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走出的兰妃,并没有得到宽恕,迎接她的只有死亡。
“怎么死的?”章嬷嬷好奇的问道,被杜嬷嬷瞪了一眼,连忙低下了头。
“跳井了。”沐雪忽然觉得,这宫里的生活跟生命都那么的无趣,缺少着某种活力,自由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是多么的奢侈,自己在皇宫里呆的久了,也在慢慢的发酵,直至有一天腐朽不堪,难道,真的要等待着那一天吗?
“老娘娘,泉水来了。”荣华阁的门口响起一声浑厚的男音,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下,赶来了一辆马车,是车上三只大木桶。
“小安子,带袁师傅卸在后院吧。”杜嬷嬷吩咐着。
“是。”小太监自然就带了那汉子将车赶走了。
“易妃呀,今儿你来了,就先将就着和我们几个老婆子一起共用泉水吧。”杜嬷嬷由沐雪搀扶着进了简朴的内室。
“那泉水是……”沐雪没有明白。
“是咱们几个的洗澡水,别看我们几个老太婆住在这儿荒凉的地方,但皇上还是给了我们许多特权的,包括和后妃一样,享用着西山的温泉水。”邢嬷嬷道。
“易妃,从今天起,你就负责我们几个的饮食起居,不得有误,一日三餐,菜肴和主食不得重复,老了,牙口不好,不能吃冷硬的食物,杜姐姐的肠胃不能吃酸,邢妹妹保养皮肤,不能吃辣,我呢?不爱吃甜食,可记住了?”章嬷嬷啰啰嗦嗦的说了许多,有的,沐雪记住了,有些压根沐雪就没有心思去记。
没想到,这所谓的冷宫,其实,是一处别院,被贬在这里的妃嫔为奴为婢,供养着这几个过了气的先帝遗孀。
“至于你嘛,每天的伙食是清汤,窝头,咸菜,做饭的时候,如果发现你偷吃,就罚你三天不准吃饭,打扫庭院的时候若是发现你偷懒,那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皇上让你到这里来,不是吃香地,喝辣的,就来接受惩罚的,我们老姐几个,也绝不能徇私。”杜嬷嬷的话一字一句,敲在沐雪的心头。
沐雪只是默默点头,并不曾深思,几个月来,所有的烦恼,忧虑,都积压在心头,得不到释放,她的身心就如同鼓涨的皮球,已经到达了极限,只消用手指轻轻一触,就会爆破。
“那你现在,去担水吧,记得,水温要试过,不能冷,也不能热,否则,有你好看。”邢嬷嬷的话让沐雪正式进入角色。
沐雪默默地做着,一切都顺从着嬷嬷们挑剔的要求,居玄没有彻查,就将她发落到这个地方来,沐雪心里有委屈,更感觉幸运,如果他不这样,怎么能让自己下定决心,离开,离开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她不适合待在皇宫,不适合这个虚假的身份,更不愿意做一个在爱的漩涡里无望挣扎的溺水者。也许,她最初就不应该选择留下来。
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时机。
没过多久,闭塞的荣华宫里,嬷嬷们都在议论着,皇上亲自率军出征息国了,沐雪很容易度过忙忙碌碌的白天,每当傍晚降临的时候,空虚,迷惘包围着她,她感觉自己很不争气,她对居玄有着小小的担忧,不安越来越紧紧的包围着她,她害怕这种感觉,她爱上他了吗?何听闻他出征的讯息,她会担心他的安全,担心他有不测,沐雪啊,沐雪,你怎么这样没出息?易沐雪攥紧拳头,指甲嵌入手心的肉中,这样自虐的方式忽然让她感觉到一种惩罚的解脱。
两个月后,宫里的人们疯狂的传着消息,他们的皇上凯旋而归,兼并息国,沐雪没有机会看到他凯旋的样子,一定是意气风发吧。
三天后,沐雪从嬷嬷们的口中听到了更令她震惊的消息,公主居诗玥要与新晋的一位将军阿青大婚。
云天,弃她而去的云天,终于和居诗玥在一起了,但愿,她们真的相爱,沐雪没有怨恨,只有祝福,因为,有一天,所有的这一切都会离她很远,很远,新的生活,新的开始在某个未知的地方等待着她。
在居玄凯旋而归的第四个晚上,沐雪忙碌了一天之后,拖着疲惫的双腿迈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居玄就坐在她的床边。
刹那间,沐雪感觉到一丝恍惚。
他黑了,瘦了,但精神矍铄,胜利后的喜悦仍然包围着他,沐雪能感觉得到,那双绿色的眸子里闪烁的光芒在微暗的房间里,有如炽焰。
“雪儿。”居玄的声音有些激动,沐雪还未曾反应过来,他已经将她拥入怀抱。
“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沐雪拼命的挣扎着。“我是个罪人,皇上还请避嫌。”
“没有人敢说你是罪人,我将你安排在这里,是怕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会出什么意外,真正的始作俑者,已经查出,你不必再蒙冤了。”居玄道。
“是谁?”沐雪惊讶地问道。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待玥儿大婚之后,真相自然明了。”居玄仍然紧紧的拥着她:“征战疆场的这些日子,我的眼前一直都萦绕着你的影子,雪儿,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我不能没有你。”居玄孩子一样的请求着。
“皇上,放开我吧,何必这样彼此的折磨,你能放弃你拥有的江山,你的后宫,你的骄傲吗?我需要一个平凡的男人,能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我们彼此都不可能满足对方的条件,这又何必呢?真也好,假也罢,你就当沐雪真的是想害死小玉的人吧,就在这里自生自灭。”沐雪的身子在居玄的怀抱里变得僵硬。
“你总是这样固执,我却为何一次次的容忍,雪儿,我爱你,我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这样的纵容……”
“如果你想来这诉说你的诚意,那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纵容,我也不屑接受你的爱。你明白了吗?”沐雪使劲的挣脱了居玄的怀抱,后退几步,她想忽视居玄眼底的伤感,心灵深处却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