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就好,我会找准时机跑的。给个信号给你吧,如果可以跑,我会把手伸给你,到时我们撒丫子往我指的方向跑就好,明白了么?”董玲美看也不看他的说道。
“明白”霍及堂知道他没有说不的理由,更没有提出异议的权利。但眼前女孩眼中透出的阴冷还是让他生出了一丝关怀之心,“可以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如此愤恨么?现在的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只有十岁的孩子该有的样子?可以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简简单单的几个问题,如同定身咒般让董玲美几乎放下毛巾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回忆把董玲美拉回了那个本应开心的日子。“终有一天她会了解我的”,“这是她的命”,不停放大的声音,不断扭曲的泪颜,让董玲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用双手撑着缸沿,努力支撑着因为痛苦而摇晃的身体。
而手上的毛巾也因为她的动作掉进了水缸里。咕咚的一声,让霍及堂也不禁心头一颤,感觉自己提了一个不应该的问题,本欲改口道歉,就听董玲美说道,“霍及堂,你相信命运么?你知道什么是命运么?你觉得家人会因为所谓的什么命运而从你出生开始就抛弃你,甚至还在你生日的当天还大义凛然的跪在地上说的顺理成章、理直气壮么?”
董玲美低着头看着水缸里倒影的自己,如泣如诉的缓缓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做耻辱么?你知道什么叫做叫天无路,跺地无门么?你知道别人说你是野孩子,当着你面辱骂你的父母,而你却找不到理由去反驳时的心情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不想知道。但有一点我很清楚,我也会让自己用一生去铭记。”
说到这里,董玲美慢慢松开手,缓缓转过身,抬起头,无比憔悴,却又无比坚定的看着霍及堂,“我不会遵循所谓的命运,不会承认命运对我人生的指引,我要昂首挺胸的活着,我要让所有伤害我的人,用他们的一生,狠狠印上代表我愤怒的印记,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尊重,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还不至于做恶人,但也休想我做什么好人,可我也很清楚自己选择的道路有多难走,但总好过做个人生的‘哈巴狗’,摇尾乞怜的人生,绝对不是我的选择,更加不会成为我人生的代名词。”
刚才的话语,仿佛宣泄了自己十年的思念,宣泄了自己十年的羞辱,宣泄了自己十年那压抑在心里名为感情的东西。
董玲美双手搭在了霍及堂的双肩上,眼对眼,无比慎重的说道,“我叫董玲美,今年十岁,我知道你也有属于你的故事,不管那是什么,我会等到你准备好了再听你说,你也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觉得是你害了我,就像我之前说的,做了决定就要履行到底。我决定帮你,这其中当然也有着我的私心,更有着我自己的计算,所以这次事情,我们也只是各取所需而已,如果你要退出,随时可以,我绝不阻拦,可一到逃跑时机,你还没有决定的话,那就和我一起走吧!我和你一样没有什么自由,更无法许诺你什么,但我可以付出一项,那就是信任,你完全可以用你的灵魂相信我,更可以把你的后背交给我。你的人生由我主宰,我的人生由你决定,从此,我的命是你的,你的命是我的,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董玲美说完,她就松开自己搭在霍及堂右肩的手,举在霍及堂和自己的面前,眼睛毫无躲闪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决定。
霍及堂听完这些,看着眼前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望着眼前那冻得通红的手掌,霍及堂眼角似乎也湿润了起来,从被泪水模糊的眼睛中,霍及堂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新生,感到自己已被冰冻的心中,有一块地方被融化了。有些哽咽的伸出自己的左手,将眼前那份期待着的“被温暖”握在手中。
“我叫霍及堂,今年十岁,因为一些事情,我现在无法付出我的全部信任,但我答应你,等我准备好的时候,一定全部告诉你,我也曾说过,你是来‘玩’的,我也是来‘玩’的,无怨无悔,男儿大丈夫讲话,掷地有声,我也要和你一起活着逃出去,并承诺,不管你对我做什么,要我做什么,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至于其他的,还是等逃出去再说吧!”说完,还冲着董玲美勉强的咧了咧嘴。
“还男儿大丈夫,大丈夫还哭鼻子。”董玲美知道霍及堂在报复自己刚才掐他。
不过说好不吃亏的她,怎么会简单举白旗呢!当下就开始反攻,“我还小可以哭,倒是你,还想当老大,看你眼睛红的像个兔子。”
…………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让原本沉闷的空气,渐渐变得欢快了起来,当然这两个孩子的心里还是明白的,等到女人贩子回来时,这种快乐就是根本不被允许的存在,甚至这种开心还是致命的。
不知是不是为了给这一幕拉下谢幕帘,还是为了惩罚这两个不知深浅的孩子,门口的狗吠声告诉他们,“中场休息时间”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