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卓阳在一旁听得清楚,心中明白,这个特使绝对与吴德胜、吴天霸等人是一伙的。眼下,他们要干地事情,已经不是吴天霸有没有罪。而是直接想把柳天恒这个县令给办了。
坐在堂上的柳天恒却是不动声色,朗声说道:“吴天霸,昨日你咆哮公堂出言恫吓本官,你居然敢推脱不认?放着有昨日的堂审笔录在此。便也由不得你抵赖!”
说罢,柳天恒就拿过了昨天堂审地笔录,让县丞呈到了特使面前。
特使拿过笔录看了看。笑了一笑说道:“柳县令,原本只是乡里街坊的小打小闹,有必要将事情闹得这么大么?依本官看,判他吴天霸一个欺负乡邻之罪赏他几个廷杖,此事也就罢了。不然,大家都下不来台呀!”
柳天恒哪里会不明白这位大驾光临的特使大人是什么来意,波澜不惊地微微一笑,说道:“特使大人。此言差矣。吴天霸横行乡里欺压百姓,这是不假。更为可恶的是,威胁朝廷命官拒不伏法。兹此而论,吴天霸等人所犯之事。不容轻赦。”
那位特使明显有些不悦,闷哼了一声,压低声音说道:“本官此来,只为你与吴大爷之间做个调停,希望你能识得抬举。吴天霸是吴大爷的人,你对他如此下判,让吴大爷的脸面往哪儿搁?他在本县乃至本府都是有头面地人物。你这又是何必呢?”
柳天恒的眼神中明显流露出一丝不屑,你这特使只不过是个虚名而已。朗朗说道:“下官坐于这常山县衙堂上,心中所装的只剩国家法度和百姓民生。特使大人所讲地话,下官却是一句也没有听懂。依我朝律,若不是皇帝亲委的黜置钦差大臣,就算是特使也无权干涉县衙判案。特使大人愿来旁听指正,下官甚感荣幸。不过,此案该如何来判,下官自然会依律来办事,不劳特使大人多费心思。”柳天恒根本不把他这个有名无实的特使大人放在眼里。
“你!……”特使气得胡须发抖,恨恨的指着柳天恒喝道,“真是不识抬举!本官是你地顶头上司,你居然对我如此说话!柳天恒,你别仗着有些才名也是仕门出身,就如此胆大妄为。惹怒了本官,对你有什么好处?少不得摘了你头上乌纱!”
柳天恒眉头一皱,眼神中露出一丝怒意,缓缓站起身来,将头上乌纱帽取下,平放在了手中,振振说道:“特使大人,下官头上这顶乌纱,乃是科举进士及第、天子与朝廷封授,不是你特使大人私下的馈赠。特使大人若想弹劾于我,就请列举罪状一一道明,下官自会与你理论个清楚,到御史台听由发落!”
刘卓阳在一旁听得清楚,不由得微微发笑起来,暗自沉吟道:“这个柳天恒,看似文弱却是十分的硬气呀,发起痴傻来也有几分可爱得紧。自己的顶头上司也没放在眼里强项顶撞,这官怎么可能做得长久?官场,哪里有你想象的那么清澈。特使要撤办属下的一个县令,凭他在官场的交情和人际关系,还会跟你理论清楚然后闹到御史台吗?于今这世道,还能有这种近乎于傻的品行和操守地人存在,真是难得!”
“你!……巧言令色冥顽不灵!”特使哪里见过这样蠢笨不识好歹的人,怒声喝道,“本官念你十年寒窗得来功名不易,最后问你一句:此案,你可是愿意按本官所说的去判?”
柳天恒将乌纱戴回头上,不再正眼去看那个特使,坐下身来一拍惊堂木,大声宣布道:“人犯吴天霸等人,威胁朝廷命官,罪同欺君,按律当斩;又兼欺行霸市欺压百姓乡邻,按律当判廷杖八十;咆哮公堂恫吓朝廷命官,按律当判脊杖六十。三罪并罚,合判----斩首!今日正值秋后,来人,将吴天霸等人验明正身,押上囚车带赴刑场,斩立决!”
“砰!”的一声,一枚堂签砸到了吓得半死的吴天霸身前,声音响亮。“你!……大胆!放肆!”特使大叫起来,“本官身为特使,有权重审此案!”
柳天恒毫不示弱,马上接口说道:“特使大人若要重审,得有人到环山府击鼓鸣冤或是上告,再发出公文前来提调相关人证、物证;若对本案讼判存有疑义,可在收到本县审案公文后,让环山法曹大人前来问话。如今特使大人一无讼状、二无案辞、三无法曹,本县既可无视!----来人,将吴天霸一干人犯,带下去!”
“是!”众多衙役齐声大喝地扑了出来,将吴天霸等人五花大绑的拿下了。吴天霸等人自然是骇然屁滚尿流大声叫屈。衙门门口边地百姓则是大声叫好拍好相庆。
刘卓阳看着风度儒雅神色泰然的柳天恒,和那个暴跳如雷气急败坏的环山特使,以及满堂喝彩的百姓们,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来,心中暗自想道:“这个柳天恒就是我要的人才!”
刘卓阳想到这里,不由得欣慰的笑了起来,对李纲低声说道:“看到了吧,柳天恒这个人物,我没有看走眼吧?不仅够硬气,而且才识过人。他对本朝律法章程了如指掌,表面斯文平静,胸中却是嫉恶如仇正气凛然。而且他这一手斩立决玩得多漂亮呀,特使就是在场,也拿他没辄。要想重审此案,吴天霸的人头却已是落地了。”
李纲也连声赞道:“是啊!这样的一个文弱书生,所作所为却让卑职这个武夫,时时感到热血沸腾,真是个人物!”
刘卓阳点点头,微笑的看向端坐于台上的柳天恒,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的确……他就是我想要找的那种人物。”
这时,雍州特使气得脸都白了,浑身颤抖的指着柳天恒喝道:“反了!反了!你个小小的六品县令,居然敢无视本官指令,当真是反了!柳天恒,我告诉你,你今天若真是敢杀了吴天霸等人,你自己也就等着倒霉吧!”
柳天恒看了特使一眼,却是微自一笑,说道:“本县一向严格依律办事,心中更是可昭日月,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
特使自然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恨不能上前将柳天恒撕成八瓣才算解恨。衙役们正要将吴天霸等人拖下去,县衙门口的百姓们却是惊慌的嚷了起来,迅速闪到一边。县衙门口,也闪出了一大批人,凶神恶煞的包围了县衙大门。
刘卓阳呵呵一笑,对李纲说道:“看吧,这出戏,就要演到最精彩的地方了!”
李纲也朝那边看了一眼。有些惊讶的说道:“那不是吴德胜吗?好大胆!居然敢带人包围县衙!”
刘卓阳略挑了一下嘴角,轻言说道:“冲撞县衙,伤害县令、衙役、捕快或县中任何一名人犯,都是罪同谋反。吴德胜这一回,可要小心了。只要他的人敢冲进这个县衙里来,可就要倒大霉了。”